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七
“灰太狼……灰太狼…”
微弱的呼喚聲將灰太狼從朦朧的意識中喚醒，他終于回過神，發(fā)現(xiàn)是口袋中的機械羊在叫著他的名字。
他拍了拍側(cè)兜回應(yīng)了一聲：“做什么?！?p> 時間距離上次已經(jīng)過去了一個月之久，如今無論是哪一方都沒有動靜，他至今還在回憶在封印空間之中所發(fā)生的一切。
一場各自為陣的五百年的計劃，他并不是不能理解他們。
就像是喜羊羊說他要犧牲少數(shù)…也就是他自身，來換取世界的安定也好。
或者是那些曾經(jīng)他待如親人一般的孩子們無論如何也要阻止喜羊羊的決定也好。
又或者說…是白大狼想要扭轉(zhuǎn)過去的決心也好。
他也曾擁有過類似的想法，所以他也無法去指責誰的理想。
可是，除了懊惱，他還能做什么。
如同白大狼說的一般，只要等待結(jié)局的改變就好嗎…很顯然，他不是這樣的狼。
“我想了很久，不讓我自己坐以待斃的方法，誰都不會受傷的兩全其美方法……可到最后我發(fā)現(xiàn)，這里又不是什么童話或者小說，這是我們真真切切的生活，所以哪有什么兩全其美，總會有所犧牲?！?p> 灰太狼對著零一說道。
如今，身處羊村實驗室之中，灰太狼抬頭望著忽閃的監(jiān)控總控屏幕，那些形形色色的人們?nèi)耘f按部就班的生活。
或許他們只是強裝鎮(zhèn)定，可無論用何種方式，生活仍在繼續(xù)。
“嗯？那小子又去那里做什么?！?p> 灰太狼將一處監(jiān)控的畫面調(diào)大，可以很明顯的看到一只小羊正向著目前居住著古魚族那兩兄弟的住處前進。
“是誰？”
“哦，忘了你看不見了…”灰太狼敲擊了兩下桌面，隨后對著零一說道，“之前和你說過的，執(zhí)念……也就是，屬于我們世界的翼獸?！?p> 零一若有所思：“了解，根據(jù)已知情報，就是那個借用了喜羊羊的身體，來到這個世界，且最終都會毀滅這個世界的異端？”
“嘶…這么說也有點……本大王可不好做評價…”
灰太狼看著那個和喜羊羊一模一樣背影的羊，想到還在封印空間之中時，風信對自己說的那番話。
他不敢妄下定論，風信他們所說的“回到那之中”究竟是什么意思，更何況就連他也說，這只是猜測。
在他從那個空間被送回來，恢復(fù)意識的第一瞬間，最先做的就是找到執(zhí)念，確認他的情況。
可那小子在他眼中依舊和之前一樣的鬼精，對所有的問題都不予正面答復(fù)，只是笑著重復(fù)著“我不清楚”“誰知道呢”之類的話。
至少他敢肯定與他對話的絕對不是喜羊羊，假不正經(jīng)的裝樣子，對于剛剛才經(jīng)歷過那些事情的他們而言，就算再豁達的心性，也不能把情緒壓制的那么徹底。
可是他也不敢相信，或者是不想接受喜羊羊真的已經(jīng)死了這個事實，只要執(zhí)念還在，那便還有希望，如今的他就是這樣想的。
在他還在發(fā)愣的時候，執(zhí)念已經(jīng)進入到了淘淘他們所在的那個建筑之中。
那里并沒有監(jiān)控，這也是淘淘強烈要求的，雖然不知他們在里面做什么，不過如今看來，他們沒有偏向哪一邊，也不會對誰抱有惡意，只是像個旁觀者一樣，在羊村暫時的借宿。
“那么翼獸去找他們做什么？”
對于零一而言，他沒必要記住陌生的名字，更何況以他目前的狀態(tài)，也無法儲存太多的新的信息，所以盡量精簡的，他還是采用最“合理”的叫法。
灰太狼攤了手表示無奈：“誰知道呢，畢竟淘淘那家伙真的很抵觸我們過去他們那邊…不過對于那小子，淘淘卻沒什么特殊表示……或許只是聊天吧，總不能商量著怎么毀滅世界？拜托，本來就夠亂了，真有那個閑工夫，哪天晚上在羊村點個炸彈目的也就達成了，還用得著偷偷商量嗎?！?p> 嘴上是這么說，可他心里其實也沒底，說到底他們之間也畢竟不能算是“親近的熟人”，淘淘曾經(jīng)就與他們敵對過，而執(zhí)念…翼獸，可以算是立場上的敵人。
哪怕這次他們阻止了白他們的計劃，可是總有一天他們也要面對如何把翼獸消滅的這個問題。
“至于聊點什么…”
灰太狼垂眸。
“或許就只有他們自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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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來了?！?p> 淘淘的目光不算友善，他坐在床的旁邊，一只手還輕輕的拍著躺在床上的逗逗的胸口。
