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鈴響過后，手機自動聯(lián)網(wǎng)，我收到了一條消息：“在嗎？我有事兒想找你聊聊，方便的話我一會兒來接你。”消息來自David，我凝視著屏幕，努力回想他的樣子。上次見他大概是一年前了，突然找我是為了什么呢？

　　回了消息后，起床洗漱。

　　今天是12月25日，圣誕節(jié)，在我們這種非西方的國家里是個浪漫的節(jié)日，包括昨天的平安夜。但是今天的天氣并不“浪漫”，天色陰冷，從二十多層的高樓上往遠處眺望，也望不到一塊明亮的天空，那昏暗把頭頂壓得實實的。晚上似乎還有降雨，出去約會的戀人們甜蜜值可能不會滿分了。

　　下午4點左右我下樓走出小區(qū)。我站在小區(qū)門口給他打電話，一轉(zhuǎn)身看到一輛“姹紫嫣紅”的轎車從臨時停車區(qū)駛過來。David降下車窗，微笑著說：“好久不見啊哥”，我也報以微笑，透過他的墨鏡，能感覺到一絲的不好意思。一年沒見了，有點陌生了，但他依舊是以前那樣隨意而凌亂的發(fā)型，加上他微胖的臉上總是有淡淡的笑意，于是給人一種對什么都不在乎的印象。他載著我駛過一連串的路口，到達本市最熱鬧的商業(yè)街區(qū)，然后在人流和車流中緩緩移動，最終到了一家酒吧。臨近晚上，華燈初上，節(jié)日的氛圍越發(fā)濃重，天色也越發(fā)陰沉。

　　進入酒吧，一張寬大的吧臺惹人注目，有一位調(diào)酒師在低頭調(diào)酒，不過沒有看到如網(wǎng)上般行云流水的動作。后面是一個高高的柜子，上面擺放的洋酒琳瑯滿目，在柜燈的照射下盡顯富饒。舒緩的音樂非常聰明地以背景的角色流動在桌位之間，客人們聊天之余優(yōu)雅地碰杯輕飲，好不愜意。沒有人打破這份低調(diào)的安靜，我喜歡這樣的氛圍。后來我知道那叫清吧，和普通的酒吧不一樣。我們選擇了靠窗的位置，玻璃窗外邊恰好有一株閃爍著的圣誕樹。David點了份威士忌套餐，套餐內(nèi)有些小食。他可能記得我不會喝酒，尤其是這種烈酒，所以只往我杯里倒了一點，而后把自己的杯子倒?jié)M，再扔進去冰塊。

　　他問我，“是不是不怎么來過這種地方??？”

　　“是的，我沒來過這種地方，不過這里環(huán)境看起來還不錯。”

　　“這里適合找朋友聊聊天，說說心里話?！?p>　　我點頭表示認同。

　　我覺得他變了，變得認真了。之前的他說話就像個孩子，一個未經(jīng)人事的孩子。

　　他抿了一口酒，看著窗外，那株正在歡快閃爍的圣誕樹，正映著來來往往的人們，映在他們的伴侶身上，映在他們幸福洋溢的臉上。我再次環(huán)顧清吧里四周，再望著窗外的人們，覺得兩邊的氣氛跟我倆這邊對比有點明顯。

　　“你最近怎么樣啊？工作上還順利嗎？在這里定居下來了嗎？”他再次看向我，忽而低下頭去看杯中的酒，最后目光停留在我眼睛和杯子之間，以便能立刻和我對視交流。那一瞬間，我感受到他的眼神飄忽不定。

　　“還好吧，就那樣，程序員嘛，工作也純粹，就是有時候感覺累和迷茫?！?p>　　“為啥迷茫？”

　　“嗯……這不是我喜歡的工作?！?p>　　“你喜歡啥？”

　　“嗨，我已經(jīng)忘記自己喜歡什么了。也許還知道，但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羞于說出口了?！?p>　　“哦哦，未來有什么打算？”

　　“嗯……我……”

　　“有個事情，挺難為情的，但是我找不到別人能說，我覺得只有你能理解我了。昨天，平安夜，呃……李一楠，她……她拒絕了我！”不等我說下去，他突然說道，目光還在酒杯里。

　　我看到他的眼睛開始泛紅，閃爍著光澤。我知道這是他此次找我的目的，他終于忍受不住了。他被李一楠拒絕，我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沒想到他會找到我傾訴。

　　我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么。這時我回想起David和李一楠從相識到相熟再到如戀人般親密的過程，再看看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而后望著空杯發(fā)呆，我說：“別難過了，她不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