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丁睜開雙眼,看見一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站在自己面前。
那人與路人丁同時睜開,但他的眼眸中充滿了迷茫。
“咦,奇怪,怎么在我面前會有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我記得我之前不是還在跳崖么?怎么一下子到這里來了?我靠!難道說我已經(jīng)死了嗎?我就該把那把咸魚味的銹劍換掉的……”
路人丁看著眼前自言自語、與自己相貌相同的人,又回憶了一下之前羅自在他們告訴自己的事情,頓時火氣從心底冒了出來。
那家伙明明說是讓我自己做選擇,可最后不還是強行把靈魂碎片還給我了嗎!既然如此,還問我干什么?嘲笑我嗎?
路人丁怒視眼前的家伙,想起就是這家伙在十八歲生日那天搶奪了自己的身體,掠奪了自己近數(shù)個月的時光。
“你到底是誰!為什么要搶奪我的身體!”
面對路人丁的疑問,那人頓時愣了一下,片刻之后像是理解了什么一樣,自言自語。
“奇怪,按理來說穿越不應該都是覆蓋記憶,或者是直接在一個新的沒有意識的肉體上嗎?難道說,我一直都理解錯誤了?一開始我以為是因為失憶癥,所以忘了自己其實是一個穿越者的事實,但實際上,我是強行奪占別人還活著的肉體嗎?這不是奪舍嗎?!”
雖然那人可能認為自己自言自語的聲音很小了,但在現(xiàn)在這個只有他們兩人存在,而其余東西什么都沒有的地方,即使聲音再小,在路人丁聽來也是像正常說話一樣敞亮。
“穿越?失憶癥?你在說些什么東西?”路人丁被眼前莫名其妙的家伙給搞得更加憤怒起來,眼睛中都冒出了血絲,“我特么問你是誰!”
本來身體因為被一個莫名其妙的家伙奪占就更火大了,現(xiàn)在這個家伙站在自己的面前居然還無視自己的問題,此刻的路人丁真的是生氣到了極點。
得虧現(xiàn)在是在意識的世界中,如果是在現(xiàn)實,路人丁身上的血氣說不定都能突破極點,到達都夢那種程度。
而那個家伙,此時聽到路人丁的咆哮后,好像也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坦誠地向路人丁發(fā)起了道歉。
“那個,真的不好意思,這是我的老毛病了。我叫樸同仁,如果我想得沒錯的話,應該是在你生日那天,我的靈魂被女神塞入了你的身體里,所以導致你的意識沉睡?!?p> 路人丁見到樸同仁這么輕易地向他道歉,此時忽然有一種一拳打到了棉花上的感覺,雖然憤怒的情緒依舊,但比起剛剛是要平靜了不少。
路人丁調(diào)整了一下語氣后,接著向樸同仁提問。
“那也就是說,并不是你的本意,而是女神故意這么做的?為什么?”
路人丁其實并不是什么女神的虔誠信仰者,如果真的有那份信仰,那恐怕他早就在十二歲的時候就加入女神教每天跟路人傳教了。
所以此刻他即使聽到樸同仁說了可能會違背女神教第一教義——女神是完美的——的話,路人丁也不會不相信,而且羅自在他們之前也確實提到了女神。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其實我連見到女神時候的事情都不記得了,所以詳細情況我不清楚?!睒阃蕮蠐夏X袋,一臉無辜,“我原本剛考完試,也打算回家過生日的,可一眨眼,就到你身上了,還以為是自己失憶了,不記得自己穿越的事情?!?p> 也許是處在意識世界中,路人丁有一種奇妙的感覺——他覺得樸同仁沒有說謊。
既然不是樸同仁故意的,而且自己現(xiàn)在還過得好好的,只是失去了數(shù)個月的時光……好吧,要說放那肯定是放不下的,可將氣撒在一個也是被迫轉(zhuǎn)移的家伙身上,那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路人丁無奈地嘆了口氣:“那既然這樣,就算了,接下來就將身體還給我吧。”
“那可不行?!睒阃屎鋈婚_口拒絕了路人丁的提議,“雖然我知道,這具身體原本是屬于你的,可如果現(xiàn)在把身體還給你,我會怎么樣?我算是死了還是活著?所以,抱歉,我想要活下去。”
樸同仁也知道自己很胡扯,換作自己,那他也不愿意將身體讓給別人。
所以當他理解狀況后,就明白,他們兩人必須通過某種方式爭奪身體權(quán)限才行。
路人丁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樸同仁。
“難道我就不想活下去嗎?你知道一覺醒來忽然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過去數(shù)個月,而且自己還干了許多自己不知道、不理解的事情嗎?”
