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似藏青色帷幕,月影婆娑,銀光瀉地。
蕭衡手持酒壺,獨坐窗邊發(fā)愣。秦文從側門進來,準備匯報今日之事。
“人抓到了么?”蕭衡晃了晃手里的酒。
“沒有。”秦文低頭道,“估計是北魏那邊得了消息,他們……”
“看來又沒抓到。”蕭衡有些失落。
他們此行的計劃,只有城防司的人知曉。今日北魏之人來而不攻,恐怕是早已知曉他們的計劃。他想,這其中必有奸細。若說秦文是奸細,不可能。他于秦文有恩,北魏又殺其父母。秦文是段不可能投靠于北魏的。難道是城防司那里,出了問題?
“崔成渝那邊怎么說?!焙嵑鈫柕?。
“正在密查?!鼻匚拇鸬?。
“退下罷。”簫衡心情不佳。
“陛下,屬下有些疑惑?!鼻匚牡?。
“說罷?!笔捄庥趾纫豢诰疲p眼迷糊。
“今日九雯姑娘和那老頭……”
“你懷疑他們?”蕭衡的語氣蘊含微怒。
“是的。今日到場的唯有他二人,且……”
“退下!”蕭衡怒斥道。
秦文識趣,不再多說,慌忙退下。
門外的李公公聽見殿內有動靜,他知曉,今日簫衡心情不佳。他緩緩推門而入,手里也端著一壺酒?!氨菹拢吓o您添酒?!?p> 蕭衡仰頭坐在木椅上,酒順著杯,緩緩落入他口中。
“公公,我今日看到她了?!?p> “她?”李公公頓了頓,酒壺被他緩緩提起?!氨菹抡f的‘她’是?”
“芮兒?!笔捄庥止嘁豢诰?,“是芮兒?!睖I從他眼里滾落。
李公公跪在地。“陛下!”李公公哀痛,“人死不能復生啊?!?p> 五年了,陛下您該放下這一切了。
蕭衡緘默。
人死不能復生,是啊,人死不能復生。簡簡單單六個字,卻像是萬箭穿心,讓他窒息。
“可是我真的見到她了……”
淚似雨,不能絕。
五年了,他終于再見到她。他應該高興,應該高興!可是,他為何如此痛心呢?
李公公跪在地。他心想,陛下如今是出了幻覺么?陛下一而再再而三的說他見到了先皇后,難道是思念成疾了?他不免對陛下更為擔憂了。
“公公,起來吧。”
李公公老了,蕭衡不忍心看他跪著。
也是,李公公服侍了他十幾年,無微不至。他二人,既是朋友,亦是主仆。
李公公起身,“陛下,咱們得往前看?!?p> 往前看,他也如此勸勉過自己??墒恰?p> 蕭衡讓李公公出去了。
他一人待在殿內。
芮兒,你是真的回來了么?
為何你不記得我了?
你是失憶了么?
還是你我二人已無緣分。若真無緣分,為何今日你仍出現在我面前?
還是,你早已與我為敵?
當年的你,并未死去?
今日的北魏奸細,是你么?
這五年間,你去了哪里?
今日的你,當真是誤打誤撞來的西山寺么?
酒杯被他摔在地上,哐啷一聲響,瓷色瓦片灑滿四處。李公公在門外敲了敲門,蕭衡沒有應答。
“陛下,陛下?!崩罟胍M來。
蕭衡渾渾噩噩的起身,他去開門,李公公手里掌著一盞走馬燈?;椟S色,烏漆漆,也沒有多大光。倒是月色不錯,倒影在地,像是清泉。
“去叫秦文?!笔捄庹f的有氣無力。李公公便喚了一個小太監(jiān),十幾歲的模樣,“快去吧?!?p> 小太監(jiān)聽了命令,撒腿便跑。
李公公扶著蕭衡在院子里逛。兩個人,一個老,一個醉,身后跟著幾個侍從。
秦文來了,蕭衡和他進殿。
秦文知道蕭衡今日心情不佳,故不敢多言。
“那個老伯,你去查查?!笔捄獾?。
“回陛下,屬下已經查過了?!鼻匚牡?。
“嗯,說來聽聽。”蕭衡又灌了一口酒。
“鄭平,盲人,何處人不曉。四年前來永安城開醫(yī)館。醫(yī)館每日下午開。不常出門?!鼻匚牡?。
“只有這些么?”蕭衡并不滿意。
“回陛下,此人行跡詭秘。屬下……”
“罷了?!笔捄獠幌肼犌匚慕忉?。“九雯,你查了么?”
“九姑娘,是元宵之日來的永安。先前在何處生活不知?,F如今她在鄭平的醫(yī)館里干活,聽聞是鄭平新收的徒弟?!?p> “徒弟?”蕭衡道。
秦文點頭。
“派幾個人跟著他倆,別打草驚蛇。對了,告訴崔成渝,近些天讓他在城里多派些人手。務必把北魏的耳目給朕揪出來!”
秦文終于出來了,虛驚一場。李公公拍了拍他的后背,一摸,竟是冷汗。
“陛下如何?”
“陛下龍體安康?!?p> “那便好,那便好。”李公公道。
“公公,那九雯姑娘是何許人也,讓陛下如此掛念。”秦文有些疑惑。
“秦大人,少問多做,最是長命?!崩罟馈?p> “噗——”秦文笑了,“還是公公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