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佐藤女士
……
“原來,十年前的隨喜亭,是被你們毀滅的,我還以為全是白鳥的功勞。”
佐藤女士捧起茶碗,一飲而盡。
藤和真紀直視佐藤女士的眼睛。
“我沒有在隨喜亭的賬戶上查到過神戶組的資金,難道神戶組以前對隨喜亭投資過嗎?”
佐藤女士搖了搖頭。
“不,我也恨透了那個地方,
在我成為黑道之前,是村子里的勞動力,負責孕育子嗣……
后來,我遺棄自己的孩子,逃了出來。”
她站起身,看向庭院的枯山水,陷入沉思。
拳頭開始收緊。
“我一直在后悔當初丟下自己的孩子,自己一個人逃走,
那孩子的父親是村子里最漂亮的男孩兒,衰退期時,一直念叨那孩子?!?p> 她的聲音蘊含著內(nèi)疚與怒火,
“那孩子的父親沒有成為神子,被賣到隨喜亭。
我把孩子寄托在朋友家里,逃出村子去找,孩子的父親已經(jīng)死了。
我因為逃出來,被村子里的審判官追殺,
不得不跑到海邊,爬上碼頭的船只,一直坐到了神戶。
后來,我在碼頭遇到了神戶組的老大,上一代佐藤。
我在一次若頭發(fā)動的暴動中,殺掉了佐藤老大的義女,救下了老大,
自此,我成為了組里的核心,作為若頭,干掉了白癡老大,繼承了神戶組。
把神戶組變成復仇工具。
為了收集毀滅璽光凈土的資金,
我統(tǒng)一了高利貸,統(tǒng)一了賭場博彩,統(tǒng)一了料亭和泡泡浴,
統(tǒng)一了藥品走私,統(tǒng)一了管制槍具,統(tǒng)一了人體零件生意,統(tǒng)一了碼頭與物業(yè)安保。
前任組長不敢做的事情,我全部都做了個遍。
我把松散的地下世界,變成了一個統(tǒng)一的王國。
我的初衷只有一個,那就是消滅村子,并且找到我的孩子……”
說到這里,佐藤女士的語氣緩和了下來。
“三年前,警察消滅了一座村子,我消滅了一座村子,
我沒有找到我的孩子,警察也沒有,
大神官臨死前告訴我,
我的孩子被選定為市子中最高位的“神子大人”,
神子將召喚異世界的神明降臨,成為“璽光凈土”的真主,為世界帶來末日和統(tǒng)一,
我當時氣炸了,
兒子會成為真神,毀滅世界……?
我當然不相信這種迷信的鬼話,
現(xiàn)在都講科學,誰信誰傻瓜,
我也打算讓那家伙嘗嘗科學的滋味,
便把組里新進CIA專用的吐真藥劑,喂給她吃,
那家伙咬舌自殺了。
為此我消沉了很久。
橫山婆婆還物色了一個女裝男孩兒,哄我開心。
但是啊,終究不是我自己的孩子。”
看到佐藤女士流下眼淚,藤和真紀并沒有動容,
畢竟坐在她面前的可是黑道之王,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頭。
可就在這時,憂傷中的佐藤女士,突然對藤和真紀投來溫柔的笑容。
“半年多年前,
一張照片突然出現(xiàn)在我眼前,
三桃會安田組的安田大姐頭,說她找到了好貨,問我要不要。
我當時沒心情上男人,
就瞟了一眼,
結(jié)果,照片里的男孩兒,健康又漂亮,溫柔的笑容,
和他父親長得一模一樣。
當然,這也有我的功勞,那孩子的溫柔是繼承我的,
我?guī)俗サ搅速u貨的四川菜館老板,我才知道,
桃源鄉(xiāng)的降神儀式發(fā)生問題,
大神官在內(nèi),所有人都死了,
她帶著我家孩子逃出了桃源鄉(xiāng),安置在江戶川的垃圾島,
要出手賣個好價錢。
她沒能從我這里收到錢,
所以,她把人賣給了關(guān)西棋院的木谷十段,
我到了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
木谷十段已經(jīng)把人領走好幾天了,
只好當場把她做了,順手燒了她的店。
我派人從木谷十段手里搶貨兒,
可木谷十段的關(guān)系太硬,
她身邊的稻荷光明,可不是“璽光凈土”這種邪教可以比的。
那是真正的神子大人,是巫女中的巫女,
背后是豐國財團,以及真田制藥。
與宗教界第一巨頭,伏見稻荷神社作對,又與財閥之首的豐國財團對立。
就算是我,恐怕也難見第二天的太陽。
好在那孩子機靈,逃了出來,
而且立刻就更換身份。
我能明顯感覺到,那孩子很戒備我,
好幾次摸到他的尾巴,都被他溜掉。
而且,他能夠自力更生。
我也就十分的放心了。
我仇家太多,也沒什么能幫到他的地方,
思來想去,還是不打算接近他,
神戶組內(nèi)憂外患,
積弊已久,
組里【一】到【七】位的會長,沒有一個不想殺掉我,取而代之的。
臺上的大人物們不會坐看我一直統(tǒng)一地下世界,
這神戶組,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如你所見,
我這輩子作惡太多,
我正在等待正義的審判。
