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頭大漢手握一串巨大佛珠,緊緊跟著前方的侍女朝著柳府大門走去,他手中的佛珠早已被其汗水浸透,要不是這周圍人多,大伙兒抱團,他可不敢想象自己會被嚇成什么樣,畢竟雖然他看著人高馬大,練過些許家子,半個佛教中人,但那也只能欺負欺負普通人,若真是遇到像前夜那種殺人與無形的鬼物,他可不覺得自己可以是對方的對手。
就在其晃神之時,其耳畔便傳到一滴落水聲,宛若落入池塘之中,又似落入他的心湖,只是一瞬間,周圍的人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只留下面前帶路的一名侍女。
光頭和尚只是感受片刻,便立在了原地,不敢再動一步,冷汗如雨后春筍般涌現(xiàn),瞬間打濕了他的袈裟,從未修心的他,此刻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恐懼,心中諸多思想被他瞬間拋擲腦后,只留下一句話——發(fā)生什么事了???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為什么周圍的人都不見了?只剩下自己與這帶路的侍女,原來靠著抱團取暖的他,此刻找不到自己的團了。
那帶路的侍女似乎感覺到了光頭和尚的驟然聽步,回過頭來,面帶疑惑,開口問道
“大師,怎么不走了?”
聞言,光頭和尚身體本能的微微向后挪了挪,似乎是為了壯大,也可能是因為突如其來的驚嚇,光頭和尚竟是往后大跳了一步,舉起手中的巨大佛珠,大吼道
“你為什么會說話?!?p> 侍女聞言,被眼前這光頭大漢的滑稽動作以及言語笑道,只是片刻便似乎再也憋不住,伸出右手,遮住自己的下半張臉,而后傳出了一陣輕靈的笑聲,那笑聲只是片刻,便打散了光頭和尚心中的緊張,打散了此地緊張的氛圍
“小女又不是啞巴,為什么不會說話呢!”
侍女的一語,讓此時的光頭大漢一時間竟是無地自容,在心中不停的盤索著自己剛剛為何會問出這么愚蠢的問題?可能是因為自己太緊張了,才會問出這么無腦的問題,但不知為何又覺得眼前的女子不該說話的??!但他心里清楚,此刻不該把問題放在這莫名其妙的感覺之上,現(xiàn)在最應(yīng)該弄明白的事情是周圍的人都去哪了。
光頭和尚擺正了身形,向眼前的侍女道了聲謙,但暫時又不敢靠近,因為他總覺得除了周圍人的消失,還有什么奇怪的事,就是自己沒注意到,此刻他只能隔著遠遠的做出隨時跑路的準(zhǔn)備,并開口問道
“周圍的人都去哪了,怎么此地只剩下你與我?!?p> 侍女一臉疑惑的開口道
“這位大師,先前不是您讓小女帶路去往府邸內(nèi)部的嗎?別人說要同行,你還拒絕了,說要獨自面對這府上的鬼物,小女本也惜命,想隨眾人離去,不想陪同,但最后還是傲不過您,被您拉來帶路了,充當(dāng)那送死鬼,您是忘了嗎?”
