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農(nóng)場

　　“老爺，我成為成略廠經(jīng)理以來，工廠的銷售一直是穩(wěn)穩(wěn)提升的，咱們的燈座主要客戶從六座主城提高了八座主城，在圣佑聯(lián)盟東部，中型固定魔法燈座這塊領域，我們成略廠應該是排前三的?！?p>　　上次離開北山莊園前，成略廠的經(jīng)理胡安可以說是被凱奧斯嚴厲訓斥過的，而這次，顯然他整體的態(tài)度要更加地恭謹和小心。

　　在豪華舒適的辦公室內(nèi)，凱奧斯坐在辦公桌后的皮質(zhì)靠椅上，管家皮特、莎爾薇拉，還有這次出行護衛(wèi)他過來的侍衛(wèi)、仆侍，以及在匯報工廠情況的經(jīng)理胡安，工廠其他的中層管理，都站著。

　　“去年我們成略廠全年的利潤是3379券，今年前三個月銷售額一共是1774券，扣除掉平均成本的話，今年前三個月共比去年同期利潤高200券左右，全年利潤預期會比去年高700到800券左右，這樣的話，成略廠將創(chuàng)造建廠以來，最高的利潤紀錄?！?p>　　胡安匯報到最后，也是頗為自豪，和一絲隱含的得意。

　　便是站在凱奧斯身側的管家皮特，也是忍不住微微點頭。

　　之前管家在凱奧斯面前提起胡安時，就多有贊譽，對他的管理和經(jīng)營能里頗為滿意。

　　當然，這段時間發(fā)生了很多事情，特別是在跟著凱奧斯進行各種調(diào)查后，他也知道李家的契約仆從里藏著壞人，不能隨意輕信。

　　不過在他看來，胡安就算是壞人，也是個有能力的壞人。

　　瞇著眼睛聽匯報，仿佛快要睡著的凱奧斯忽然開口問道：“成略廠有多少工人？”

　　“這個……”胡安回頭看向身后一位仆侍長級別的管理：“工人人數(shù)?！?p>　　凱奧斯卻是打斷他說道：“你說個大概的數(shù)就行?！?p>　　“這……應該有300……有400人吧?！焙膊惶_定地說道。

　　凱奧斯視線越過他，漠然地看著他之前詢問的那名管理：“工廠一共多少人？”

　　那名管理有些忐忑地看了眼胡安，然后默默走到辦公桌邊，拿出一沓紙，低頭遞給了凱奧斯：“老爺，這是工人的名單?！?p>　　凱奧斯拿過來掃了眼，這手寫的名單除了姓名、性別、年齡外，還有原本所屬的領地等信息，翻了一下，編號從1到683。

　　“一共683人?！眲P奧斯語氣隨意地說完后，卻并沒有再詰問胡安。

　　正常來講，從貴族領主的角度，經(jīng)理能保證利潤的穩(wěn)定就是合格了，能每年利潤都穩(wěn)步提升，就是優(yōu)秀。

　　不過在凱奧斯這里，胡安腦后那接近9/10紫色的光圈，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上次在北山莊園時，他的光圈還是半紫半灰。

　　胡安很大概率和貝南他們是一伙的，不過凱奧斯這次暫時不會針對他做什么，他應該不是關鍵人物。

　　凱奧斯沒有在成略廠多停留，在交代成略廠給所有工人加餐一個月后，就帶著人離開，前往下一個目的地。

　　路上，凱奧斯終于是忍不住把皮特叫到他的馬車上，問道：“為什么成略廠的工人，基本都是殘疾人？”

　　皮特聽得一怔，不過詫異的眼神馬上就變成恍然，顯然想起凱奧斯失憶的事，便解釋道：“因為他們沒法在農(nóng)場干活了，所以到工廠來。成略廠這種工作強度，他們完全應付得來?！?p>　　他說著嘆了口氣：“這也虧得咱們有這么多廠，要是那種沒有工廠或是沒那么多工廠的領主，那他們就只能回居住地等死了?！?p>　　皮特這話聽起來是解釋得蠻詳細的，但凱奧斯聽來疑惑卻更多了。

　　不過在下一個目的地，他家的一處農(nóng)場中，這個問題就得到了解答。

　　……

　　古梁農(nóng)場是李家離北山莊園最近的農(nóng)場，一年的穩(wěn)定產(chǎn)出是1800魔券左右，算是一個中小型農(nóng)場。

　　延綿看不到盡頭的田地，基本都種著一種植物——“光輝魔果”。

　　這是一種魔植，可以從中提煉魔力，是一種很有經(jīng)濟價值的魔法植物。

　　在神圣聯(lián)盟，如果提到貴族領主的產(chǎn)業(yè)，“農(nóng)場”這個詞，就是專門指魔植農(nóng)場。

　　相反，若是種普通人吃的糧食作物，反而要加前綴，什么“瓜果農(nóng)場”、“蔬菜農(nóng)場”、“餐廳專供農(nóng)場”等等。

　　現(xiàn)在所有的耕地，不論是種魔植還其他人吃的糧食作物，都需要先由圣佑宮組織人做預處理才能進行耕作。

　　普通的田地經(jīng)過預處理后，種普通的糧食、蔬菜，非常輕松，不用除蟲除草，和天氣關系也不大，只要適量施水施肥，到了時間收獲采摘就是，大大節(jié)省人力，產(chǎn)量更是未經(jīng)過預處理的五到十倍。

