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愿佛祖保佑他無災(zāi)無難

　　韶綰寧的心跟著鐘聲平靜下來，她閉上眼睛，雙手合十，誠懇地許下愿望：“求佛祖保佑，愿生活順利，家人健康平安……也請保佑他，無災(zāi)無難，一路上無風(fēng)無浪?！?p>　　不求有緣，亦不求未來。

　　只佑他，歲歲平安。

　　親愛的少年你要無災(zāi)無難

　　祈福完，趙蘭就帶著韶綰寧回家了。

　　在一路上，她不停地問著韶綰寧：“我們寧寧許了什么愿?。俊?p>　　“媽，這說出來就不靈了?！?p>　　韶綰寧搖搖頭，堅決不愿意說出來。

　　趙蘭見狀只能作罷：“好吧，你不說那媽媽說。媽媽就希望我們寧寧，未來能考上一個好大學(xué)，然后健健康康的?！?p>　　她牽過女兒的手，眼里是濃濃的愛意。

　　韶綰寧看著趙蘭，不禁眼睛泛酸：“媽媽，我會的，我們都要健健康康的?！?p>　　“好，我們都要平平安安的。”

　　趙蘭的年假很短，就兩天，一天去爬了山，第二天她去墓地看了韶綰寧的爸爸。她沒讓韶綰寧跟過來，一個人帶著些東西，在墓地和韶洪說了一天的話。

　　她們家里已經(jīng)沒有別的親人了，過去來往的那些親戚早就沒聯(lián)系了，所以這個年趙蘭除了帶著她去韶偉家外，也沒什么地方能去拜年了。

　　韶綰寧的爺爺奶奶不在這邊，自從韶洪死后，老兩口實在是接受不了這個傷心地，很早就搬出去了。

　　平日里他們之間也不聯(lián)系，她爺爺奶奶住得太遠(yuǎn)，已經(jīng)不在L市了，趙蘭不愿意在路上來回折騰，過年的時候也就只能打個電話口頭拜個年。

　　這年就這么過了。

　　之后的日子，趙蘭繼續(xù)上班，依舊回家很晚很忙。

　　補習(xí)班復(fù)課后，韶綰寧也循規(guī)蹈矩地去補課學(xué)習(xí)，時不時會在班里碰上江書逸。

　　他經(jīng)常會被老師請上臺來說說自己的解題思路，每次他都能提供給老師一種不同的解題辦法。

　　于是她總會想起，自己在佛祖面前為他悄悄許下的平安。

　　少年啊，永遠(yuǎn)耀眼，她是追逐光的那個人，也許她很難追上他了，可她還是希望，他永遠(yuǎn)如今天一樣，是她生命里打下的那一束光。

　　永遠(yuǎn)不要熄滅。

　　一中的寒假時間很短，年后沒幾天就開學(xué)了。

　　班里的學(xué)生，連“好久不見”都扯不出口，一口一個學(xué)校壓榨學(xué)生，不情不愿地開課，投入這要命的學(xué)習(xí)。

　　韶綰寧在寒假的補習(xí)里，不少知識漏洞都被補上了。

　　在寫物理題的時候，她腦子里全是江書逸輕松地講著解題思路的樣子，她開始按照他說的那種方式寫題，一道一道寫，慢慢熟絡(luò)他的寫題方式，的確簡單不少。

　　在學(xué)校里的學(xué)習(xí)還是一如既往，但她的不少問題都被解決了，上課學(xué)新知識沒有以前那么難懂了。

　　黎漾和陸川墨兩個人關(guān)系更熟了后，兩個人說話都直接，然后一個星期里，能有三天都在吵架鬧絕交。

　　從黎漾嘴邊聽到最多的，就是說陸川墨哪哪兒不好的事情，不過一般過幾天，這兩人又會和好，繼續(xù)當(dāng)好朋友。

　　她不理解這是個什么操作，但想著現(xiàn)在兩個人都算自己朋友，她兩邊來回勸，平?？菰锏纳罾?，也算是有了些樂趣。

　　不同以往的是她不會再拿著課本去樓梯口等江書逸了，因為她在樓梯口等到的人，不再只是江書逸和他的朋友們，還有溫姻姻。

　　那個和他并肩走在一起，纏著胡鬧他，他不會介意，不會不耐煩，他默認(rèn)了她的喋喋不休，甚至覺得可愛。

　　暗戀或許，本就不是什么高興的事情。

　　凡事說上悸動喜歡這種詞的，似乎總是甜里含著苦，沒有盡頭的苦。

　　苦似乎不會盡，甘好像也永遠(yuǎn)不會來。

　　大概這就是屬于膽小鬼最后的結(jié)局吧，沒有結(jié)局沒有故事。

　　永遠(yuǎn)不甘心，永遠(yuǎn)想勇敢，沖動地想告訴他自己的喜歡，可看見他身邊站著的，是一個和他很般配，勇敢嬌艷的女生。

　　最后她又悄悄地刪掉聊天框全部的話，丟掉苦思冥想一晚上的情書。

　　見證他在校園生活的全部，卻從來不是參與者，連個旁觀者都算不上。

　　暗戀這種事情，太苦，苦不堪言。

　　開學(xué)一周后的體育課，是班里的男生最期待的課。這次由于一班調(diào)課，和五班的體育課撞到了一起，體育老師沒辦法，只好兩個班一起上課。

　　在課間，和一班人熟的男生過來通知：“下節(jié)體育課，我們和一班一起上啊?！?p>　　陸川墨隨口問了句：“哪個一班啊？”

