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徐狐失蹤

　　次日黃興起床的時候，第一件事情就是呼喚徐狐。然而徐狐不出現(xiàn)。黃興感到一陣空虛。他看到了那個女鬼，于是走進了問：“不好意思，請問你看沒看到徐狐去哪兒了？”

　　女鬼很有教養(yǎng)的回答說，徐狐回地獄辦點事兒了，應(yīng)該不要多久一會兒就回來。因為地上一天地下一年，黃興心想他再忙最多也就半天功夫解決了，也就沒在意。

　　當(dāng)黃興坐在學(xué)校的時候，徐狐仍然沒有出現(xiàn)。黃興略微有點兒納悶：現(xiàn)在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小時，在那邊差不多一個月了，怎么徐狐還沒回來？他看到別的鬼在教室里游蕩，但是他自己覺得找那些鬼問也沒用。

　　在強忍了一頓幾乎吃不下的午飯和一個又一個45分鐘之后，黃興終于盼來了下午放學(xué)的鈴聲。實際上今天他根本一個字沒聽，除了機械化的上課下課要站起來恭送老師離開以外，他不記得自己做過什么多余的動作。他也不知道今天上的什么。然而書上卻寫下了一些筆記，都有點兒雜亂無章。黃興看著那些字，感覺不像是一個人寫的，而是集思廣益的成果。他覺得可能是別的鬼在幫他記。

　　總而言之，在下課鈴響起的第一時刻，黃興便如同一個彈簧一樣從座位上升起，在空中做了一次毫無瑕疵的平移，落在地上以后橫縱坐標(biāo)仍然是老樣子。然后他抄起書包，把所有的東西囊括進來，緊接著拔腿就走，絕塵而去，仿佛吃錯了興奮劑。

　　黃興沒有在自己身上看到那種某些人在特殊情況下會爆發(fā)出超強潛力的那種情節(jié)，他越跑越慢。平時只要走15分鐘的路，他跑了30分鐘才到家。當(dāng)他渾身濕透地回到家中時，黃母以為他失足落水。他顧不上解釋，就先往廁所跑。

　　他坐上馬桶，假裝自己在上廁所。女鬼從墻后面跑出來。

　　沒等女鬼說話，他就問：“徐狐回來了嗎？”

　　“沒有?！迸肀砬楹懿缓谩ｋm然鬼的臉上基本上只有白色和紅色這兩種顏色，然而黃興還是從中看出了不對勁。

　　黃興趕緊詢問：“發(fā)生什么事？”

　　女鬼嘆了口氣。這讓黃興感到驚奇，因為鬼不呼吸。女鬼說：“閻羅王現(xiàn)在正在整治地獄風(fēng)氣。實際上也沒什么好弄的，就是閑著沒事干。就是回到地獄的鬼必須在里面進行思想行為改造，至少要留下十五年。在上面只有半個月的功夫。在下面才是一種煎熬?！?p>　　黃興大異。他趕緊請求：“你能不能帶我下去？”

　　女鬼臉上露出難為的神色。她說：

　　“我們下去以后就回不來了，至少要等上十五年，在下面你的年齡會繼續(xù)增加，等你半個月后回來已經(jīng)可以參加工作了。更奈何現(xiàn)在回到地獄還帶著一個活人，你活下來的幾率也是微乎其微。干脆你就在上面等半個月，反正鬼的年齡不會增加，他出來以后還是那副模樣?！?p>　　黃興心急如焚：“那不行！他得在下面忍上十五年！比他死的時候年齡還大！”

　　女鬼的眉毛明確告訴黃興她愛莫能助。黃興著急無比。

　　黃興說：“那有什么辦法可以不被發(fā)現(xiàn)進入地獄？”

　　女鬼說：“有。不過那很困難。你真的要去？”

　　黃興又用碎石斷瓦的力氣點頭。

　　女鬼說：“還真是羨慕你們。我生前沒什么朋友?！?p>　　黃興心想那也可以理解，畢竟一個女人做不好飯還是挺悲慘的。

　　黃興說：“那我一定得去！入口在哪里？”

　　女鬼指了指馬桶。

　　黃興在那里站了三分鐘，直到母親呼喚：“黃興你小子在干什么？大便要大30分鐘嗎？！”

　　黃興這才反應(yīng)過來。他忙不迭的出去。他心里已經(jīng)計劃好了，今天晚上趁父母睡著的時候把自己從馬桶里沖下去。他做作業(yè)如入無人之境?？鞙?zhǔn)狠。黃父吃驚，其下巴險些兒脫臼。

　　黃興的作業(yè)是全班最早完成的，當(dāng)他第二天和作業(yè)做到12點鐘而早晨萎靡不振的同學(xué)們說他昨天晚上作業(yè)9點鐘就收了工，沒人相信。這是后話，在此不表。

　　黃興早早地關(guān)上燈鉆到被窩里。當(dāng)他確信父母已經(jīng)睡得比死豬還沉的時候，他跳下了床，在大冬天穿好短袖襯衫，然后站進了冰涼的馬桶。

　　他按下沖水按鈕，原以為自己會把沖水口堵死的他正等著挨罵，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水流包裹了起來，接著迅速縮小，隨波逐流的進入了全家糞便每日的入海口。

