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身世
所有人都沒想到事情反轉(zhuǎn)竟會來得如此之快,上一刻還是眾矢之的的凌幼瑤,現(xiàn)在卻變成了受害者。
周淑妃死死盯著明月,突然大喊道:“是明月!是這個賤婢陷害我!”
眾人先是驚詫,隨之又譏諷地笑笑,周淑妃死到臨頭,竟想拿一個宮女來替自己擋罪?可笑至極。
他們不信周淑妃,可凌幼瑤信。
“王爺,明月不簡單?!彼龑Ω得髟E道。
傅明訣道:“確實不簡單?!?p> 對明月的身份,他早有懷疑,今天的宮宴也不過是他設(shè)下的一個局,為的就是引明月主動現(xiàn)身。
凌幼瑤抬眸看向他,又不忍看了眼自己染毒的手,難道煠蟹被人下毒一事,他也早就知道嗎?
面對周淑妃的指責(zé),明月凄凄道:“娘娘,奴婢怎么會害您呢?當(dāng)初若不是您將奴婢從浣衣局救出來,奴婢只怕是要死在那兒,您的大恩大德,奴婢永遠記在心中?!?p> 或許是知道自己沒有退路,周淑妃不顧形象地嘶喊著,聲音尖銳刺耳:“賤人!本宮當(dāng)初就不該救你!”
“娘娘,事到如今,奴婢也瞞不住了......”
明月削瘦的身子因為抽泣微微顫抖著:“是您讓奴婢指認景王妃,也是您讓奴婢買通王公公,奴婢不過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罷了?!?p> “你、你誣陷本宮!”周淑妃惡狠狠瞪著明月,似要將她生吞活剝。
明月砰砰磕了幾個頭,聲淚俱下:“請?zhí)竽锬锩鞑?,這一切都是淑妃娘娘指使奴婢做的!奴婢若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這戲是假,可明月卻演出了十分真。
她與周淑妃,一個是低賤宮女,一個是陛下寵妃,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周淑妃百口莫辯,她伸出鮮艷的指甲,面容扭曲道:“太后娘娘,您看,這丹蔻是明月給臣妾染的,一定是她在里面混了毒,想要謀害陛下啊——”
可在太后看來,這不過是周淑妃開脫的借口,“區(qū)區(qū)一個宮女,有何理由謀害陛下?”
“若她不僅是宮女呢?”傅明訣聲音很淡,卻足夠讓人捕捉到一絲另有隱情的意味。
眾人隨之一愣,皆看了過來。
太后問:“此話何意?”
傅明訣道:“前段日子馮家因偷換軍械一案,全族入獄,馮宗海自盡,馮遠善也死在兒臣手上。但馮遠善卻留下了兩樣?xùn)|西......”
說著,他似笑非笑地看向目光幾近碎裂的明月,繼續(xù)道:“一把鑰匙,證實了馮家是前朝余孽,而一枚兵符,說明了元吾衛(wèi)還存活于世?!?p> 這件事,在場不少大臣都知道,可搜查元吾衛(wèi)余孽一事至今沒有進展,更別提尋找前朝皇室遺孤。
今日過后,便是馮家滿門處決的日子,可而今又發(fā)生了毒害陛下一案......
冥冥之中,這二者之間好像有什么聯(lián)系。
隨后,傅明訣給了準(zhǔn)確的答案:“眼前此人,并不是宮女明月,而是前朝霓裳公主之女?!?p> 聽到這話,眾人皆是一震,明月居然是霓裳公主的女兒?!
這個名字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是陌生的,可凌幼瑤卻在書中看到過有關(guān)霓裳公主的記載——
霓裳公主前朝郢帝最寵愛的女兒,也是所有皇子公主中最聰明的一個,若是男兒身,必將大有作為,可惜后來遭人陷害,早早殞命。
但凌幼瑤沒想到,霓裳公主竟還留下了一個女兒。
傅明訣平靜地注視著明月,道:“當(dāng)年霓裳公主與人茍合,未婚先孕,郢帝為保住女兒名譽,對外宣稱她惡疾纏身,將人送到了普華寺。”
“但紙包不住火,霓裳公主有孕一事被皇后知曉,為幫太子奪回元吾衛(wèi),便派出暗衛(wèi)追殺她。后來霓裳公主逃到了北境,在那里遇到了虞家夫人......”
后來發(fā)生的事,可想而知。
明月挺直了脊背,強壓制著內(nèi)心翻涌的波濤,可微微顫抖的雙手卻暴露了她此刻的恨意。
“后來大郢國滅,虞氏為了保護皇室唯一的血脈,將你送到了淮州,直到十四歲那年,你才應(yīng)旨,選秀入宮為宮女?!?p> 傅明訣聲音沒有一絲起伏,無比冷漠地敘說著明月坎坷的一生。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將明月的心反復(fù)切割,直至滿目瘡痍。
明月滿目猩紅看著傅明訣,語氣堅定:“我母親沒有與人茍合!”
只一句話,她親手斬斷了自己最后的退路。
但她不后悔。
——只為能光明正大在人前喚一句“母親”。
明月眼中的決絕,讓凌幼瑤看不明白。她若咬定自己是冤枉的,尚有一絲活路,可她寧肯一死,也不容許傅明訣詆毀霓裳公主。
她甚至都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卻還是發(fā)自心底的敬重霓裳公主,愿意為了母親,背負起家仇國恨。
無關(guān)對錯,只是立場不同。
明月親口承認了自己霓裳公主之女,群臣隨之激憤而起,紛紛請求處死明月。
“殺了我又如何?”明月冷笑,“元吾衛(wèi)一日不除,傅家的皇位便一日不得安穩(wěn),就算我不奪天下,你們的景王殿下也遲早會奪了那把龍椅!”
凌幼瑤眸子一沉,厲色道:“荒謬!你休要挑撥王爺與陛下的關(guān)系?!?p> 明月見到凌幼瑤先是一愣,然后大笑起來:“你不過就是傅明訣所利用的一顆棋子罷了,竟還傻乎乎的替他說話?”
“你以為,他不知道今晚的煠蟹有問題嗎?御膳房早就得了景王的命令,蝦蟹一律不準(zhǔn)上桌?!?p> 凌幼瑤心中有些動搖,她對蝦蟹過敏,傅明訣是知道的。
“可他明明知道那盤煠蟹有問題,還是讓你碰了”明月笑容癲狂,“凌二小姐,你不過就是個替身......”
“閉嘴!”傅明訣冷聲打斷了她。
明月笑著反問道:“怎么,這是被我說中了嗎?”
傅明訣沒有回答,只是冷冷盯著她。
所有人都知道凌幼瑤只是凌清微的替身,但從未有人拿到明面上來說過。
如今明月這般大聲宣告,眾人紛紛用好奇的眼光看向凌幼瑤,她會是什么表情?
是難過,是失落,還是憤怒?
——可惜,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