“我不知道,但我能想象到。但……對不起,我不能死,還有人在等著我?!?p> 就在樸同仁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樸同仁的記憶也像是膠片一樣,在路人丁眼前放映著。
僅在一瞬間,樸同仁尚還記得的事情全部都灌入路人丁的腦海中,就像當初樸同仁第一次占據(jù)路人丁的身體一樣。
此刻,兩人的記憶是連通著的——所有的記憶都歸于一體。
“原來,你經(jīng)歷過這些事情……原來,那段時間你用我的身體做了那些……”
路人丁的內(nèi)心動搖了。
說到底,其實兩人的性格是差不多的,所以在某些事情的思考上,得出的也是相同的結(jié)論。
路人丁也明白,為什么樸同仁想要活下去。樸同仁也明白,路人丁為什么會憤怒。
兩人就這樣,一邊消化著獲得的記憶,一邊互相凝視著對方。
打一架,消滅對方的意識?可打一架有用嗎?這只能分出了強弱而已,并不能證明任何東西,不能拯救任何一個人,反而會傷害更多的人。
又是漫長的寧靜。
最終,是樸同仁率先開口了。
“算了,這件事是我理虧,這樣,不如我們各退一步?!?p> “因為這具身體的持有權(quán)一開始是你的,而我是外來者,所以,我決定不再強求,會將平日里身體的持有權(quán)都給你,但……我有幾個要……不對,是請求……”
說著,樸同仁頓住了,想要看一下路人丁的眼色,再決定是否再講下去。
路人丁思索片刻后,道:“你說。”
從小到大,無論是國家還是家庭、學校,都在教導著他要做一個善良、公正的人,事實上,樸同仁也是在如此踐行著,因為他的一生,并沒有什么惡心、骯臟的經(jīng)歷,也沒有受到什么被磨損之人的影響,就只是度過了平凡的十八個年月。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道理,樸同仁都懂,但他還是會害怕、恐懼、擔憂,他不想死,不想失去意識,不想歸于虛無。
所以,他做出了決定,保全自身的決定。
“一是在遇到其他穿越者的時候,我需要將身體暫時給我,這是為了安全考慮?!?p> “安全?”路人丁翻閱著自己獲得的記憶,其中也不乏樸同仁看過的小說,所以很快也理解了樸同仁的意思。
就如在外地旅游遇到老鄉(xiāng)會親切一些一樣,穿越應該也是類似的道理,也許能在一定程度上防患于未然。
但……
“但是不能我用你的記憶去嗎?”
樸同仁卻是搖了搖頭。
“我們雖然性格大體相同,但有一些關(guān)于價值觀上的問題還是有些區(qū)別的,還有一些對于我那個世界東西的熟悉度之類的,這些可能會有問題?!?p> “也是,行,這條我就勉強接受吧?!?p> “好,多謝,二是如果遇到什么特殊情況,在你失去意識的時候,我會強行獲得身體使用權(quán),因為如果身體發(fā)生什么狀況,我可能也會死。”
“這個我也明白,可以,畢竟是為了安全,我們都是一根繩上的螞蚱?!?p> “第三,就是如果可能的話,希望你能夠?qū)ふ乙幌聨椭一氐皆瓉砣怏w的方法?!?p> “可以,我也不想腦袋里一直有一個其他人在說話,這樣雖然一個人無聊的時候有人聊天,但要是做些……咳咳的事情,怪尷尬的?!?p> “哈哈哈,你還真是想得和我一樣……等等,你打算讓我的意識存在,不是沉睡嗎?”樸同仁原本還在嬉笑,可忽然間就反應了過來。
路人丁卻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撇過腦袋。
“畢竟要是讓你的意識沉睡了,那樣不就和消失沒什么區(qū)別了嗎?而且就像你說的請求一樣,如果你的意識不能將事情連貫起來,那遇到穿越者之類的該怎么糊弄呢?況且……腦袋里多一個家伙,感覺多帥啊?!?p> “確實?!?p> 兩人對視一眼,像是對上了電波般,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如果沒發(fā)生這些事,我們現(xiàn)實中能遇上,肯定能成為好朋友吧?!甭啡硕∧ㄖΤ鰜淼难蹨I。
“還真有可能,如果有機會的話。”樸同仁伸出了右手,“以后就麻煩你了?!?p> 路人丁也伸出右手握?。骸昂茫乙欢〞朕k法幫你回去原來的身體的?!?p> 兩人手握在一起的瞬間,黑色的世界開始變得明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