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么意思？”
明真知道姜衍說的肯定不是感覺，而是意有所指，但他覺得這個想法也過于細思極恐，于是又問了一遍。
而姜衍還真就很肯定地說道。
“就是字面意思，我覺得靈根內(nèi)或許有影響人意志的某種東西，而事實上靈根內(nèi)也確實有著不影響機能，卻尚未解明的部分。”
“你是說，靈根有著‘控制精神’的效用？”
“不是完全控制人類的精神，但影響肯定還是有的……那就是讓人修仙修到停不下來的‘毒性’?！?p> “這……！”
明真很驚訝，因為姜衍開啟的這個話題，內(nèi)容非?？植?。
這意味著，所有修仙者都并非是自愿，而是被迫走上修仙之路的。
如今的這修仙盛世……根本就是被有意制造出來的！
但沒有證據(jù)的話，就還只是臆測。
明真想知道姜衍為什么會產(chǎn)生這種想法。
“衍大哥，你怎么會這么想？”
姜衍不答，反對明真問道。
“你覺得修仙者修煉是為了什么？”
“當(dāng)然是為了活得更久?！?p> 不如說，修仙的優(yōu)越性也只體現(xiàn)這一處了。
如果不是能夠延長壽命，人類根本就沒有必要修仙。
轉(zhuǎn)而學(xué)習(xí)明真的靈操法的話，能夠在更短的時間內(nèi)，得到更強的實力。
姜衍也肯定了明真的這個想法，拋出了下一個問題。
“沒錯，是為了活得更久，但是想活的更久是為了什么？”
“想活下去還需要什么理由嗎？”
“當(dāng)然有，明真你把修仙者的修仙動力歸于求生欲望，但我卻不這么認為，野獸或許是為了活而活，但人卻不是野獸，在獸性之上，還有人性，人會為自己塑造一個活著的意義，這便是人超越獸的地方?！?p> 獸性之上，還有人性……
明真能理解這句話的意思，與遵循本能而活的其他動物不同，人類具有超越本能的能力。
如果所有人都無法遏制住自己的欲望，那人類也不會進步了。
姜衍也是這么認為的，所以他如此說道。
“所以我覺得人絕不是為了活而活，起碼在將死之前，人都不會主動去考慮能不能活得更久這種問題。”
“這確實是……但那是因為凡人的壽命是沒辦法增加的吧，如果壽命能增加的話，肯定還是會想要增加壽命的啊?！?p> “照你這么說，比誰都需要靈根的是凡人們，因為只要修仙就能增加壽命，那所有凡人都應(yīng)該為了能得到靈根而不斷鉆研，那根本輪不到我們來制造人工靈根了?！?p> “呃……也許是凡人們沒有想到靈根也能制造？”
“你是覺得所有人都這么想？”
沉默了一下后，明真搖頭否定了這種膚淺的看法。
“……不……”
如果真這么覺得，那就是在小看人類的可能性了。
人類會思考，會觀察，會分析，會創(chuàng)造。
或許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一成不變，安于現(xiàn)狀的，但總會出現(xiàn)幾個奇葩，喜歡求根問底。
“但事實是，在我到來之前，確實沒有人推動這個世界繼續(xù)進步，而這種情況已經(jīng)停滯不止是幾百年，而是幾萬年，甚至是幾十萬年了?！?p> 根據(jù)史料記載，凡人的世界就像是時間停滯了一樣，發(fā)展到農(nóng)耕水平就不再進步了。
就算是這個世界有著靈氣，有修仙者這種存在，這也和無法修煉的凡人沒有任何關(guān)系。
確實如姜衍所說，凡人們，要么是瘋狂鉆研如何得到靈根，要么就是走上未曾設(shè)想的道路，開始點亮唯物大道的科技樹……
但是這兩種情況都沒有發(fā)生。
這又是為什么呢？
姜衍再次說出了自己的看法。
“說不定是因為，能夠推動時代進步的人都得到了靈根，被困在了‘修仙’當(dāng)中?！?p> “啊？”
“明真你作為一個‘外來者’，看到修仙界的情況，就不覺得很可笑又諷刺嗎？很多修仙者活了一輩子，到死為止也只干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修仙’，但是他們修仙也只是為了活得更久……結(jié)果就是，修仙者們陷入了一種‘為了活得更久而修煉，到頭來卻將所有壽命全都花在了修煉上’的怪圈當(dāng)中，這未免有點本末倒置了吧?！?p> “這只是失敗者的情況吧……”
“那成功者又有多少人？為什么不能及時意識到自己絕無可能再突破并及時停下來去做更有意義的事情？”
