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底牌
陸錦州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已經(jīng)被抬到床上,一束陽光從竹窗中照了進來,映在臉上,瞬生一絲暖意。她慢慢坐起身,腹上一陣火辣辣的痛感,她向前一步跌了下去。
若若在房外煎藥,聽到里面的響動,匆忙趕進屋,整張小臉紅撲撲的,寫滿了焦急,“表姐,你終于醒了,可嚇?biāo)牢伊??!?p> “我睡了多久?”
“快一整天了。”若若吹涼了藥,遞到陸錦州嘴邊,“我今早出門時見你躺在門口,誰這么大膽,敢將你傷成這樣?”
這種事情,說了也是令人齒冷,況且陸錦州并不想把若若牽扯進來,她努力平靜了情緒,說:“無妨,一個小毛賊罷了?!?p> “可是,你都受傷了。”
陸錦州嚴肅起來,“若若,我受傷的事,先別和任何人講?!?p> 若若雖有不解,還是聽話地點點頭,“表姐不讓說,我自然不會去說?!?p> 陸錦州拂開她的發(fā)鬢,這個妹妹雖不是嫡系,但倒也聰明乖巧,若若父母早逝,如今只有陸家可以依靠,有些時候能感覺到她有意想與自己多親近一些,只是現(xiàn)在自己還對“陸錦州”的身份尚不太明,如若她從前確實是一個窮兇極惡之人,豈不是連累了他們。
昨晚的事就是個警告,她必須得盡快查清“陸錦州”的身份,好從長計議。
陸錦州繞過偏室,來到書房,又細查一遍原主的這些書籍。
果然,之前是自己大意了,怎能隨便被幾本通史就騙這么給過去。
書架最底端有一個不起眼的暗格,打開里面都是與一個人的來往書信:毒牙。
想來這毒牙應(yīng)該只是一個代號,里面的所有信件都用密語加密過,看上去就像友人間的尋常問候一般。
難道是自己想多了?也許這就是幾封普通的來信??善胀ǖ男偶氐眠@么隱秘也未免太不正常了吧。
就這么想著,信上的筆跡卻引起了陸錦州的注意,恍然間她回憶起了初來時的那張字條,似也是這般筆風(fēng)。
[錦州,聽說你要成為知縣了,恭喜]
……
春風(fēng)才剛化完殘雪,初夏的炎陽卻等不及的要來交班。春柳在院子里切了兩塊西瓜,見陸錦州出門,便欣喜地跑來,“小姐,今年入夏真早,看,就有已經(jīng)西瓜了?!?p> 陸錦州隨手拿了一塊,“自從來到這,還沒見過這么好的天氣。”
“小姐說什么?”
“沒什么,春柳,你還記得我剛醒來時,那天梳妝臺上的字條嗎?知不知道是誰送來的?”
“小姐的事情從不讓奴婢們插手,只知道在那前一天小姐曾去了一趟后山,其他的奴婢就真不知道了?!?p> 陸錦州應(yīng)了聲“好”,回到臥房中,翻出了那張皺巴巴的薄紙。
雖有些折紋,但好在不影響識別字跡。這字落筆強勁有力,絕對是常年用筆所練出來的。
只是人海茫茫,這一時半會的自己又如何找到寫字之人。
隔天,陸錦州又寫了一封差不多的信,內(nèi)容無非就是照著前幾封的模子寫些家?,嵤?,在午飯后悄悄放去了后山。
在山里守了一夜,那人并未出現(xiàn)。不過自己本來也沒抱太大希望,畢竟這么久沒聯(lián)系,人還是否安在都尚未可知。只是捉不到人的話,便只有從筆跡上下手了。
陸錦州突然想到一個人,郭懷作為興平的縣丞,人稱“興平通”,要真是本地人所為,那找他一鑒便知。
正好此時,郭懷在家整理案卷。
陸錦州提袖敲了敲門,郭懷停下手中的筆,應(yīng)了聲“來了”。
“喲,大人,您怎么來了,我這地方偏,還勞您親自大駕。”
“郭老這是什么話,錦州此番前來也是有事相求?!?p> 陸錦州的心思沒在談話上,而是一直觀察著屋內(nèi)的陳設(shè)。
“郭老,再怎么您也是縣丞,俸祿不比本官差太多,住得偏也就算了,怎么用得也是如此樸素?!?p> “大人不知,老夫一生拮據(jù)慣了,且家里還有個常年生病的夫人,這輩子怕是過不了那奢侈的日子嘍?!惫鶓颜f完笑笑,轉(zhuǎn)身收拾案上的紙筆。
陸錦州四處望了望,“郭老,那您妻子呢?”
“在老家,她身體不好,帶著她,也不方便。”
“也是,這些是什么案子?”
“蒼云教的,我把它們整理整理,好入檔,對了,您方才說有事想請教?”
這時桌上的紙滑落了一張,正好落到郭懷腳邊,陸錦州蹲下身子,微微笑道:“也沒什么,就是……”
話還未盡,抬頭時,恰好看見了郭懷鞋上的泥土,她的笑容逐漸消失,緩緩起身。
“郭老,昨天夜里你在哪?”
郭懷手里的工作頓了頓,“大人為何這么問,昨天夜里我到縣衙取案卷,當(dāng)時徐燾他們剛好巡邏回來的?!?p> “路過后山了?”
“怎么會,后山里老夫家有二里路,何來路過之說?!?p> 空氣安靜了幾秒,陸錦州瞟了一眼地面:“郭老,我本以為你是個細心的人,但瞧你鞋子上的紅泥,這可是唯后山才有的?!?p> “哈哈,那就算老夫去了,又能說明什么?”
“我之前就覺得那字跡很眼熟,可一直想不起來在那見過,如今仔細瞧瞧您的字倒是讓我想通了。您平時的筆風(fēng)是有意糾過了吧,但一個人的筆風(fēng)再怎么改變,細節(jié)上的習(xí)慣是改不掉的?!彼e著手中的案卷,“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你這孩子,本來不想告訴你,確實是時機未到?!惫鶓验L嘆一聲,“老夫,就是毒牙?!?p> 二人并坐下來,郭懷繼續(xù)說:“多年前,墨王到此地組織了暗衛(wèi),也就是現(xiàn)在的蒼云教,想要動搖我孤月的江山,陛下也是迫不得已,才命我來此,明面上是做縣丞實際上是監(jiān)視著蒼云教的一舉一動。你自從上次醒來失憶后,上面便讓我不要輕舉妄動,同時也想用你這個餌,來釣一釣興平的這潭魚?!?p> 陸錦州浮起了一絲苦笑,她是萬萬沒想到,自己就是一個小知縣,身后還能扯出這么多事。
“那也就是說陸……我和你以前就認識嘍?”
“不,你從未見過老夫,我們一直是書信往來,你既是陛下派來的,老夫自然信你,從前我是陛下的地盤,而今后,你便是陛下的底牌。”
郭懷最后又補充了一句:“上次回鄉(xiāng)途中并非什么惡疾,而是有人故意害你,以后切要當(dāng)心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