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迷霧
次日，傅明訣要去大理寺親審囚犯的事很快傳遍了京城。
眾人聽聞后，一臉詫異：不是說這幾日闖景王府的死士都被殺了嗎？堆在大理寺的那些不過只是尸體，又何來的犯人要審？
傅明訣這幾日一直待在府上，旁人都只道他是惜命，不敢出門?？扇缃袼粌H出來了，還帶著人浩浩蕩蕩去大理寺提審犯人。
所有人都被他這突如其來的舉動，整得一頭霧水。
但細細深思過后，又覺得哪里不對勁。以傅明訣的性子是絕不可能做無用之功的，這兩日送去大理寺的尸體足以堆成山，可他為何要大費周章將尸體送去大理寺？
關(guān)于這個問題，沈序淮認為只有兩個可能。
“其一，在送去大理寺的那些尸體中留有活口，而傅明訣這么做只是為了保住他們的性命，以防被滅口；其二便是——”
他故意停了下來，抬眸看向凌清晏道：“清晏，你以為其二會是什么？”
“......”凌清晏抽了抽眼角，“我要是知道，就不會來問你了！”
沈序淮嘴角帶著微微笑意：“我還以為你知道，只是想考考我罷了?！?p> “得了，你趕緊說吧！”凌清晏懶得與他扯皮。
“其實這第二點我在上次便同你說過了，傅明訣如此做不過是對背后那些勢力的挑釁罷了，他行事乖戾囂張，別人都殺到門前了，他怎會忍氣吞聲？”
“就這樣？”凌清晏覺得沒有簡單，“若只是想挑釁，又何必將尸體送到大理寺去？不妨直接掛到城墻上，好讓大家都瞧瞧，敢闖景王府是何等下場。”
沈序淮若有所思，而后說：“你這么說也沒錯，傅明訣這回確實有些溫和了。”
凌清晏無語，嘆氣道：“依我看，王爺這么做便是為了讓我們在這里猜，他為何會這么做。”
“哦？”
凌清晏分析道：“他放出自己今日要去大理寺審犯人的消息，再聯(lián)想堆在大理寺那些的尸體，不得不讓人懷疑其中是否活口。一旦有了這個懷疑，這兩天曾派過死士去景王府的人便會坐不住。但有了前兩次的經(jīng)驗，我認為他們這次應(yīng)該不會輕易出手?！?p> “原來是這樣......”沈序淮眸色平淡如水。
凌清晏緊緊盯著他，忍不住說：“沈朝，你這兩天到底怎么了？總感覺你怪怪的。”
他目光有一瞬遲凝，旋即恢復(fù)了正常，道：“沒什么，只是有些擔(dān)心瑤兒的處境?！?p> “果然還是因為瑤兒，”凌清晏沒有懷疑，反而寬慰起他來，“你放心吧，皇后娘娘今日傳瑤兒進宮作陪，估計她此刻已經(jīng)在鳳儀宮了。”
沈序淮微松了口氣：“如此也好，眼下景王府四面受敵，她留在宮里反倒安全些?！?p> “是啊，你也別多想了，有傅明訣在，總不會叫她遇險?！?p> “嗯?！鄙蛐蚧创瓜卵酆煟晟耐飫澾^一絲不經(jīng)意的黯色，終是什么也沒有再說。
......
凌幼瑤接到皇后召見的懿旨時，還覺得驚訝，直到在鳳儀宮見到孫復(fù)知，才知道這一切都是傅明訣安排的。
孫復(fù)知給皇后行完針后，淡淡看了凌幼瑤一眼，便離開了鳳儀宮。
中秋過后，皇后的身子愈發(fā)虛弱了，也只有每次行針后，才能稍稍提起些精神。
她虛掩著唇咳嗽兩聲，才對凌幼瑤說：“本宮雖不知中秋那日具體發(fā)生了什么，但也明白小七現(xiàn)在的處境。他讓你進宮，也是為你著想，幼瑤，你莫要太擔(dān)心了......”
剛說完，又忍不住咳嗽起來。
凌幼瑤連忙上前，輕拍著她的背道：“娘娘，我知道的，這次多謝您召我進宮，也好讓王爺無后顧之憂。”
皇后無力靠在軟墊上，輕輕握住她的手，微笑道：“傻丫頭，你救了辰兒，該是本宮謝謝你才是，若不是你，這世上恐怕就真的只剩本宮一人了......”
她知道自己走后，傅允辰會孤立無援，所以才想著為他鋪路，可沒想到現(xiàn)在便有人想除掉他們母子了。
看見皇后眼里的水光，凌幼瑤心里悶悶的：“娘娘別多想了，辰兒會平安的，一定會沒事的?！?p> “幼瑤，謝謝你這些天一直陪著本宮，”皇后溫柔地看著她，“這幾日你便在偏殿住下吧，鳳儀宮里許久未曾有過笑聲了?！?p> “好，一切都聽您的?！绷栌赚幝冻鲆荒ㄐ?，眼里卻是濕漉漉的。
有些事無法避免，就像記憶里那個大雪紛飛的冬天，不管多晚，總會如期而至。
明明早知道結(jié)局，卻還是妄想改變。她救不了皇后，是不是也改變不了傅明訣最后的結(jié)局？
凌幼瑤不敢繼續(xù)深想，只安安靜靜陪在皇后身邊。
相較于鳳儀宮里的安寧，外面卻似籠罩一層陰云，沉沉壓在人心上，有些喘不過氣來。
傅明訣進大理寺已有半日，至今未有任何消息傳出。這邊沒有消息，那些盯著大理寺的人也不敢有絲毫松懈。
彼時，承明殿里，傅修昀召見了衛(wèi)岫。
“子凜此時真的在大理寺審問犯人？”
衛(wèi)岫遲疑了會兒，道：“回陛下，末將并不知道景王提審的人是誰，不過牢房里確實是在審問犯人，顧柏言也在?！?p> 傅修昀聽聞，陷入了沉思，隨后又問：“這幾日送往大理寺的那些尸體之中，可有活口？”
衛(wèi)岫猶豫道：“景王每日都會往大理寺送幾十具尸體，末將并未仔細檢查過，不知其中是否有活口......”
越說到后面，聲音越小。
傅修昀臉色一沉，冷聲道：“朕讓你協(xié)助查案，你就是這么查的？”
“可您說讓末將盡職就好，不必過多插手此事......”
話還沒說完，面前突然飛來一只茶杯，衛(wèi)岫下意識閃身一躲，還沒站穩(wěn)，頭頂又砸來一支毛筆，甩了他滿臉墨汁。
傅修昀怒道：“真不知道你腦子是怎么當(dāng)上禁衛(wèi)軍統(tǒng)領(lǐng)的！朕讓你盡職，不是讓你在旁干看著！活生生的人從你眼皮子底下送進大理寺，你竟連看都不看一眼？”
衛(wèi)岫大駭，撲通一聲跪下：“陛下息怒，末將知罪！”
“知罪還不趕緊回大理寺盯著！”
“是！”衛(wèi)岫顧不得此時有多狼狽，頂著一張黢黑的臉便出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