“總不能從一開始就把人的可能性定死了吧，如果從一開始就以天賦論的話，就沒有人會努力了?！?p> “我不是那個意思，僅僅是想說，很少有人能夠認清現(xiàn)實，及時地從那怪圈中脫離，去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說到這里，姜衍沉默了一會兒，搖頭悲嘆道。
“哎……包括我自己也是如此啊……”
“衍大哥你……”
“我生于一個鐵匠家，從小就對制造器具感興趣，說到底我會踏上修仙之路，也僅僅是因為我意外的有著靈根，而修仙者能夠使用法術(shù)，能用超越凡人的手段煉制物品而已……也就是說，我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活得更久而修仙的?！?p> 姜衍簡短地述說了自己的起點后，看著自己的雙手回憶起過去的道途。
“然而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我開始變得執(zhí)著于突破到下一境界，雖說是有在煉器，但也只是把煉器當(dāng)做是換取資源，為自己增加修為的手段……我迷失了自己的本心?！?p> “我明明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修仙那塊料，能夠突破到元嬰期已經(jīng)是耗光了所有的潛力和運氣了，但我卻還是不死心，想要突破到下一階段……”
“直到幾百年前的那一天，你來拜訪煉器堂，并夸張地跟我說我有著能夠改變世界的技術(shù)時，我才恍然，我最想做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修仙！”
姜衍的雙目變得炯炯有神，拍了拍明真的肩膀說道。
“多虧了你，我及時地醒悟了，所以才拋棄了修煉……但是心中卻始終有一個聲音，它仿佛在說‘你真的甘愿就這么放棄修仙’嗎？”
“……”
“也許你會說這是心魔，實際上我自己也這么想過，但我原本就不是為了活得更久才修仙的，我對變強本身也沒有什么興趣，更不想為了修仙而修仙……我正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還有什么不滿呢？但一個人的時候，我還是難免會思考，我是否應(yīng)該試著再進一步……但這種不甘心真的是我的求生欲嗎？是我真心想要活得更久嗎？”
姜衍那生動的語氣，讓明真感同身受。
他仿佛能感受到當(dāng)時的姜衍有多掙扎。
明真認識的姜衍是個意志堅定且果斷決絕的人，連他都會為是否應(yīng)該繼續(xù)修仙而感到猶豫，可見受到的影響是有多么強烈。
“我真的不確定……所以我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這才是衍大哥你主動摘除自己的靈根的原因嗎？”
“沒錯，而在我摘除靈根之后，我發(fā)現(xiàn)……我重獲自由了！果然之前那個執(zhí)著于修仙的我才是不對勁的！”
“……！”
自由，能用這個詞來形容，足以說明姜衍認為自己之前是被靈根束縛住了。
這便是姜衍會認為靈根有問題的根本原因。
他自己親身體驗過，所以才會覺得靈根有問題。
“而且在‘清醒’之后，我也察覺到了很多以前從未想過的問題……”
“什么問題？”
“明真，你見過有靈根卻不修仙的人嗎？”
“……好像沒有，靈根資質(zhì)不好，頂多也就是無法加入門派，但還是會成為散修吧?！?p> “是吧，哪怕是毫無前途的廢靈根，哪怕是終生無法筑基，也會像是飛蛾撲火般盲目地踏上修仙之路，并只想著修仙……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
“確實有點奇怪……不應(yīng)該所有人都對修仙這么熱情才對。”
“我知道只有我一個例子還說明不了什么，但我還是覺得，可能所有修仙者都中了靈根內(nèi)的‘長生之毒’?！?p> “長生之毒……”
“而且明真，你有想過這個問題嗎？靈根究竟是怎么來的？如果是生來就有，為什么只有一部分人才有呢？”
“這我倒是有想過，但是目前還沒有明確的答案?！?p> “那我現(xiàn)在給你一個可供參考的答案吧，特別是在制造出人工靈根，確定了靈根是可以被制造的東西之后，我便更加肯定了這種想法……現(xiàn)有的所有靈根，也許是由某個組織或某個存在，用更加成熟的技術(shù)制造出來并散播在塵世間的?！?p> “……?。?！”
這個更恐怖的想法，產(chǎn)生便無法再忽視了。
一場驚天的陰謀似乎正在被揭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