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不比北方,若是在朔陽,如今恐怕都要飛雪了,而南方只是有些微涼,正是深秋時節(jié)層林盡染,遍地金黃,涼風習習好不快哉。
和龍溪的重逢多少讓我有了一些喜悅,同時對尋找到知微也更加的急切了,不過目前來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我依舊擔心,知微和小妹一樣,從此便尋不到了,我都還沒見一面的。
我和龍溪又尋遍了潭州城大大小小的角落,依舊沒有知微的身影,天色也快黑了,我和龍溪便如約去了紙鳶分會。
掌柜給我的消息便是正在尋人,且若尋到人后續(xù)還需要補交一百五十兩黃金,若半月內(nèi)紙鳶沒有尋到人,則返回五十兩黃金。
尋一個人,居然需要如此大的花費,黃金兩百兩,可以在境地置辦幾處院子了,不過傳聞紙鳶手眼通天,無論是江湖還算朝廷,都有勢力網(wǎng)羅,如今只能將希望寄托在紙鳶身上了,靠我和龍溪兩人之力,無異于大海撈針。
出紙鳶分會之后,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但是時辰還算早,街上還算燈火通明,熱鬧非凡的。
“溪兒,今日我們?nèi)ヂ犅爲蛉绾?,再考慮下接下來的打算。”
“也好,而且可以順便在戲樓打聽一下消息?!?p> 依舊是云翰社,說來也巧,這一次依舊是云先生在戲臺,戲臺下依舊是人山人海。起初戲臺下十分嘈雜,待云先生開口之后,戲臺下面便安靜了,整座戲樓也安靜了。
只聽云先生唱到:“
燕去時紅豆?jié)M枝
遠游人莫問歸期
誰獨守瀟湘水碧
不知今夕何夕
燕回時良人無跡
應有意此去別離
不愿長情無所寄
遠行尋尋覓覓千里
他揮毫潑墨落筆
她舞袖夢里佳期
戲中情戲中意
陌路人相逢
在花天錦地
她唱著他鄉(xiāng)遇故知
一步一句是相思
臺下人金榜正題名
不曾認臺上舊相識
他說著洞房花燭時
眾人賀佳人配才子
未聽一句一嘆戲里有情癡
......
”
如今的我,也終于明白了何為“余音繞梁,三日不絕”,也理解了云翰社為何有如此底蘊,有如此多的客人在此,其中還有不少是達官顯貴,他們都十分尊敬云先生。
這一次我上一次不同,如今的我,境界已經(jīng)無限接近先天,對事物的感知不同往日,直覺告訴我,云翰社不簡單,這個云先生也不簡單。
云翰社,明里暗里都有不少高手坐鎮(zhèn),而戲臺上的云先生,也看不出深淺,看似只是一個弱女子,恐怕有不俗的武藝傍身。
所謂月棒年拳久練槍,云先生用的可是槍,可不是戲臺上的花架子,我能看出云先生的槍法已經(jīng)達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單論槍法,或許已經(jīng)強過我??磥碛袡C會,得去探一探云先生的底,而且聽聞云先生年過三十又幾,卻始終不曾嫁人,她說她是打定主意要唱一輩子。
戲是聽了,卻沒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大多都是在討論重陽時候陛下親臨潭州城祈福之事。
緊接著,我與龍溪又聽了幾場戲,不過云先生已經(jīng)下臺了,這時候我又想起了樓曉蘇,也不知道樓曉蘇如今和林子風過得如何,說起來還沒去看一看,也不知道林子風是否能做到始終如一,而樓曉蘇又有沒有跟錯人,亂世女子,如同無根之萍,若沒有一個好的依靠,下場注定無比凄慘。
天色漸晚,人群慢慢散了,就算是盛名的云翰社,也終有曲終人散之時。
我和龍溪并沒有離去,而是準備去會一會云先生。
先禮后兵,一向是我的風格,我和龍溪還是向云翰社之人說明來意,讓其幫忙稟告,不過想要見云先生的人何其之多,加上已經(jīng)是深夜了,云翰社之人婉拒了。
“讓他們上來?!?p> 正當我在考慮另尋他法的時候,樓上傳出了清幽的聲音。
和戲臺上的聲音完全不同,但我可以肯定這邊是云先生的聲音,這是強大修為賦予我聽聲識人的直覺。
緊接著云翰社之人便恭恭敬敬的帶領著我和龍溪上去了。聽聞云先生很少見外客,長沙府和潭州城的大達官顯貴都想請云先生去府中唱戲,但大多被云先生拒絕了。更是聽聞陛下也曾未付到此聽戲,云先生更是與當朝宰相有私交,傳言或許有夸大的成分,但也足以說明云先生的不凡,當真是一個奇女子。
我和龍溪被送到樓上的雅閣等候,不得不說,云翰社的茶點都是極好的,還有讓人凝神的熏香,而我能感受出來,云翰社無論是裝潢還是擺設物件,都十分考究,必定花費不菲,但云翰社的消費可是不算高的,也不知道會不會入不敷出,但我想來,云翰社恐怕不是真正的戲樓,只是一個幌子罷了,背后必定有深層次的原因。
等了片刻,云先生終于出來了,這也是我第一次見到云先生的真容。
“兩位遠道而來,請喝茶,云錦怠慢了?!?p> “云先生客氣,我叫楊偉,這是吾妻龍溪?!蔽液妄埾B忙起身,回了一禮。
“不知二位尋我何事?二位可是有些面生。”云錦也坐下了,微微一笑。
云錦如今已然卸了戲裝,著一身紫墨相間的長裙,黑發(fā)飄散,僅用幾根繩結(jié)捆扎著,雖然年齡已過三十,卻難以在她的面龐上尋找到歲月的足跡,特別是她的笑,似乎有一種魔力,讓我不敢長時間盯著。
“不知云先生是何方人士?”
“楊公子何故問此?”
“說起來,我與云先生也有過幾面之緣,只是先生未曾注意罷了,今日到此,是想請云先生幫一個忙。”
“且說來聽聽。”
“尋兩個人。”我拿出了知微和川慧的畫像。
“我為何要幫你?”
“云先生想要什么,若是錢財,不妨開個價?!?p> “我無意那些黃白之物,若是公子能拿出讓我心動之物,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的?!?
“云先生可喜歡寫詞?”
“楊公子也喜歡,可有何賜教?”
“賜教談不上,我為云先生作詞一首,送與云先生?!?p> “公子請便。”
我拿起紙筆,緩緩寫道:
“
紅藕香殘玉簟秋。輕解羅裳,獨上蘭舟。云中誰寄錦書來,雁字回時,月滿西樓。
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
待我寫完之時,云先生眼中似乎放了光芒。
“云先生,可還滿意?”
“若是尋常詩篇,甚至是稍好一點的,我都會回絕,不過這一首我著實是喜歡,公子當真要送與我?”
“自然是要送與先生?!?p> “既然如此,我便給兩位指一條明路。”
云先生拿起紙筆,畫了一條龍。
“這便是我的答案?!?p> 我看著圖案,若有所思。
“云先生,那這個人的答案呢?”
“不可說,不可說,否則云翰社恐有大麻煩?!?p> 聽著云錦也這樣說,我更加不解了,小妹究竟卷入了什么樣的因果,讓紙鳶也諱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