朱玉又對岑先生道：“夫子，你還是得準(zhǔn)備嫁妝，我準(zhǔn)備新房，早點(diǎn)給他們結(jié)婚吧。好嗎？”
他微微皺起的眉頭，立刻讓岑先生明白了過來。點(diǎn)頭道：“好的，我馬上辦?！蔽铱纯醋优?，子佩笑道：“看我干什么？我不反對。她……該有她的幸福?！?p> 屋里瞬時(shí)的沉默。
晚上，我給子佩打來水洗漱。他就那樣呆呆的看著我。我只顧低頭，為他做每一件事。最后，扶他躺下，蓋好被子。轉(zhuǎn)身要出去。
忽然手被他拉住，我回過身看他，他就那樣拉著我的手，呆呆的看著我。我向他笑笑，坐在床邊的凳子上，道：“睡吧，累了一天了。不要瞎想了，好好養(yǎng)傷?！?p> 想把手從他手中拿出來。他卻攥的死死的。心頭一陣陣的翻騰，極力笑著去掩飾。但是，不聽話的淚，還是流下來。
他用另一只手為我擦著滔滔不絕的淚水，輕聲道：“對不起，錦兒。對不起?！蔽遗み^頭，不看他，道：“沒事了，你不用對不起。我不在乎你心里有李氏，我也不吃醋。你不用自責(zé)。我心里就是這樣想的?！?p> 他忽然坐起來，抱住我，顫聲道：“對不起錦兒，是我錯怪你了。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對不起?！?p> 我推他，但是推不開。索性任由他抱著，哭道：“你不知道的子佩，李氏在我心中，就是一根刺，她是和你每個月都在一起的人。我還要努力讓你覺得我很不在乎，很不在乎?？墒牵且呀?jīng)是前世的事了，盡管現(xiàn)在看到她我心里還是會疼，但是，這一世我不想和你再為他爭吵。你明白嗎？”
子佩用力抱著我，啞聲道：“錦兒，我明白，我都明白，是我不好，不該說那些話。你不要離開我好嗎？不要。”我點(diǎn)頭。但是，這件事讓我心里很落寞很落寞。
后來幾天，大家都忙碌起來。朱玉帶來了好消息，挖地窨子已經(jīng)成了莊里的一項(xiàng)任務(wù)，家家行動起來，沒有幾個要木料的。父親和何云生還是幫助家里困難的送去了木料。岑先生和朱玉幾乎每天回莊里，禮拜四我也帶著子佩回去。子佩身體也已經(jīng)恢復(fù)，除了孱弱一點(diǎn)，一切都很正常。
上凍前。這項(xiàng)任務(wù)完成。雨生的新房就安排在朱麗的家里，前邊留給岑先生，后面暖閣做了新房。唯獨(dú)，我和子佩那處，誰都不愿意住。他們要我住進(jìn)來。我和子佩都不愿意。于是，暫時(shí)就把那幾間房空出來了。
雨生結(jié)婚時(shí)，我的父母和子佩的父母都提前一天來了。母親進(jìn)門就覺得這地方熟悉。而公婆來了，就傷感起來。婆婆拉著雨生的手，道：“雨生啊，好孩子。伯母錯怪了你。你是好孩子。”公公不解婆婆的意思。母親卻聽懂了，也給雨生好大的肯定。
這里，看雨生的目光，只有我是心疼的。晚上，大家都在堂屋里說話，我和母親為新房換上紅色幔帳，紅色床罩。雨生樂呵呵的走進(jìn)來，對著母親道：“夫人，奶奶，謝謝你們。也不用這樣費(fèi)事?！蹦赣H笑著道：“人生大事，怎么能不鄭重一點(diǎn)呢？我去拿棗和栗子?！闭f著出去了。雨生拉著我坐到榻上，笑呵呵看著我。我拍他一下笑道：“別這樣傻笑，知道你高興?！庇晟男θ莺鋈挥悬c(diǎn)不一樣，道：“我高興，但是沒人知道我為什么高興?！闭f著起身到床前，撫摸那些紅色的緞面。我有點(diǎn)閃神，眼里有熱的東西流出。
雨生回頭看到，也愣住。母親正好進(jìn)來，我急忙笑著和她一起把棗和栗子撒在床上。又心里翻騰，推說想起別的事趕緊出來。到院子里，想到雨生為了我娶啞女，淚水更流下來。怕到了前邊被他們看到，就悄悄來到西邊廊下。
