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溫情
靈毓宮中,兩個粉雕玉琢的孩子已經(jīng)會自己站起走路,雖說孩子早產(chǎn),但這近一年來的溫養(yǎng),倒是讓兩個孩子無病無災(zāi)。
牙牙學(xué)語的年齡甚是喜人,嘉寧每日來抱他們一會兒,都會覺得心情寧靜喜悅。
“父皇準(zhǔn)備封你做駙馬了!”嘉寧小心扶著林媆怕她跌倒,口中對沈靖道。
沈靖扯著林璗的手一僵,有些愕然抬頭,“駙馬?”
“沒錯!”嘉寧含笑道:“父皇說,養(yǎng)面首這種事情畢竟對兩個孩子來說不好,所以要給你一個正式的名分,既然你在西夏已死,那么你以后就以子家少爺?shù)拿殖蔀槲业鸟€馬,倒也不算辱沒你?!?p> 沈靖張了張嘴,哭笑不得,“那我還得改名字?”
“當(dāng)然,從今以后,你叫子夜,沈靖,已經(jīng)死了!”
被迫改名的子夜:“……”
嘉寧安慰他,“況且,只有有了名分,父皇才能給你安排職位,怎么能讓你用面首這身份這么輕松生活呢?”
子夜于是點頭,目光看向兩個孩子,罷了,也不姓沈,也不姓子,既在唐國,也只能姓林了。
“賜婚的婚書已送去子家,今日回去就能看到,婚期在臘月初八,你可有什么異議?”
“臘月初八?”子夜再次一滯,心下蔓延出一片欣喜,但仍正經(jīng)道:“那距今已不足一月,時間夠么?”
嘉寧淺淺一笑,“父皇說,我是再婚,不用大辦,一月時間足以?!?p> 子夜心口一抽,欣喜的情緒落了幾分,西夏那次成親,他根本沒有花心思去準(zhǔn)備,她一個人從唐至夏,經(jīng)歷那般挫折,可這次大婚,仍然不能大辦。
他心中再次升起了愧悔和懊惱的情緒,如今一切,再也回不到當(dāng)初時候。
若知今日會這般痛心疾首,他那時就會認(rèn)真對待,就算最后死了,也能不讓她覺得遺憾。
見他情緒低落,嘉寧有些不明所以,挑眉開口問道:“你不愿意成為我的駙馬?”
“不!不是!”子夜知道她誤會了,解釋道:“我只是心中愧疚?!?p> 嘉寧略一想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由低笑出了聲,將林媆抱在懷中,溫聲道:“昨日黃花逝水,不可追憶思尋,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p> 不用考慮怎么殺死自己的夫君,而是能互相理解相愛,有可愛的一雙兒女,嘉寧甚至覺得這是上天對她的寵愛!
“況且,父皇答應(yīng)我會在子家成親,之后可以再搬回公主府,如此,你可滿意?”
子夜驚愕看向她:“這是你提議的?”
自大周留下來的傳統(tǒng),公主成親須在公主府,不可入夫家。
當(dāng)初的太平大長公主和成華長公主都是在自己的公主府成親的,而成華長公主薨逝后,姬符父子才另辟新府定居,可太平大長公主,直到現(xiàn)在都生活在自己的公主府中。
也難怪子夜驚愕,因為公主入夫家,這不僅代表著對該家族的重視,最重要的是,這意味著皇權(quán)落地,意味著人皇至天子的位格轉(zhuǎn)變。子夜尚意識不到這個問題,但他隱隱約約覺得,嘉寧這么做,是刻意要將皇權(quán)與人間綁定。
“陛下竟然會答應(yīng)?”他驚愕意外吃驚,有一種仿佛大世將來的預(yù)感,沉重地壓蓋在了他們的婚禮上。
“母親~”林璗軟軟叫了一聲,掙脫子夜的懷抱,跌跌撞撞奔向嘉寧。
“父親!”林媆嘟囔著叫了一聲,但仍窩在嘉寧懷中沒動,只是眼神掃向了子夜,似乎有些害怕。
子夜并不經(jīng)常進(jìn)宮,他們見得少,母親讓他們學(xué)著叫父親,他們也叫了,卻多少還是覺得陌生。
子夜于是伸手抱她在懷里,露出了開心的笑容,逗弄道:“再叫一次父親!”
“父親!”林媆似乎覺得害羞,將頭埋進(jìn)子夜胸口,眼睛卻順著往下看的方向看見坐在杌子上的嘉寧,笑的見眉不見眼。
這小機(jī)靈鬼。
嘉寧心中暗忖,也不揭破這娃娃的鬼點子,只是笑著抱起了林璗。
氣氛再次一片融洽,其樂融融。
用過晚飯,天色早已黑透,把兩個小家伙哄睡,嘉寧與子夜便離開靈毓宮準(zhǔn)備回公主府。
二人并排行走在夜色中,只有子夜手中的燈籠發(fā)出微微的光亮,這幅景象宮內(nèi)已見怪不怪,大家都知道公主殿下養(yǎng)了個面首,而且對這面首寵上了天。
尚未走出宮門,一個小奴婢急促奔來,扯著陰陽嗓喊道:“殿下留步!殿下留步!”
嘉寧住了步,略略皺起了眉,“何事如此慌張?”
“殿下!陛下宣您立刻覲見!”那奴婢瞧著子夜,忙道:“陛下說,也請子少爺一同前去?!?p> 嘉寧嗯了一聲,轉(zhuǎn)身向著來路行去,口中問道:“父皇可有說是何事?”
那小奴婢方才十五六歲,長得倒是眉清目秀,聞言恭敬回道:“陛下沒說,但是奴婢瞧見一個傳令兵直接進(jìn)了宮禁,奴婢瞧著,像是西南那邊兒的甲衣?!?p> 西南?
嘉寧看了子夜一眼,對面也同時望了過來,兩人心中皆是一驚,西南的傳令兵,莫非是勿戎?
“將軍說,我們損失了將近八百人,但總算將那支隊伍全數(shù)拿下,只是死傷過多,在邊城引起了一陣騷動,現(xiàn)在俘虜共有一千九百七十二人,將軍讓詢問陛下,該怎么處理?”
嘉寧二人到達(dá)時,正巧聽到傳令兵在匯報,她心頭一驚,以為是勿戎戰(zhàn)事已起,不由吊起了心。
“是三大氏族在西南的據(jù)點。”文帝見她過來,便略說了一口。
原來,尹洛與徐嶧知發(fā)現(xiàn)的那個地方,其實是一處天然的地下溶洞,三大氏族發(fā)現(xiàn)了這里,便將這里當(dāng)成了秘密藏兵之所。這地方距離允城極近,距離邊關(guān)囤守的戰(zhàn)場也不過一日路程,可燈下黑就是這個意思,這么些年,竟然從未有人發(fā)現(xiàn)。
此次若不是對雷家動手,斷了氏族在西南的諸多觸手,讓這支私兵無糧可用,不得已轉(zhuǎn)移向北方抵抗姬符的壓力,恐怕還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他們的存在。
嘉寧默默聽完,未置一詞。
死去了的將士將近八百,還有千余人受傷,而對面有四千人馬,就在邊關(guān),就在韓沉的眼皮子底下生活了那么多年!
若不是徐嶧知機(jī)敏,這些人恐怕就真的轉(zhuǎn)移到了北方。
“臨近年節(jié),死傷者多做撫恤,至于那些人……你怎么看?”文帝目光轉(zhuǎn)向嘉寧,見嘉寧也抬起頭看向了他。
“全部殺掉,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