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頭兒……”姚班頭候在班房外,看到牢頭回來,連忙上前道。
“人在哪兒呢?”
“甲字三號房,左右班房都空著,沒人。”姚班頭手里拿著一大串鑰匙在昏暗的衙獄中引路,“這兒呢,秦頭兒。”
“停!慢著。我先不進去了。你去問問里面那位,天下姓金的沒有一萬也有幾千,他說的金泉到底是誰?你自己問,不要說是我問的?!鼻仡^兒多了個心眼,自己還是不露面,讓人代為問話。
“去,去問話啊??烊グ??!币Π囝^踢了一腳四兒的屁股。
“我是讓你去!其他人都可以散了?!鼻仡^兒對著姚班頭兩眼一瞪,姚班頭脖子一縮不情不愿地進了甲字三號房。
“小吉,你出去,我有話問他。”
“好嘞,姚班頭。那您辛苦?!毙〖隽思鬃秩柗浚瑤祥T,“呦,秦……呃啊……哦哦……我先走,走了……”
金公子聽到外面?zhèn)鱽硪宦曅〖膽K叫,似是想打招呼,后來又吃痛生生給憋回去了。
“我來問你,天下姓金的沒有一萬也有幾千,你說的你父是金泉,金泉又是誰?”
金公子心里是又氣又笑,“原以為是金泉的名字唬住了他們。原來他們連金泉是誰都不知道。一個不知道的名字,就讓這群狗東西如臨大敵。早知如此,剛才還低聲下氣地給什么‘見面禮’……”
金公子不知道的是,唬住他們的不僅僅是金泉這個不知道的名字,還有他堅定有力的語氣,和與神俱來的貴氣。這是底層老百姓身上所看不到的。
剛開始,獄卒們或為金錢所迷,或為討好姚班頭,甚至是為了間接在唐大公子那里留下一個好印象,都在賣力地表現(xiàn)。
人總是從眾的,因為人多的地方顯得特別安全。所以姚班頭鞭子所指,應(yīng)和者眾。甚至有了,小吉這種有過之而無不及的角色。但是,當(dāng)局面有可能反轉(zhuǎn)的時候,這些人又是散得最快的。他們遵從了本能,不想被當(dāng)槍使。即使最后還是原來的結(jié)果,但是他們不敢賭,因為他們沒有賭的資本。
“你來告訴我,金泉是誰?”手里沒有皮鞭的姚班頭,口氣也放軟了不少。
“我只說一遍,你給我聽好了。家父禮部尚書,太子少師,體仁閣大學(xué)士金泉。你現(xiàn)在聽清楚了嗎?”金公子沒有拿腔做勢,用最平和的語氣介紹了什么叫“家父金泉”。
但這個語氣在兩位聽眾耳朵里卻不啻于這冬天里的一聲驚雷。姚班頭聽完,這么一大串頭銜,知道這金公子定然來頭不小,但也不知道這串頭銜是什么意思,宰輔閣員理他這個小吏實在是太過遙遠了。于是,連忙轉(zhuǎn)出甲字三號房,去找秦頭兒。
姚班頭出了甲字三號房,只見秦頭兒背抵著班房的墻壁,人漸漸滑坐下去,口中喃喃道:“閣老之子,閣老之子……這可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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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什么?”茅安追問。
“不過要是不計時間的話,從京師來家忻縣可以走水路。在惠陽港上岸,經(jīng)亭陽縣,過西山到家忻縣。這條路比較遠,但是比較平緩,若是不著急也有人會走?!眹?yán)掌柜解釋道。
“這就都對上了?!泵┌惭矍耙涣?,蹙起的眉頭舒展開來。
“六爺,什么對上了?”嚴(yán)掌柜跟不上茅安的思路。
“你可記得剛才那個秦頭兒,因為什么事,被手下叫走了?”
“好像是衙獄里關(guān)了個金公子,這件事又與唐大公子有關(guān)?”嚴(yán)掌柜回憶著。
“你覺得他們說的唐大公子是誰?”茅安問道。
“縣尉唐治的大公子?”嚴(yán)掌柜試探著說。
“然也?!泵┌颤c點頭。
“昨天在白鷺書院山下,抓到了一個小偷。被錢家的護院扭送來了縣衙,這個事兒,你可有聽說?!泵┌灿謫柕馈?p> “這倒是昨天有聽柜上伙計說起過?!眹?yán)掌柜答道。
“這件事,我是全程目睹的。我告訴你……這樣……這樣……”
“這事兒透著蹊蹺……”嚴(yán)掌柜聽完茅安的講述思索著。
“我本來也想不通。但是聽說了錢家失勢和新到任的縣尉唐治的事兒后就可以解釋了。”
“那金公子自京師走水路,過亭陽縣,來到了家忻縣。亭陽縣是唐治的老家,金公子和唐大公子或許在亭陽縣有過交集。至于什么經(jīng)過現(xiàn)在咱不得而知。不過從結(jié)果來看,應(yīng)該是結(jié)下了梁子?!?p> “然后,那金公子來到了唐治所轄的家忻縣。這里廂,錢家現(xiàn)在失了勢,又搬家在即,上下打點撈不出錢大公子,正著急。在那邊,唐大公子在亭陽縣與金公子結(jié)下了梁子,正想著法子修理金公子。恰好,唐家又和白鷺書院有交集,于是乎……”
“于是乎。雙方可取所需,一拍即合,便有了昨天白鷺書院山腳的那一幕?”嚴(yán)掌柜是個好捧哏。
“不過這個金公子似乎是來頭不小。剛才聽秦頭兒的那個手下說‘家父金泉’,也不知道是哪個‘金泉’。嚴(yán)掌柜你知不知道?”
“嗯,本地沒有什么姓金的名門望族……六爺你既然說那金公子是京師人士……我倒是聽人說過,當(dāng)朝宰輔之中,有一人就叫金泉。”嚴(yán)掌柜道。
“這么說來,這金公子乃是宰輔之子?”茅安問道。
“有可能,不過我有一個疑問,沒想明白?!眹?yán)掌柜道。
“你說說看?!?p> “按道理來說,宰輔之子自京師來到家忻縣。即便是沒有仆從婢女,也應(yīng)該有保鏢護院的。像這金公子這樣錦衣華服招搖過市,哪怕沒有和唐治之子結(jié)下梁子,也會被其他人惦記的。他是怎么安然的從京師來到家忻縣的呢?”
嚴(yán)掌柜想了想又道:“那唐治之子出門都有帶著護院隨從,而且其中不乏好手。那金公子又不會武功,如果和唐治之子起了矛盾,那不是被單方面壓制。那又怎么會結(jié)下梁子呢?”
“想必那金公子應(yīng)該也是有護衛(wèi)的……”茅安不置可否的摸了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