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郁似乎早就料到她會回來,他懶散地斜靠在旁,饒有趣味地盯著她:“桑小姐怎么回來了?莫不是迷路了?”
她看出來這人明顯是在逗她玩,奈何有氣也不能發(fā),訕訕笑道:“哈哈澈王府果真氣派,每間屋子都長的一樣?!?p> 聞郁眼里噙著笑,聞言“哼”一聲:“桑小姐要去前廳么,不如我給你帶路吧?!?p> 她雖極其不愿,但眼下只有聞郁這跟稻草能救命,手微微顫抖:“那便有勞公子了?!?p> 他轉(zhuǎn)了身,粟粟立馬跟上去,在走出幾步路后,聞郁笑的肆意:“舉手之勞?!?p> 一路上兩人都默契的沒有說話,這也正如粟粟的愿。聞郁依言將她帶到前廳,她匆匆倒了謝便回到了席上,期間一眼都不敢看他。
聞郁身邊閃過一道人影,風戮望了望粟粟的背影,又去看他的臉色,剛才與姑娘待在一起的笑容渾然不見,冷聲吩咐:“去查查桑粟粟,順便派人跟著她,一舉一動都要向我匯報?!?p> 風戮不知道主子為何對一個姑娘如此上心,難道是她惹了聞郁不快?
他有點為桑粟粟感到擔心了。
桑芫早已回來了,見粟粟從外面進來,關心道:“這是去哪里了,現(xiàn)在才回來?”
粟粟動作自然地靠著桑芫坐下,隨口答應:“肚子疼,找茅房去了?!?p> 桑芫沒再多說什么,粟粟知道她有心事,于是邪魅一笑,裝作無心提起:“阿姐,方才我在路上遇到了二皇子?!?p> 桑芫剛想說提這個人做什么。
然后粟粟繼續(xù)說:“二皇子聞容啊,長得那叫一個好看,我覺得他比女人都要漂亮,為人正直守禮,身上還散發(fā)著書卷香呢,讓我想起了那句‘翩翩公子世無雙’?!?p> 桑芫聽的入神,粟粟停頓一會,接著道:“只可惜他母妃被關在冷宮里,皇帝也不喜他,唉,儲君之位怕是輪不到他了?!?p> 粟粟說完,悄咪咪去看她表情。
桑芫的腦海里又浮現(xiàn)出那雙俊美的臉,他的目光那樣熱烈,讓桑芫的臉不自覺紅起來。
粟粟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寶藏,驚呼出聲:“阿姐,你怎么臉紅了?”
桑芫這才察覺自己失態(tài)了,慌亂之中為自己找借口:“是是屋子里太熱了...”
“哦~”
粟粟忍住想笑的沖動,轉(zhuǎn)過頭自己偷著樂。然而一道視線投過來,牢牢粘住她,粟粟回望,發(fā)現(xiàn)看她的是蕭纖芝。
她意味不明地盯著她,眼神里隱約透露出幾分酸澀,而后又移開。
粟粟眨眨眼,十分不解,她臉上有東西嗎?
宴席一直到傍晚,有人來報,說皇帝有要事與君臣商量,今天來不了了,賀禮已經(jīng)派人送至府內(nèi)。
粟粟看著十余箱金銀財寶,不爭氣的眼淚從嘴角流出。
聞郁卻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不甚在意:“不來最好?!?p> 省的他應付來應付去的。
*
“今日存在值50點,宿主加油,你進步超快的。”粟粟靠在馬車里,已經(jīng)快要睡著,系統(tǒng)的聲音又將她拉回現(xiàn)實。
她真的不想理它。
桑芫不知她的想法,又潑了盆冷水:“粟粟,明日你隨我們一同去學堂?!?p> 桑粟粟整個人如晴天霹靂一般,雙手抱頭在心里咆哮:“什么?!為什么?”
粟粟想拒絕。
“是子儒跟父親說的,父親同意了?!?p> ??鋵嵱姓堖^夫子在家中教書,只是去年他告老還鄉(xiāng)了,桑傅啟不怎么管她,這件事就一直擱著。
“桑烏...你可真是我的好弟弟...”粟粟咬牙切齒,只能接受這悲慘的命運。
桑芫見她表情不對,指尖去戳她:“粟粟,你怎么了,不高興么?”
她一臉的生無可戀,回頭硬擠出一個極其難看的笑容:“我高興得很?!?p> 在前一輛馬車中的桑烏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天冷了,是該加衣。
*
“快快快,起床上學堂了。”不知什么時候,系統(tǒng)開始兼職她的保姆,開啟每日叫早服務。
粟粟翻了個身繼續(xù)睡。
“啟動音樂模式?!彼谒诓粸樗鶆?,但下一秒她就后悔了。
系統(tǒng)的電音顫得令人發(fā)抖,沒有一個字在調(diào)上:“小呀么小二郎啊,背著那書包上學堂,不怕太陽曬也不怕風雨狂......”