　　他感到自己被一股水流包著，從瀑布上墜落，再從長河中疾速漂流。

　　他是萬萬沒想到城市的排水系統(tǒng)發(fā)達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他在水管里被整整沖了半個小時，仍然沒有一絲停止的跡象。他不禁和掉進兔子洞里的愛麗絲有著同病相憐之感。

　　這個時候，女鬼從后方趕了上來。黃興想要問話，卻又怕裹挾著排泄物的水流進入自己的口腔，于是強行忍住了自己說話的欲望。

　　女鬼說：“算我?guī)湍銈円话?！?p>　　黃興呵呵笑了起來。這個時候他感覺到水沒有那么寒冷了，似乎還在變暖。

　　女鬼說：“那是因為我們在靠近地獄?！?p>　　緊接著，黃興的眼前展現(xiàn)出了一片紅光，非常壯觀。

　　女鬼繼續(xù)排憂解難：“那是巖漿。地獄非常熱。我們沒有感覺，但我想你肯定深有體會。”

　　黃興只能在水波中點頭，以示自己的理解能力和承受能力超乎常人。水被照的通紅。很快，前方豁然開朗，女鬼和他同時飛出下水管道，落在一扇巨大無比的門前。

　　女鬼介紹曰：“這是鬼門關(guān)?！?p>　　黃興抬頭，把“鬼門闗”三個字的光線收入玻璃體，在視網(wǎng)膜上成像。他感到好奇：“門口怎么沒有人把守？”

　　女鬼扯著他就往旁邊走。一人一鬼藏到山石后，女鬼這才說：“這里守衛(wèi)很嚴(yán)，唯獨換班的時候有一個間隙，現(xiàn)在他們正在換班，我們從這座山上繞過去，就能混進地獄了。”

　　黃興說道：“那還等什么？快走！”

　　順著山脊線，黃興匍匐著身子往前爬。山上毫無生機的草劃過黃興的手臂，讓他好幾次都不寒而栗，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全部以肉眼可見的形式出現(xiàn)，沒一個萎縮。女鬼把身體埋進山峰，只露一個頭在表層。

　　翻過了這座山脈所阻擋的一切，黃興看到了史詩般的景象。壯觀的無法形容。

　　眼前的山石上釘死著一條鐵鏈，隔著十幾厘米黃興也能夠感受到它的熱量。這條鐵鏈蜿蜒曲折地伸出，與其他同類交錯縱橫，盤桓在空中?？諝夥路鸲际羌t色的，整個空間如同一個巨大的西紅柿。巖漿毫無征兆的從天空中黏稠地落下，撕扯著身體，宛如大塊的酒紅色太妃糖。一些牛頭馬面忙忙碌碌地在中間的透明甬道中穿梭。黃興難以辨別甬道的材質(zhì)。最底下是巖漿海。

　　在海岸邊的石灘上，有一些佝僂著身子的骷髏用大漏勺往巖漿里面撈，那大漏勺對于巖漿的高溫熟視無睹，用對待番茄濃湯的態(tài)度對待著巖漿。黃興瞇起眼睛，辨別出大漏勺中偶爾還會出現(xiàn)什么東西，形狀酷似人形。女鬼介紹：“那是死人的靈魂。每一個鬼都是從巖漿里撈出來的。”

　　黃興感到奇怪：“地獄難道只有這一片？”

　　女鬼說：“當(dāng)然不是。這只是一個小地方，而且僅僅是外圍的魂靈撈取區(qū)域，幾乎沒什么鬼來這兒。地獄里面沒這么熱，而且科技很發(fā)達。比上面發(fā)達。想要找到徐狐大海撈針。不過憑借我對地獄地形的了解，我想徐狐應(yīng)該在首都。”

　　黃興問：“首都在哪兒？”

　　女鬼說：“那還需要走一段時間。我可以帶你走快一點。首都的名字叫做煉獄城，非常言不符實，因為那里是整個地獄中最涼快、最發(fā)達的地區(qū)，已經(jīng)沒有巖漿的影子了?！?p>　　黃興還是不太明白：“你怎么帶我走快一點？你也抓不住我?！?p>　　“你知道為什么好多時候你感受不到鬼的存在嗎？”女鬼反問非所問。

　　黃興搖頭。

　　女鬼說：“那是因為我們沒有顯形?！?p>　　“那我能夠看到的鬼也是個虛像?。　秉S興學(xué)以致用。

　　“不，這種‘顯形’不同于視覺意義上的顯形，也沒有針對性，意思是，我們變成了實體?！?p>　　黃興頭皮發(fā)麻：“鬼也能變成實體？！”

　　“當(dāng)然?！迸斫又屪约旱氖謱嶓w化，而讓其身體仍然處于虛像狀態(tài)，“你現(xiàn)在抓緊我的手，馬上我會用音速運行。一定要抓緊，不然我都沒地方找你去。”

　　黃興為自己的臂力感到擔(dān)憂：“我不能保證做到這一點。我還只是個中學(xué)生，承受不了飛機才能夠承受的壓強。”

　　女鬼說：“沒事兒，壓強全是我來扛，你只要能夠保證你的手能夠抓緊，不要因為過度興奮而釋放就行?！?p>　　黃興說：“那好吧?！?p>　　緊接著，女鬼抓住了黃興的手。黃興抓得更緊。隨后女鬼毫無征兆的移動了起來，沒見她有任何動作。黃興看著周圍的景象由清晰轉(zhuǎn)為模糊，再逐漸變成線形，從自己的耳邊掠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