光頭和尚思索片刻,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前方不遠處的女子,不敢再有絲毫松懈,自己有說過這話?自己怎么不記得了?失憶了?雖然他明白自己的記憶力不算好,但若說差,卻又不差,至少是個正常人的水準(zhǔn)。若非說有這事發(fā)生,那也不可能一定印象都沒有。那么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眼前的女子說謊了,而且那女子絕非善類。
侍女眼神微瞇,瞧著身前那光頭大漢,渾身警惕,一步一腳印的后側(cè)步,心里不由的犯愁,只見其臉上瞬息之間浮現(xiàn)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而后臉面緩緩變化,五官開始扭曲,變得如同詭霧般似有似無,似近似遠,而后便是一陣尖銳的聲音不知從其何種器官中傳出
“這位大師,雖然不知道你是怎么醒的,但還請自己乖乖的隨我來,免得多受些皮肉之苦,小女可不想浪費那些許的力氣?!?p> 侍女的變化從頭到尾都落在了光頭和尚的眼中,只見其瞪大了雙眼,似乎難以想象眼睛的一切,而后眨了眨眼,仿佛確認了一方,便轉(zhuǎn)頭跑去,他實在是沒想到這世間竟真的有鬼,而且還能親眼所見,這種長見識的機會,他寧愿不曾擁有。
本以為這柳府的怪事最多就是招惹了江湖上哪個恐怖的仇家,被報復(fù)了而已,而那些死去的人,多半可能是在柳府上查到了不該查的東西,才被殺人滅口。因此這兩日在柳府里,他也就瞎混混,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沒看見,只要混到拿錢了當(dāng),自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生命危險,先前還只是感覺這柳府不對勁,不想多待。
如今卻是不同,如今這鬼物真的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他的小命就不是自己可以把握的了。若是早知這府上真有鬼物,他是打死也不會來的,誰會嫌自己命長,來這兒跟鬼拼命??!至于那物理超度?想什么呢!能不能超度是一回事,自己能不能超度又是一回事?,F(xiàn)在他只希望自己不要被超度了就好。
一陣風(fēng)塵吹過,那光頭大漢已經(jīng)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留在原地的女鬼臉色依舊扭曲,看不出其心中喜怒哀樂,隨即,她也消失在了原地。
片刻后,便見她拖著那已經(jīng)面目全非,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的和尚,從遠處怒氣沖沖的跨步走來,全無女子形象,而此時的和尚已經(jīng)是只有出氣,再無進氣。地上拖拽出一道由遠到近的筆直血道。
“你小子不是好奇為什么我會說話嗎?現(xiàn)在我可以告訴你了,因為我得到了主上的認可,并賜下的姓名,可不是那些府上隨意走動,不能開口言語的小鬼?!?p> 此時此刻,這光頭和尚才明白他為何先前會對眼前女鬼能說話而感到震驚,因為府上的那些侍女,似乎在這兩日從未對他開過口,或者說,從未對任何人開過口。。。。。。
柳府中,月下下,荷花池旁,已經(jīng)換了一身鮮紅嫁衣的女子蹲在池塘邊,手輕輕拂過水面,水面隨之泛起一絲波紋,緩緩向著遠方飄去,直到經(jīng)過那一片片荷葉,被其一一阻擋,而隨之消散,或是改變了波動。似乎是心有所感,女子只是蹲坐在這里癡癡的看著這一道又一道消散的波紋。其身前水中明月則是動了又動。
在如今不管是人還是鬼都緊張的柳府上,只有一男子顯得格格不入,他手持拂塵,頭戴蓮花道帽,一身顯眼的黃色道袍,似在府上閑庭漫步,這兒逛逛,那兒逛逛,即便路上遇到其他正在逃路的人鬼,也只是擦肩而過,而其他人似乎也看不見他,只是與他擦肩而過,連絲毫停步都未曾有過。直至他散步散到了那處荷花池旁。
似乎是感受到身后的動靜,身穿紅色嫁衣的女子停下的思緒,以及手上的動作,轉(zhuǎn)過頭去,看見了來者,女子嘴角露出一絲笑容,很禮貌的說到
“李大師,怎么來這了,剛剛在院中未能看到您,還有一絲后怕,如今看見您沒事就好了,府上除了一些特殊情況,您還是快些去大門處與其他人會合,離開此處吧!至于報酬,在府門前,找那些丫鬟便能領(lǐng)到了?!?p> “那柳小姐你呢!”
“我?放心,我稍后就來?!?p> “穿著這身衣裳,在這等人?”
“算是吧!”
“那算貧道一個吧!”
還未等柳清笙回話,李玉便走到了女子身旁,也學(xué)著女子的樣子,蹲在了荷花池旁。
“柳小姐,如今可發(fā)現(xiàn)了湖中的變化?”
柳清笙并未看向李玉,只是好奇的問到
“有什么變化?”
李玉輕笑一聲
“那柳小姐可知此處池塘并不適合種植荷花?”
“李大師一個道士,還懂荷花?”
“只是略知一二。”
“哦?”
看到眼前的嫁衣女子似乎是真的好奇,李玉只能繼續(xù)開口
“尋常荷花喜歡相對平靜的水域,水生一般不要超過1.5米,水太深只會出現(xiàn)少數(shù)浮萍,挺出水面的立葉少便不能開花;它不喜歡風(fēng)浪較大的流水,所以栽培中多見于淺水、湖泊、沼澤地、池塘地區(qū),池塘種植荷花水生0.3米~1.2米最好?!?p> 李玉頓了頓,隨后繼續(xù)開口道
“而此處的池塘,可不像是一般的池塘,塘深百米以上,雖然不知道柳小姐是怎么做到的,但是這樣的‘池塘’,可不會出現(xiàn)如今這滿池荷花的景象?!?p> “李大師所言極是,但是您怎么又會知道這池中所種的荷花都不是一般的荷花呢!”
