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壽宴
夜過子時，明月排云而出，將四周沉沉的天壓下去，凌幼瑤輕手輕腳退出了房間。
銀朱拿著披風(fēng)候在門外，見她出來，連忙迎了上來：“王妃，怎么樣？”
凌幼瑤搖頭：“她比我想象得還要謹(jǐn)慎些，無論我怎么套話，也不肯說去后院的原因?！?p> “那現(xiàn)在怎么辦？”銀朱給她系好披風(fēng)，攙著她往外走。
凌幼瑤攏了攏披風(fēng)，道：“王爺既然放過了她，必然是自有打算，我且看著她便好，她今晚受了驚嚇，定是難以安眠，只怕也不會再留在王府了，而明日蔡老夫人壽宴，恰是她唯一能離開王府的機(jī)會。”
聽到這里，銀朱有些困惑：“可是，堂姑娘離了王府，又能往哪去呢？”
凌泠在京城能依靠的只有凌家，凌清晏素來看她不順眼，若她回到凌家，凌清晏絕對不會放過她。
凌幼瑤自然明白其中緣由，便道：“她會去哪里，待到壽宴之后便能知曉了?！?p> 雖然不知道凌泠為何會去后院，但卻知道了她是如何來的京城......
凌幼瑤望著空中那輪孤月，眼前莫名浮現(xiàn)起青年溫潤如玉的眉眼——
沈朝，你此番究竟想做什么？
......
其實(shí)，沈序淮想做的事從來都只有一件，凌清晏說他神機(jī)妙算，可他卻沒算到自己會成為局外人。
靜謐的房間內(nèi)，只有燭火在浸著寒意的空氣里呼呼搖擺的聲響，片刻后，外面進(jìn)來一人。
“世子，凌泠被景王發(fā)現(xiàn)了?！?p> 沈序淮一頓，轉(zhuǎn)而恢復(fù)正常，道：“她被發(fā)現(xiàn)是遲早的事，傅明訣可有什么動作？”
“景王本想直接殺了凌泠，碰巧景王妃來了，便只好作罷?！甭勼先鐚?shí)稟報(bào)。
聽罷，沈序淮明了：“傅明訣既然要?dú)⒘桡鰷缈?，必是被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凌泠貪生怕死，此刻定是迫切地想尋求我的幫助，你找個機(jī)會，帶她來見我?！?p> “世子，您要親自去見她嗎？萬一被景王發(fā)現(xiàn)了這一切是您做的，會不會......”
“你以為傅明訣不知道是我嗎？”沈序淮輕笑一聲，“但他知道又能奈我何？這事如果被太后知道，她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jī)會對付傅明訣?！?p> 聞笙試探著問：“那您要將這件事告訴太后嗎？”
沈序淮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異樣，聲音如風(fēng)一般縹緲：“告不告訴太后，不在我，而在她?！?p> 聞笙不明白，世子口中的“她”是誰，見他從容淡然的臉上忽然多出了幾分悵惘，終是沒有再問。
至于她是誰，只有沈序淮知道。
天將曉，籠著京城的薄霧在此刻一層層散去，日光照亮了灰蒙蒙的天，街邊商鋪依次開門。
今日蔡老夫人六十大壽，蔡府的仆人早早便忙活起中午的壽宴來。
蔡沅是帝師，在朝中地位不凡，又于先帝有恩，就連陛下見了他，也得稱一聲先生，所以便有不少人想借著此次壽宴的機(jī)會與蔡家搭上關(guān)系。
陸陸續(xù)續(xù)的，有不少賓客都來了。
蔡夫人忙著與諸位夫人交談，聽到門房來報(bào)說，景王妃來了，頓時嚇得站起身。
“景王妃來了？”
小廝喘著粗氣點(diǎn)頭：“是呢，這會兒已經(jīng)到門口了?！?p> 蔡夫人連忙端正姿態(tài)，理好衣服，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往門口去了。
坐在一起的夫人們面面相覷，這好好的，景王妃怎么來了？
凌幼瑤今日穿了一身湖綠色的襖裙，青絲挽起，戴了一套素雅的珍珠頭面，面若桃花，那雙清亮的眸子更是熠熠生輝。
蔡夫人見了，面露喜色迎了上去：“臣婦見過王妃，王妃今日能來，實(shí)在是令臣婦受寵若驚?！?p> 給凌幼瑤遞帖子只是出于禮數(shù)，并未想過她真的會來。
凌幼瑤微笑著應(yīng)道：“蔡夫人客氣了，老夫人大壽，我自然是要來祝賀的?！?p> 見她說話如此溫和可親，蔡夫人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也落了下來，笑道：“感謝王妃惦念，若老夫人知道了，定會很高興的?！?p> “說起來，我還沒見過老夫人呢......”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里走。
全程被冷落的凌泠跟在凌幼瑤身后，心里不是滋味。
明明都是凌家的女兒，凌幼瑤能被人前呼后擁，得到首輔夫人以禮相待，而她卻只能站在凌幼瑤身后，充當(dāng)著綠葉。
她幽怨地盯著凌幼瑤的背影，心里的嫉妒和不甘幾乎要把她吞沒。
這時，身后突然傳來一道溫柔的女聲：“王妃都隨著蔡夫人進(jìn)去了，姑娘怎么還站在這兒？”
凌泠回過神，轉(zhuǎn)身便見一藍(lán)衣少女正笑吟吟看著自己。
大抵是初上京城，見到這般比自己漂亮又端莊的高門貴女時，凌泠心中總會升起一股莫名的抗拒，甚至是厭惡。她恨自己沒有一個好的出身，恨自己沒有生得花容月貌。
凌泠只看了蘇凌汐一眼，便厭惡地挪開了目光，冷冷道：“我不想進(jìn)去?！?p> 說完，扭頭便走。
蘇凌汐連忙叫住她：“你是凌幼瑤的堂姐吧？”
聞聲，凌泠果然停下了腳步，回頭打量了蘇凌汐一番，問：“你怎么知道我是誰？”
蘇凌汐莞爾一笑：“我聽聞景王妃有個從淮州來的姐姐住進(jìn)了王府，今日再一見，便知道是你了。”
只要王府有一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她都知道，更別提王府還住進(jìn)了一個妙齡女子。
凌泠聽到淮州二字，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不愿想起自己有個戴罪之身的父親，有個商賈出身的母親。
蘇凌汐像是沒有注意到她神色變化，繼續(xù)道：“王妃身份尊貴，連蔡老夫人見了，都要對她禮敬三分，你我身份平庸，還是去園子尋蔡大姑娘說話吧。”
聽到這話，凌泠不樂意了，當(dāng)即反駁道：“我怎么說也是凌幼瑤的堂姐，身份哪點(diǎn)比她差了？”
蘇凌汐心中鄙夷，果然是個蠢而不自知的人。
“倒是我疏忽了，”她笑了笑，“凌姑娘，索性王妃現(xiàn)在也沒空陪你，不妨我?guī)闼奶幾咦甙?？?p> 凌泠見她面色柔和，又聽見堂內(nèi)隱隱傳來的談笑聲，鬼使神差的，便答應(yīng)了。
蘇凌汐目的達(dá)成，親切地挽上她的手臂，帶著她往花園那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