“……”來者沒有立刻回應(yīng)，這出乎了淘淘的意料。
換做以往，這個披著別人的外殼的狡猾的翼獸總會在聽到淘淘這句話后再回懟一句，可是今天卻異常的平靜。
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和逗逗這邊的方向。
淘淘剛想問他是不是腦子壞了，可突然一警覺，他的眼睛瞥向房屋墻壁上的鐘表，緊蹙眉頭，語氣中似乎有些不悅。
“嘖，又和上一個時間線不一樣，真搞不懂你們是怎么想的…算了，這是我見過錯的最多的一條時間線了…我希望這也是最后的?！?p> 來者溫笑：“怎么算做錯？那對的又是什么樣。”
淘淘白了他一眼：“不跟你貧嘴，以往的這個時候你都準備開始實現(xiàn)你偉大的犧牲計劃了，現(xiàn)在在這里做什么？”
深藍色的魚咧開嘴笑著，可譏嘲也跟著聲音道出，低沉的聲音把那名字也念的有些怪異，干脆的將三字吐出：“喜羊羊?！?p> “……果然，來找你是對的。”喜羊羊向屋內(nèi)走去，將距離最近的椅子拉開與淘淘對立的坐下，“灰太狼的時空寶石碎片…是你給他的？”
聽到這話，淘淘像是扳回一局一樣，露出得意的笑：“你那么聰明就自己去想唄，何必來問我?！?p> 哪怕沒有肯定或者否定，但喜羊羊也從淘淘的態(tài)度知道了答案，他嘆了一口沉重的氣，湛藍的眸底卻是隱現(xiàn)深邃的渾濁：“白他們用它打開了時空裂縫……現(xiàn)在只需要再得到一顆象星石，他們就能把時空攪混，一切倒退回去…”
“這不是挺好嗎——”淘淘聳著肩，“讓一切從頭開始。”
喜羊羊卻是目光銳利，盯著淘淘的眼眸中閃著寒光：“和你曾經(jīng)做過的事一樣，你知道后果。”
少年換了口氣，繼續(xù)說道：“退一步而言，一切從頭開始了，曾經(jīng)失去的會再次回來，而被翼獸覆滅的結(jié)局也會，我們還會再失去，再經(jīng)歷漫長的困局，最后再回到過去…時間將永遠閉環(huán)在輪回之中，到時候誰都沒有未來?！?p> 淘淘不語，可他卻并未改變那帶著微笑的表情，好像他也清楚喜羊羊說的這些。
“這就是你們選擇的最好的故事走向嗎…時空維護者。”
房間很靜，靜的甚至可以聽見他們兩人的呼吸聲…
兩人……
喜羊羊沒有等到淘淘的回答，而是轉(zhuǎn)而看向逗逗的位置：“…逗逗？”
“第一個時空…或者說，在我們從時空維系者的位置上解放的那個時空之中，掙扎的人們用智慧構(gòu)筑了三顆黑色的寶石?！碧蕴詤s突然打斷了喜羊羊的思路，他的聲音不大，卻正好能覆蓋房間的每個角落，顯得如此鏗鏘有力。
“第一顆，它擁有強大的吸納能力，卻無法被很好的使用，自然之力依附在其中十分的不穩(wěn)定，很容易就會導致分裂和暴走?！?p> “…那是?！毕惭蜓虻刮艘豢跉猓@樣的描述，是他久遠的記憶之中所見過的第一顆象星石…那個間接的帶領(lǐng)他們見證不同時空中的未來景象的寶石。
“于是他們創(chuàng)造了第二顆，它擁有很平穩(wěn)的儲存力量的能力，也能將那些力量釋放，卻只能緩慢的吸納力量，終有一天，它的力量會枯竭，對于他們打算吸納并儲存那個世界上所有殘存的自然之力的計劃而言，這也是個殘次品?！?p> “狼族的武器工坊…”
喜羊羊立馬反應(yīng)過來，可是如今，哪怕追更溯源這些擁有強大力量的象星石也無濟于事，畢竟上面說的兩個，如今都已被白大狼打造成了風之劍，而如今…白大狼卻說還差最后一顆就能……
他看著淘淘，面對這魚如今可以算是冷到極點的面色，他還是開了口：“也就是說，你知道第三顆象星石的下落?！?p> 淘淘沒有回答問題，而卻是繼續(xù)說著故事：“最終，世界還是毀滅了，兩個象星石遺留在時間的亂流之中，而最后的一顆…被他們寄以厚望，并承載了那個已經(jīng)毀滅的時空的象星石，被兩個賭徒拿走，他們要將它，送往最正確的時空?！?p> “難道…說…”
“我們經(jīng)歷了無數(shù)輪回，這種情況已經(jīng)重復(fù)了無數(shù)次…消失在亂流中的寶石們，記錄了那個被覆滅的時間線的坐標?！碧蕴韵崎_了被子，那里哪還有逗逗的身影，只見那是一顆漆黑的寶石，靜靜的躺在床的中心，“人們只知道它們的強大，可卻不知道它是覆滅的碎片，當它們重新匯聚，喚來的恐怕只有代表著令這條時間線徹底消失的時空亂流，屆時，這個糟糕的時間線也會不見…”
