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未來的全民公敵
不得不說，熙寧七年確實是一個有些特殊的年份。
這一年，趙宋的北方地區(qū)，出現(xiàn)了長時間的干旱。
受災(zāi)范圍，也從西部邊境的宋夏邊境，一直綿延到東京汴梁附近。
甚至就連江南的部分地區(qū)，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影響。
而在這個時代，是沒有天氣預(yù)報的。
所有人都認(rèn)為，雪，霜，風(fēng)，雨，這些自然現(xiàn)象，是受到山川日月星辰之神控制的。
既然大宋，遇到了如此嚴(yán)重的自然災(zāi)害。
如此多的老百姓，都在水深火熱之中，倍受煎熬。
那就一定是皇朝的中樞部分，出了大問題。
受命于天的皇帝，或者是負(fù)責(zé)燮理陰陽的宰相，這兩個人中肯定是要有一個人站出來為此負(fù)責(zé)的。
可是，天底下的事情，往往就是這么怪！
宋神宗趙頊，前腳才剛剛舉行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祈雨盛典。
后腳，整個開封府就遭遇了一場忽如其來的大風(fēng)。
而且跟著這股風(fēng)一起來的，還有巨量的塵土。
直接就在汴梁城內(nèi)，鋪了一層“干貨”。
據(jù)說，整個汴梁城，土層最淺的地方，也有一寸多厚。
這一下，別說忙著求神拜佛的普通百姓們了。
就連宋神宗趙頊自己，心里都慌得一批。
趕緊下了一道罪己詔！
還讓所有官員立刻上書，指出朝政的缺失之處。
可是如此一來，朝野上下的形勢，就更加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既然皇帝自己，都承認(rèn)如今的朝政，確有缺失之處。
那本來就對王安石的新法，心懷不滿的眾多官員，還不都跟過年了似的？
撒著歡的，一個一個跳出來刷存在感！
先是光州司法參軍鄭俠，獻了一副描寫災(zāi)民逃亡場面的《流民圖》。
然后，鼎鼎大名的司馬光，也跟著上了一封，要求即刻廢除新法的《應(yīng)詔言朝政闕失狀》。
所以，已經(jīng)持續(xù)了整整七年的熙寧新法，至此正式宣告破產(chǎn)。
主持變法的宰相王安石，也被迫下臺，外放金陵。
但是，變法雖然失敗了。
皇朝中樞，也有人站出來為災(zāi)情負(fù)責(zé)了！
可北方的旱災(zāi)，卻仍在持續(xù)，絲毫見不到緩解的跡象。
連帶著，這場已經(jīng)波及全國的大爭論，都依然在繼續(xù)發(fā)酵。
像這種，波及北宋朝野的大事件。
小小的蘇州城，自然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不止府衙里的老爺們，因此生出了不少嫌隙。
就連某間私塾里的教書先生，都出于鍛煉學(xué)生們思維能力，和辨別能力的考慮。
在下課之前，又另外新加了一道課外作業(yè)。
王安石的“民不加賦，而國用饒”。
和司馬光的“天下所生財物百貨，不在民，則在官，設(shè)法爭民，其害乃甚于加賦”。
這兩種說法，究竟孰是孰非！
然而，這位教書先生的初衷雖好，卻忘記了一件事情。
他教的這群學(xué)生，全部非富即貴。
就算在自己家里，那可都是說一不二，要星星不敢給月亮的主。
等到教書先生離開之后，這十幾個學(xué)生，當(dāng)場就分成了兩派。
一派支持王相公，另一派支持司馬相公。
誰也不肯服誰，鬧得不可開交。
越爭，嗓門就越高。
越吵，火氣就越大。
最后，干脆就變成了全武行！
當(dāng)然了，其實這里面，跟他們父輩之間的嫌隙，也有很大的關(guān)系。
其實，按照李成梁的說法，他確實也挺冤枉的。
論嗓門，他不是最高的。
論打架，也不是他先動的手。
砸暈先生的那個硯臺，更不是他扔的。
作為私塾之中，年齡最小的存在。
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摻和進這件事里去。
但是，離開私塾的通道，被幾個同窗給堵死了。
想要離開，就必須要在兩派當(dāng)中，做出抉擇。
他，也是被逼的沒有辦法。
這才按照自己內(nèi)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說了一句。
“不加賦而國用足，根本就不可能實現(xiàn)?！?p> 當(dāng)即就被別人，分進了支持司馬相公的派系當(dāng)中。
然后，就算想走也走不了了！
正因如此，被動卷入這場紛爭的李成梁，壓根就不認(rèn)為自己有錯。
至于寫悔過書，和向丁氏認(rèn)錯這兩件事，自然也就無從談起。
用他的原話來說，就是。
“讀書人，不可有傲氣，卻一定要有傲骨！”
“對就是就，錯就是錯！”
“別說是區(qū)區(qū)一頓晚膳了！”
“小爺我今天，就算餓死在這里！”
“也絕對不會改變自己的主意！”
李成梁的這番慷慨激昂，直接就把慕容復(fù)給震撼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不自覺的，咬緊了自己的下嘴唇。
心中不住的反復(fù)提醒自己。
“慕容復(fù)，你以后千萬莫要再小覷天下英雄了。”
“要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拋去那些從藍(lán)星帶來的記憶，你還真的未必比這里的土著，強上多少！”
“而且，就算你真的帶著前世記憶，那又如何？”
“跟你同齡的小玟，明明智力超群，過目不忘，卻依舊落得個父母雙亡的下場?！?p> “眼前的這個李成梁，年紀(jì)比你還小，見識卻如此不凡?！?p> “再加上，那些能夠從科舉考場上，成功殺出來的，哪一個不是人尖子？”
“經(jīng)過官場的大浪淘沙之后，最終還能夠青史留名的，又有哪一位，不是人中龍鳳？”
與此同時，慕容復(fù)也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那就是，北宋的這些讀書人，對于趙宋朝廷的認(rèn)可度，恐怕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高！
因為有宋一朝，可能存在這樣，那樣的問題。
但趙宋皇室，對于讀書人，那是真的好。
與士大夫共天下，也從來都不是一句虛言。
所以，北宋和南宋加在一起，共計三百多年。
無數(shù)的農(nóng)民起義，全都煙消云散。
又硬生生的熬死了，遼和金兩代北方政權(quán)。
橫掃整個歐亞大陸的蒙古騎兵，也幾度折戟沉沙。
就連不可一世的蒙古大汗，都喪命釣魚城下！
即使忠臣陸秀夫，最終選擇背著小皇帝跳海。
都依然有幾十萬人，愿意跟著一起赴死。
所以，自己在真的準(zhǔn)備萬全，即將走出那一步之前。
最好能夠三緘其口。
一定要把造反這兩個字，深深地埋在自己心里。
否則的話，自己立刻就會成為真正意義上的“全民公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