“啊啊啊啊你別唱了!”粟粟一個打滾坐起來。
“怎么樣,是不是睡意全無了。”系統(tǒng)得意道,似乎也知道自己的魔鬼嗓音是何其嚇人。
她是不想睡了,她想死,馬上去死。
全程閉著眼睛洗漱,粟粟認為即使有一天她瞎掉了,在這個屋子里也能來去自如。
剛出大門就遇到了桑烏,他看上去心情舒暢,笑著跟她打招呼:“二姐?!?p> 桑粟粟徑直走過去,表示現(xiàn)在不想理他。
否則她一看到他的臉,就會指著他瘋狂道:“你你你,你把我給你買的琉璃燈夜明珠糖油餅蝦肉包子麻團糖葫蘆統(tǒng)統(tǒng)給我吐出來!”
馬車顛得桑粟粟差點沒吐出來,還好她早上什么也沒吃。
下一秒,她就在書院旁邊的攤子上買了兩個包子,悄悄藏在袖口里拿進去。
粟粟確實沒想到會在這里碰見柳箐,桑芫提前半個時辰就到了,她心下一驚,下意識想躲起來,也沒看到桑芫給她留了空位。
她慌慌張張地就在桑烏旁邊坐下,兩人位置靠后,若柳箐不特意回頭,是看不見的。
桑烏還對早晨的事耿耿于懷,二姐對他態(tài)度冷淡,他還以為她生氣了,但是他瞟一眼身旁人,心中郁結(jié)便解開了。
先生在上面滔滔不絕地講述前朝詩人王羨的生平事跡,贊揚他的文章大氣磅礴,非常人所能及。
粟粟將詩集立起來,頭埋在下面吃包子,吃一口瞄一眼,每每當先生看過來時,就將包子藏起來,盯著書本認真點頭。
“喂喂,你幫我看著點。”粟粟對同桌含糊不清地開口。桑烏沒想到她會如此大膽,倒吸一口涼氣。
“你竟然...被先生抓到就完了,他會用戒尺的!”桑烏壓低聲音。
戒尺?!
她錯了,她再也不上課吃東西了。
粟粟被嚇到了,趕忙收起來,捂著嘴巴想將包子咽下去,奈何這一口太大,她差點被噎死。
先生本來講的激情四溢,卻突然問桑烏:“桑烏,對于這篇《高山情》,你作何評價?”
桑粟粟肌肉突然僵硬,一動不敢動,手快速翻動書頁,高山情...高山情...在哪呢...
“王羨當時年少,四處碰壁后心中煩悶,卻在見到了高山草甸時,突然燃起希望,決心堅持自己的內(nèi)心。我覺得此文寫的甚好,有激勵人心之意?!鄙鯌鹑缌?,先生滿意地頷首。
“昨日我讓大家去背《貞軒》的第三章,現(xiàn)在我要抽查?!?p> 神馬??!她才剛來誒!
恐懼感再次襲來,粟粟立馬翻到那一頁,嘴唇上下飛快閉合,生怕先生抽到自己。
果不其然,因為桑烏過于優(yōu)秀,先生自然就盯上了隔壁的她。
“桑葵,你來背吧?!?p> 要了命了,桑粟粟覺得自己的運氣不去買彩票可惜了。
眾人目光下,粟粟緊張得聲音發(fā)抖,桑烏似乎有些擔憂地望她。
柳箐本在發(fā)呆,“??边@個名字驚醒了她,她唰的轉(zhuǎn)過頭,對上一張熟悉的面孔。
昨日羞辱之仇她還未報,沒曾想今日就要看她出丑了,她怎么想心里都覺得痛快。
粟粟眼睛一閉,憑著她高中時期背歷史政治物理公式的記憶力,將方才匆匆看過的文章一字不落地背下來。
桑烏聽的目瞪口呆,為她驚人的記憶力鼓掌。
“不錯,坐下吧?!?p> 柳箐見她身子發(fā)顫,猶猶豫豫地不敢開口,便篤定她不會背,誰料她真的背出來了,眼睛死瞪粟粟,白眼快翻上了天。
好你個桑葵,真是會演。
先生下了課,眾人紛紛從前門離開。他整理一番自己的書冊和戒尺,不想與學生爭,于是想從后門走。
粟粟一骨碌將書筆都抱起來,喊著讓阿姐等她,袖子里咬了一半的包子在她起身時掉出來,正好落在先生腳邊。
......
尷尬,非常之尷尬。
粟粟心虛地抬頭,正好打了個嗝。
先生:“......”
粟粟:“......”
走到一半回頭的桑烏:“......”
先生,輕點打,行不?
結(jié)局就是桑粟粟喜提文嶼軒的值日工作以及挨了一板子。
系統(tǒng)在腦海里自動循環(huán)播放:“我好想逃,卻逃不掉......”
桑芫大概明白了什么,嘆口氣走過來:“我?guī)湍阋黄饞甙?。?p> 粟粟感動的淚流滿面,撲上去給她一個熊抱:“阿姐,我就知道,阿姐你最疼我了嗚嗚嗚...”
桑芫點點她的頭:“你啊?!?p> 總得有個人回去交差,兩姐妹給桑烏編好理由,就說霓裳閣新到了一批布,她們要去選幾塊好料子定做大衣,晚些再回去。
桑烏鄭重點頭,并表示自己會完成任務。
于是兩人從大門掃到前院,直到文嶼軒被打掃的一塵不染,連一片枯葉都看不見,她們才筋疲力盡地走出去。
桑粟粟曾經(jīng)別無選擇,如果上天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會在進書院前,將包子換成油酥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