　　而種魔植的話，更是非預處理而不能種了，只有經(jīng)過預處理的田地，才符合魔植的耕種條件。

　　也正因此，不論北界、西界，貴族們從無盡森林中開拓出來的土地，都得跟圣佑宮進行換算，兌換他們已經(jīng)處理好的“經(jīng)濟領地”。

　　可以用來提取魔力的主要經(jīng)濟魔植有十幾種，古梁農(nóng)場選擇種“光輝魔果”，也是因為圣佑宮認為這種魔植最適合他們這片地域種植，經(jīng)濟效益最高。

　　“光輝魔果”兩月一成熟，冬季休兩月養(yǎng)地，一年可以收五次。

　　凱奧斯他們這次過來，正趕上收果的時間，田地里烏泱泱地都是人，僅看人數(shù)，甚至可能比成略廠的工人數(shù)量都多。

　　但讓凱奧斯震驚的是那些田地里收果的人收割的方式。

　　田地里勞作的人基本都是壯年男性，大都赤裸上身，帶著一個非常寬的黑色制式腰帶，腰帶上插著一根根制式的、長長的棒子。

　　他們的左腹部插著一根沒入體內(nèi)的黑管，管子的一邊接在腰上那些棒子其中一根上。

　　他們在田中，摘下那和成人差不多高的作物下結成的一個個蘋果大小、金色的、成熟的果子，右手用小刀削掉上方的外殼，然后把刀換成一個吸管，插進去猛吸幾口，拔出吸管，兩個拇指同時插入那口子，往兩邊掰，掰開后將果肉三、四口快速啃完，把果殼扔到旁邊的簍子里。

　　基本上從采摘，到吃光一個果子，把殼扔掉，快的耗時10秒左右，慢的也就15、16秒。

　　有些人看那鼓起的肚子，顯然已經(jīng)吃了很多了，甚至吃完后會有干嘔的動作，但依然會強忍著，繼續(xù)采摘，繼續(xù)吃。

　　直接看到這一幕，不用問皮特、莎爾薇拉，凱奧斯自己就明白了他們在干什么。

　　這是在提取“光輝魔果”里的魔力，他們腰上別著的，就是圣佑聯(lián)盟真正的硬通貨、圣佑宮發(fā)行圣佑魔券的基礎、這個世界一切魔力裝置、魔法設備都需要的標準能源：

　　魔力棒。

　　原來魔力棒，就是這么通過人工吃下魔植后，強行榨取轉換，灌入空棒中得來。

　　凱奧斯其實在書上看過種植魔植的農(nóng)場運作方式的介紹，但上面只有簡單的一句話：

　　成熟后，人工采摘，榨取，灌裝。

　　他沒有想到，是這樣的人工榨取灌裝方式。

　　那個肚子吃得鼓鼓的大個子，此時僅就他體內(nèi)所蘊含的魔力單位來進行測量，做等階判斷的話，至少有6~7級，甚至到8級、9級也不是沒可能，那就是中階魔法師的等階了。

　　當然，他們的實力別說中階魔法師了，就是1、2級的魔法學徒都打不過，他們并不能控制那些魔力，甚至稍一不注意，就會爆體而亡。

　　他們需要先植入魔石，再喝特殊藥劑做準備，然后才能靠這種進食的方式，來直接提取“光輝魔果”里的魔力，再通過預置的裝置，把魔力提取封裝到魔力棒里。

　　凱奧斯現(xiàn)在也知道為什么在成略廠的時候，皮特說“因為他們沒法在農(nóng)場干活了，所以到工廠來”這話了。

　　這種魔力提取方式，那些藥劑和預置裝置、體內(nèi)的魔石，都會對身體有各種各樣的損傷，他們承載著他們無法控制的魔力，必然會受到巨大的反噬。

　　那些殘疾的，都已經(jīng)是命好活下來的，肯定還有很多，直接死在采摘過程中。

　　田中勞作的人們，一個個干勁十足，拼命狠摘狂吃，沒有一點害怕與緊張，仿佛絲毫不擔心體內(nèi)那恐怖的魔力以及這魔力會給他們身體帶來的反噬和傷害。

　　陪同的農(nóng)場主管有說有笑，向他得意地介紹著今年的收成。

　　旁邊不論是皮特、莎爾薇拉，還是其他跟著他出來的侍衛(wèi)、仆侍，也都是表情正常。

　　只有凱奧斯，走在田間開辟的大道上，望著那熱火朝天的收割景象，渾身冰涼，就像赤身裸體走在冰川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