李玉似乎不想在跟眼前的人拉皮條了,而是自說自話到
“傳聞中有一種血魂花,此花神似荷花,但是與荷花不同的是,它可種植在任何地方,即便無水亦可活,只是此花的開花條件極其特殊,需要以活人鮮血寄養(yǎng),而這般做后,便可不分四季,開出一朵巨大血魂花,而那被血祭的活人的魂魄則無法在入輪回,永生永世被囚禁在這一朵血魂花中,與花共生死,魂散,花滅,花落,則魂滅。”
“竟然還有這種花,李大師不愧是大師,懂的真多,”
李玉笑著搖了搖頭,自己都將話說的這么明白了,似乎也沒想到,眼前的女子還能如此言語,他也不想跟著對方多聊,只是抓住手中的拂塵,向著前方輕輕一揮,池塘之中的荷花竟開始急速萎縮,開始片片枯萎,那一朵朵鮮艷的荷花,只是順便開始片片凋落,而那一片片荷葉也迅速失去了顏色,變得枯黃。
只是片刻,原本美不勝收的池中花,便全部凋零,原本充滿生機的池塘,便只剩下一片死氣沉沉。
“沒想到這位道爺竟也刷的一手好幻術(shù)。”
李玉沒有反駁,只是回到
“貧道與您比起來,自然是關(guān)公面前舞大刀,但終究還是略懂一二的。”
嫁衣女子似乎此時此刻才開始正視眼前的假道士,她先前不是沒有發(fā)現(xiàn)湖中的障眼法,只是什么時候的發(fā)現(xiàn)的問題,她并沒有第一瞬間察覺到這一切,就已經(jīng)足夠讓她對眼前的假道士警惕心拉滿了。能騙過自己,即便是片刻的幻術(shù),都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見女子沒有回話,李玉繼續(xù)說道
“說實話貧道自覺也在這府上逛了足夠長的時間了,但是直到如今貧道還是數(shù)不清,這府上到底死了幾個人,就說這塘中荷花,便是數(shù)千不至,甚至在那府上隨處擺放的大缸之中都開著數(shù)朵‘荷花’?!?p> “而這還只是荷花的量,至于其他的,更是數(shù)不勝數(shù),只靠那一個個送上門的肥羊,貧道可覺得完全不夠,而這些死者之中,有天賦之人寥寥無幾,多是商販走卒平民,‘柳小姐’該不會是。。。”
李玉主動停下話頭,看向了身旁的嫁衣女子,似乎想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什么
而對方只是笑了笑,魅而不騷,似有傾國傾城之美,若是常人男子在此,多半會被迷的神魂顛倒,而此時的李玉卻是面無表情,直勾勾的盯著對方,靜待對方開口回復(fù)
“李大師怎么不繼續(xù)說了,如果您想的是對的呢?!?p> 李玉似乎得到了答案一般,將拂塵靠在肩上,雙手拱袖,用手踝架住拂塵底端,抬頭望向空中的明月,今夜的陰氣很重
“那便是對的?!?p> 他搖了搖頭
“對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并沒有任何影響,不管是一個人,還是一城的人,對我來說都一樣?!?p> “不現(xiàn)在動手?”
“不急,柳小姐,我可以在這在陪你一會兒,最少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明月還未到那正中的位置,免得你覺得我乘人之危?!?p> 李玉雖然說自己并不在意,但柳清笙明顯能出對方的口氣之中聽出那一絲絲冷氣與怒意,但這反而使得柳清笙有了一絲失望,求生之人,豈能在意已死之人,看來身前所謂的道友不過是被世間人牽扯的弱者而已,不足為過,只是先前的那股氣息讓她亂了分寸而已,也許先前的那家伙也只是路過此處而已,并非眼前人。
此時的她已經(jīng)是對這裝神弄鬼的家伙的身份有了一絲猜測,只是這位自稱道友之人,似乎未免有些讓人過于失望,還以為是什么狠角色,結(jié)果是這般人物,竟然不是那家伙,那自己便無懼只有,就算今夜不成,也可以在等那千年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