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倉農(nóng)場的最后一個夜晚,白塵選擇在簡樸的小酒館度過。酒館釀出的酒水十分的粗糙,但勝在價格低廉,適合農(nóng)民們在勞作后暢飲。
他在農(nóng)場也不認識什么人,也就與任堪和劉哨來喝一場酒。
因為他們明天還有別的工作,不能去現(xiàn)場送別,所以今晚便是踐行的宴會了。
“這么快就走啊,我還以為能多留幾天的?!眲⑸诓艅倧乃览锾由暮髣爬锞忂^來,又聽到這樣的消息,只能一個勁地灌酒來緩和情緒。
可惜這低廉的酒,空有酒味,卻喝不醉人。
“我也不知道說啥,好聚好散,祝你高升?!比慰耙矅@了口氣,分別來得太突然了。
“我就是有點擔心劉哨?!?p> 出了這樣的事情,方悅肯定會受到斥責,但懲罰的力度大概是雷聲大雨點小,用不了幾天他就能安然無恙地回到崗位上,禍害下一批的民眾了。
但這已經(jīng)不是白塵能插手的事情了,第三署的理念與他想得不同,他只能希望劉哨能夠平安。
“沒事,以后我見到方悅我都繞著走,我大人不記小人過?!眲⑸诮柚苿?,放話出來。
但做錯的又不是他啊,卻需要為此做出讓步。
“這個你放心,我會把劉哨拉到我隊里來,只要他踏踏實實的,那就有我罩著?!边€是任堪明白白塵的意思,接過了這個責任。
本來任堪是看不上劉哨的,但熟絡了之后覺得他也不是無藥可救,而且情誼也讓他包容了一點劉哨的缺點。
“啊,任大哥,那我敬你一杯?!?p> 劉哨高興地站起來,咕嚕咕嚕就將劣酒一飲而盡。
“劉哨,我也敬你一杯。希望你能成為魂師?!卑讐m也站起身來。
這讓劉哨顯得有些受寵若驚。
白塵的語氣卻格外地認真:“我只想問,你有沒有信心,成為魂師?!?p> “我。。。。。?!眲⑸诟杏X到了氣氛的異樣,他先是下意識地躲避白塵的目光,下意識地去逃避這個問題。
他當然想要成為魂師,但那不是說說就能做到的事情。雖然平日里總是吹噓著自己的天賦,閑暇時總是告訴自己還有希望。
但這不過是在麻痹自己而已罷了,如果真的可以成為魂師,他又怎么可能會來到這里。
與方悅廝混在一起,也是另一種自我麻痹的方式。
你看,我每天放浪,我每天不思進取。并不是我做不到,而是我沒有認真去做罷了。再說了,這環(huán)境多糟糕了,大家都是在混混日子,我是被影響了啊。
但是現(xiàn)在,這些借口都被撕碎了。他真的有勇氣去面對那個殘酷的現(xiàn)實嗎?
劉哨想起了白塵飄逸的身影,那是他曾經(jīng)想要成為的模樣,已經(jīng)要和他漸行漸遠了嗎?