“時空亂流…如果時間線直接消失，那么就代表這種未來的可能性被刪除…”喜羊羊驀然起身，他壓著聲音，似乎也是怕有其他人聽見：“這就是你們一直以來在做的？捏著最后的碎片，不斷的刪除你們認為錯誤的發(fā)展，直至找到最正確的一條？”
淘淘冷笑一聲：“…沒錯?！?p> “…多少次了，你們重復(fù)的時間?！?p> “1057……干嘛那種表情，你是在可憐我嗎？”
喜羊羊低下頭，他用手遮住了臉，悶在掌心中說道：“或許吧…所以逗逗…”
“第999次。”淘淘的聲音異常平淡，“時間會磨損經(jīng)歷過的事物的所有的一切，哪怕倒帶也無法消除，他離開了我，我把他放進了這顆石頭里，畢竟其實我們也是世界催生出的一種力量，也能算作一種‘自然之力’吧…如果說翼獸是一切負面能量的縮影，那么后來58次的他，就是我的私心的投影，每當另外兩顆象星石融為一體的時候，他就會再次變成石頭，直到我們再次前往新的時間線…”
“或許這也是我一直以來能堅持著幫你們收拾爛攤子的原因吧，哪怕再次重來，對我而言只不過是和他的第59次重逢，反倒是你…”
淘淘面對著喜羊羊，他面色平靜，就像是嘮著家常一樣：“這次的時間線可謂是一團糟，我也不清楚是否要重啟……不知道是從哪個環(huán)節(jié)出現(xiàn)的錯誤，灰太狼出現(xiàn)在了他不該去的地方，導致現(xiàn)在無論從哪個角度看我都找不到之前那些時間線的影子，不過唯有一點沒變……喜羊羊，你依舊想要一意孤行的走自我犧牲的老套路嗎，你以為這樣就有人會開心嗎?！?p> 喜羊羊沒有回答，只是盯著他笑著，似是無奈，又夾著溫和。
“好吧，畢竟是那個大傻子的朋友，我就知道你們是一個德行…那我就問一句好了，做這些事情，哪怕最后誰也不會知道和記得，你值得嗎？”淘淘抬起手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他與喜羊羊目光交匯，只在問出問題的一瞬間，他的腦海中響起的他所說的大傻子的聲音，與喜羊羊的回答互相重合。
“不值，但是我開心?！?p> 只是一瞬間，淘淘的眸中閃過一絲光芒，就連嘴角也有些許笑意，可他很快壓了下去。
“這次就交給你決定吧?！彼テ鸫采系南笮鞘拖蛳惭蜓虻哪沁厭佭^去。
“這么草率嗎?！彪m然是這么說著，可喜羊羊還是穩(wěn)穩(wěn)的接住了石頭，將它緊緊篡在手心中。
“我累了，不想再看了，讓我休息一下吧，畢竟下個時空我還要繼續(xù)給你們這群傻子和蠢貨兜底呢?！?p> 喜羊羊一抿唇，眉眼舒緩開來：“不會有下次了。”
“難說…好了好了，滾滾滾，我要睡覺了…”淘淘擺了擺手示意喜羊羊立刻走開，不過又眼珠子一轉(zhuǎn)悠后壞笑，“話說你就這么出去？以‘喜羊羊’的身份？”
喜羊羊聽后，眸光微沉：“不，出去的依舊是‘執(zhí)念’?！?p> “隨你的便?！?p> “那…回見，淘淘?！?p> 淘淘再次一聲冷哼：“快走了，不然我趕人了?！?p> 沒有過多的客套，這屋內(nèi)再次變得平靜。
淘淘坐在床沿，看著空蕩蕩的床榻，他用手輕輕撫摸著方才還放著象星石的凹陷處。
“哥哥，你又說謊了?！?p> 可明明除了他這里空無一人，卻還是有聲音與他交流。
淘淘難得露出柔和的笑容：“他不是替我說了嗎，不會再有下次了?！?p> “1057…這是懶羊羊他們創(chuàng)造的時間線閾值的頂端，這回真的是最后一次了。”這是逗逗的聲音，可是卻不見逗逗的身影，就像是聲音從淘淘的腦海中浮現(xiàn)的一樣。
回應(yīng)著逗逗的話，淘淘的語氣總是溫和的：“還有時間，不說這些了……你知道的，時空寶石完成了使命，已經(jīng)…再也不需要了，我們也會徹底消失，這是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時間線，至于結(jié)局如何，就是他們的事情了?！?p> 不知是何時開啟的窗戶，那風順著簾子的縫隙鉆了進來，吹拂在淘淘的身上，卻猶如帶走炊煙一般，將淘淘的身形一點點吹散。
“哥哥。”
“嗯？”
淘淘向窗的方向看去，透過那陽光，他似是能看見逗逗的虛影，倚靠在窗框上，向他微笑。
“值得嗎？哥哥?！?p> 淘淘閉上眼睛，他咧開了嘴，最后暢快一笑。
“值得?！?p> ——
或許是烏云閉了日，那光不再照向屋內(nèi)。
而這小小的屋子也依舊寂靜，已無人身處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