雨生跟母親說了幾句話，也急急出來，到前邊沒看到我。又返回后邊。轉(zhuǎn)了好幾個圈，才在西邊廊下看到我，松了一口氣。過來拉起我，笑道：“姐姐，這里多冷?。靠旎匚堇??！蔽易ё∷男渥?，道：“雨生，我等會再回去。”雨生回過身，沒等我說話，一把就把我摟在懷中。顫聲道：“姐姐，我知道你的心，也知道你要說什么。但是，我不后悔。不后悔。我也會很幸福。很幸福。不用為我擔(dān)心?！蔽乙猜錅I，道：“雨生，姐姐都懂，都懂。只是，你一定要幸福。如果不幸福，姐姐會傷心的知道嗎？”
有人為我披上衣服，雨生也輕輕放開我。是朱玉和子佩在我身后。黑暗里，子佩拉著我的手。攔著我肩膀。我感覺到他的溫暖，把頭倚著他的肩，擦著淚水。朱玉拍拍雨生的肩膀，道：“好了新郎官，別讓你姐姐再傷心了??？這么冷的天，大家進(jìn)屋去說吧！”我們一起來到前邊，我悄悄去洗了臉，一邊洗一邊啜泣。子佩遞給我毛巾，一句話不說說的站在我身邊。許久，我才平靜下來。子佩擁住我，道：“他們會幸福，一定會的。放心?！眱蓚€人相擁著。感嘆著。
婚禮辦的很隆重，學(xué)校也來了許多同事。賀云生和鄭賀莊同事也來了不少。一時(shí)間整個院子熱鬧起來。朱麗的賀電和禮物一起送到。我特意觀察朱玉的表情。他依然云淡風(fēng)輕，我悄悄在他耳邊道：“還不去把她帶回來，別讓自己留下遺憾?！敝煊裥币曃液镁?，忽然在我耳邊道：“我的遺憾是不能娶你。下一個輪回，我一定搶在子佩之前，讓你感到我對你要比……”后面的話停住，是因?yàn)樽优逍呛沁^來。我看著子佩，不由失笑。子佩不去說破我們的話。只是一手挽著我，一手挽著朱玉，笑呵呵來到洞房。
雨生并沒有在屋里，啞女坐在喜床上，摸摸這動動那。見我們進(jìn)來，拉著我坐到床上，道：“姐姐，姐姐，今天晚上我就要住在這里了。愛先生說我們可以很開心很開心。呵呵?！蔽倚Φ溃骸肮材銈兣?。你可要聽愛先生的話啊?！眴∨c(diǎn)點(diǎn)頭，又看著子佩，道：“鄭老師也恭喜我吧?！弊优寮泵Φ溃骸昂玫?，恭喜恭喜。新婚幸福。”她天真的笑著。把頭扎進(jìn)我的懷里。笑的那樣美好。雨生進(jìn)來看到了，直搖頭。大家哈哈大笑。
寒假，我們大家一起回了鄭賀莊。雨生開車，啞女就坐在副駕駛上。岑先生和她們一輛車?？粗麄儌z在他眼前纏綿。又是搖頭又是嘆息。雨生苦笑，道：“他還只是個小姑娘，您不要局著她?！贬壬嘈?，忽然幽幽地問道：“雨大人，您還在乎夫人嗎？”雨生正開著車，聽到他的話，忽然心頭就疼起來，趕緊把車靠邊停下，手緊緊握著方向盤，喃喃道：“夫子？您以為我會不在乎那個被我親手遺棄在亂軍中的女人嗎？我的心里，除了她裝不下任何的女人。我怎么能不在乎她呢？我說過，我的懷里不會留存第二個女人。”他趴在方向盤上，任淚水滴在腿上。埋頭低聲啜泣。岑先生伸手在他肩頭拍了拍，嘆氣道：“雨大人，對不起。我的意思你明白就好。”雨生點(diǎn)著頭，道：“夫子，我明白你的意思。啞女還是不知道的好。讓別人覺得我們很幸福才好?！?p> 這時(shí)，我和子佩見他們車停下許久，急忙讓朱玉停了車。我們過來敲車窗，看到雨生慘白的臉。子佩嚇得拉開車門急切的問道：“雨生，你怎么啦？”雨生抬頭看他，搖頭道：“可能是出來的太急了吧，有點(diǎn)不舒服。”子佩扶他下車，夫子扶他坐到車后面，拿出一個小藥丸喂他吃了。少時(shí)，他的臉色好轉(zhuǎn)。大家才長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