告訴自己還有時間,就是最大的謊言。
還是趁著熱血還沒燃盡的時候,掙扎一下吧。
劉哨舉起剛開封的一壺酒,一飲而盡,直視白塵審視的目光:“你就看著吧,小爺一定會成為魂師的,到時候請你喝酒?!?p> “好。”白塵也跟著一飲而盡,劣酒粗糙的口感終究讓他放松了一點。
“白哥,怎么了。感覺去找了宋大哥后你就一直興致不高啊,難道又把你訓了一頓,不應該???”任堪的心思要更加細膩。
“理念不合罷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p> “宋大哥確實是一個好御司,但他畢竟站在高處。他的很多想法,你不必理會就是?!碑吘故浅D暝谵r(nóng)場的任堪,大致猜到了一點。
“沒想到你會這么說?!?p>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活法,不必太過在意別人的想法,更何況你很優(yōu)秀?!比慰罢f的是真心話。
“確實,是我狹隘了,而且在今晚居然還悶悶不樂,當自罰一杯?!?p> 一杯濁酒下肚,也算是沖刷去一點煩憂,白塵岔開了話題。
“說起來,任堪兄你的點撥對我大有幫助啊,那三個問題能讓我在關(guān)鍵時刻清楚不少。”
“嗨呀,一點拙見,不足掛齒,世上也沒有萬能的通式,你也不要太死板了?!比慰俺烈髁艘粫?,“那三個問題是有輕重的,如果遇到無法決斷的時候,就反著再問自己一邊?!?p> “這是宋大哥聽到后,偶然告訴我的,他說這三個問題雖然簡單,倒也是可取。不過我不明白反著問的深意,只能交給你自己判斷了?!?p> “臨別之際,沒有什么東西可以相贈,只能把這箴言托付,希望白哥不要嫌棄。”任堪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那輪到我了,我不喜歡說那些虛的,我給你整點實在的?!眲⑸谧硌垭鼥V,說完腦袋上就挨了任堪一下。
任堪的臉有點黑,他確實是沒來得及準備,但被這樣點破老臉上掛不住。
劉哨摸了摸腦袋,從一邊摸出個大袋子來,邊取邊搖頭晃腦地說道。
“這可都是好東西啊,三個特制煙霧,三個引爆符,三個迷霧引,三個火上澆油?!?p> 這些都是農(nóng)場特制的小物件,雖然品階都不高,但都能在實戰(zhàn)中發(fā)揮出不錯的效用。
特制煙霧就幫助他在‘棘刺’的爭鋒中取得活動的空間。
火上澆油,引爆符的作用通過字面就很好理解,就是那晚他們針對野豬采用的強襲道具。
迷霧引則是任堪當時阻礙野豬前進采用的藥包。
這些其實都不算很珍貴的資源,但是對于劉哨這種人來說,可能是需要掏光積蓄才能得到的。
“野豬的討伐獎勵,不夠兌換這些吧?!?p> 提到獎勵,劉哨不由得想到被自己糟蹋的靈果,嘴角不由得抽搐。早知道還不如自己草草地消化掉,現(xiàn)在怕是被牛群瓜分完了。
但心痛只是一小會的事情,劉哨拍了拍胸膛,“我這條命都是你救的,這點物資又有什么好提的,你只管拿去。不是我吹,城里可沒法輕易搞到這些?!?p> 這倒是實話,城市的資源主要用來維持運轉(zhuǎn),對于這些適用性彈藥,確實不如農(nóng)場來的備量充足。
但是看著袋子里檳榔滿目的物品,白塵感覺沉甸甸的。
這應該是劉哨的全部積蓄了,他不能拒絕這樣的好意,但是也不能全盤地接受,因為劉哨還需要留著資源去沖擊魂師。
所以白塵只是取出其中的一個特制煙霧,就把剩下的物品全部交還。
“對我來說,一個特制煙霧就足夠了。剩下的拿去退了吧,你還要沖擊魂師,不能這么浪費你的積蓄?!?p> “積蓄沒了,可以再攢。”劉哨漲紅了臉。
“我不缺這些,你的好意我就心領了?!卑讐m撒了個善意的謊言,在堅決的態(tài)度下終于搪塞了過去。
不過劉哨倒是變得悶悶不樂了,他本來覺得自己這一份大禮是雪中送炭,也算能報答一點救命的恩情。最后卻好像變成了畫蛇添足的存在。
“也對,第七署怎么會缺這些。”
酒醉的他對白塵的謊言深信不疑,轉(zhuǎn)眼后就變成抱著這個大袋子,思量起如何才能把它們退一個好價錢。劉哨哭喊著自己的損失,說著什么早知道就不買了,到最后白塵還得反過來安慰他。
于是這一晚的餞別就以一種莫名其妙的情況收尾。
。。。
第二天的清晨,白塵孤身一人道別了農(nóng)場,走到來時的土包旁,看著遠方的列車緩緩駛來。
這回的列車格外得熱鬧,因為要給農(nóng)場補充人手。這群普通人歡呼著被風旋立場拋向空中,眼中有著對未知的恐懼,但更多的是憧憬的光。
只是不知道最終會走向怎樣的結(jié)局?
白塵搖了搖頭,與他們擦肩而過。
他也不清楚,重回正陽城,在前方又有怎樣的命運等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