如果能不見面,那自然是最好的。”
……
……
陽臺上,茶壺白煙升騰。
佐藤女士親自為藤和真紀泡茶。
長輩替晚輩泡茶是極少見的事情,晚輩應該謙退。
但藤和真紀并沒有謙退,因為此刻她和這位黑道之王是平等的關(guān)系。
看到藤和真紀安之若素的模樣,
就連經(jīng)歷過大風大浪的黑道之王,也不由地感慨,時局變化如此之快。
兩周前,藤和律師是白鳥法官的白手套,負責處理信貸糾紛之類的小案件。
她與白鳥法官是老交情,可以看著白鳥法官的面子,給這個女孩兒一些權(quán)利,也可以看在兒子的份上,把賴著不給的五億日元,還給羽田奇亞。
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如今的藤和律師,是【大倉信販】的代理董事與總務部法律顧問。
代理的不是別人,是大倉財閥的繼承人,大倉歸蝶。
【大倉信販】的前身,是佐藤女士一手創(chuàng)辦的全國最大的高利貸組織【五零會】。
這家企業(yè)雖然是黑道背景,但盈利十分巨大,直逼跨國巨頭。
成立以來,每年上繳的稅可以排到全國前十。
僅在豐國汽車、NTT、三景銀行、大倉制造、真田制藥等幾個巨型跨國企業(yè)之下。
雖然在財務省的授意下。
【五零會】作為“補貼”,被連年虧損的實業(yè)之王,大倉財閥收購為【大倉信販】,高利貸的路子無法再走的高調(diào)。
但是,【五零會】已經(jīng)壟斷了全國的消費貸零售,未來也會繼續(xù)壟斷下去。
某種程度上來說,代替大倉歸蝶監(jiān)管整個【大倉信販】的藤和真紀,多少也是個大人物了。
不過,藤和真紀有被大倉歸蝶拿捏的風險,
她只是代理大倉歸蝶辦事,并不是真正的董事。
一旦信托合同到期,她就再也不是【大倉信販】的董事。
可佐藤女士,已經(jīng)為藤和真紀做了一筆帳。
她會把她持有的【大倉信販】的10%股份,交到藤和真紀的手里,令藤和真紀成為真正的董事。
接著,她也會把【五零會】的幾位核心元老,交給藤和真紀。
這些人的能力比橫山婆婆有過之無不及,而且都很年輕。
她相信,只要藤和真紀不是個白癡,
幾年后,靠著幾位信貸業(yè)元老的幫助,就能真正在【大倉信販】扎穩(wěn)腳跟。
不過這些都是后話,
在送給藤和真紀禮物之前,她也會給出充分的測試。
畢竟這可是兒子嫁妝。
如果這個女人敢對兒子不忠,她會殺了這個女人。
而她現(xiàn)在疑惑的是,藤和真紀找她有什么事情。
已經(jīng)覺得寒暄到位的藤和真紀,也開始開門見山。
“我希望您使用神戶組的力量,幫助我成立‘全國信貸業(yè)協(xié)會’,并且支持我從總理大臣與財務大臣手上得到簽名,擔任協(xié)會會長?!?p> 佐藤女士沒有說話。
她太明白這個所謂的“全國信貸業(yè)協(xié)會”是個什么東西了。
這是當年某位內(nèi)閣,為整頓信貸業(yè)而拋出來的位子,代表信貸業(yè)的無上威權(quán)!
一旦有了這個全國性的組織,并且得到財務省與永田町的簽名,也就有了對業(yè)內(nèi)同行的生殺大權(quán)。
當年,她就想成立類似的自治組織,監(jiān)管全國的信貸業(yè),保障【五零會】的獨霸。
最終,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受到大銀行的壓力,協(xié)會沒能成立。
大銀行想做信貸業(yè)的主宰,她也用了卑鄙的手段,扯了大銀行的后腿,
也沒能讓三景銀行旗下的信貸組織拿到成立協(xié)會的權(quán)利。
誰做了協(xié)會的會長,誰就是信貸之王,誰就可以制定信貸業(yè)的規(guī)則!
只要沒有王的出現(xiàn),信貸界依舊是叢林法則,地方上的消費貸就可以肆無忌憚地增加,
所以,雙方默認,不希望信貸之王出現(xiàn)。
“為什么?擁有【大倉信販】的經(jīng)營權(quán),你還不知足嗎?貪心是會死人的。”
佐藤女士沒有答應。
她覺得年輕人要做大事,還需要等兩年。
起碼要等到年輕人站穩(wěn)腳跟,得到大倉財閥的全力支持之后。
然而,藤和真紀卻說出真正的野心。
“不是貪心,而是要趁熱打鐵,現(xiàn)在就毀滅高利貸!
【大倉信販】是高利貸之王,
它不經(jīng)營高利貸,但同行也會經(jīng)營,
由于大阪國立樂園的支持,關(guān)西已經(jīng)有新的高利貸組織出現(xiàn),
這個組織背后有豐國財閥的支持,就有取代【大倉信販】的風險,
為保障高利貸不會出現(xiàn),
為保證【大倉信販】的勝利,
只有讓我成為信貸之王,擁有懲罰高利貸的權(quán)力,推動信貸制度的改革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