　　“還能哪個，江書逸他們班啊。”

　　葉少煊聽到這消息就晦氣，暗罵了句：“怎么和這小子一節(jié)課啊，我真服了?！?p>　　韶綰寧聽到他的名字，眼皮一跳。她抬起頭和陸川墨確認(rèn)了好幾次，確定是和一班一起上體育課才罷休。

　　哪怕像是已經(jīng)多半猜到了自己這場暗戀的結(jié)局，她清醒著，卻還是寧愿淪陷，她還是會因為和他撞上同一節(jié)體育課內(nèi)心竊喜半天。

　　三月的春天，風(fēng)終于不再那么冷冽，吹在身上都柔柔的，很舒服。沐浴在陽光下，兩個班的隊伍整齊劃一，等著老師的指令。

　　“今天你們兩個班，測個800米吧，女生800米，男生1000米啊，跑完就自由活動。”

　　這話一下，全場哀號：“啊，怎么要跑步啊？”

　　“800米要我命！”

　　“我們還跑1000米呢，說什么了嗎？”

　　……

　　“欸，好了好了，再吵就加一圈啊，趕緊準(zhǔn)備準(zhǔn)備，男女生一起跑了得了?！眱蓚€班烏泱泱的，吵得頭疼，老師喊了幾聲，在這樣的加罰下，兩個班的人果然安靜了下來。

　　韶綰寧聽到跑步就頭疼，她這種體育細(xì)胞為零的，800米都不知道能不能跑下來。

　　在體育老師規(guī)定下，先熱身跑一圈，隨后兩個班分部好跑道，一聲令下，一個個健步如飛，跑得飛快。

　　葉少煊幾個人大概是現(xiàn)在江書逸面前裝一把，跑得格外賣力，但江書逸沒看他一眼，自顧自調(diào)整著呼吸，平穩(wěn)地跑著。

　　女生沒有男生體力那么好，跑到最后一圈幾乎都虛弱了，韶綰寧也不例外，她的步子越來越沉，喘息聲也越來越沉重。

　　“孟北！想想你小說里的帥哥?。e走啊，快點快點，賀瑾在跑道那兒等你！”

　　韶綰寧跑過那幫大聲嚷嚷的女生身邊，那群人看了她一眼，沒好氣地白了她一眼。

　　這就是上次軍訓(xùn)說她的那幫女生，跑在她最前面的那個人是孟北。

　　或許是一幫子女生走走停停跑得太磨蹭了，體育老師杵在一邊都看不下去：“你們幾個女孩子跑快點啊，別走走停停的，這咬咬牙不就跑完了嗎？實在不行，想想你們喜歡的人啊。”

　　“欸，老師，你這覺悟不行啊，小心我們打報告?！?p>　　女生們哄笑一片。

　　韶綰寧聽到這話，哪怕知道是老師隨意胡扯的，可在她努力調(diào)整著呼吸，在堅持不住的時候，腦子里出現(xiàn)了一個人的樣子，一個人的名字，就是江書逸。

　　她在心里喊著江書逸的名字，似乎這樣就能作為激勵，鼓勵她不要停下來，繼續(xù)往前跑。

　　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跑，腿軟得幾乎沒知覺，她心里一遍一遍默默喊著他的名字，下一秒，身后有腳步聲傳來，她抬起頭，少年邁著步子輕輕松松跑到她的前面，那個剛才還在心里默念名字的本人，倏然出現(xiàn)在她的身邊，與她擦肩而過。

　　他穿著校服外套，拉鏈隨意地沒拉上，他背后的衣服被風(fēng)撐起來，跑步動作標(biāo)準(zhǔn)，干脆利落。

　　宋君堯跟在江書逸旁邊，跑得更輕松：“欸，你是不是太久沒跑了啊，跑不過我啊?！?p>　　他跑過韶綰寧的身邊，輕輕瞥了她一眼。她因為跑步，臉上變得很紅，在透白的皮膚上顯得更加明顯。

　　他們見到那么多次，卻很少會對視上，韶綰寧的目光，永遠(yuǎn)不在他身上。

　　“滾蛋，你個體育生，和我比什么啊？”

　　江書逸的笑聲清脆，笑得肩膀微顫。

　　他和宋君堯跑得很快，兩人邊跑邊聊著，聲音越來越遠(yuǎn)。

　　韶綰寧看著他跑遠(yuǎn)的背影，咬著嘴唇，一鼓作氣地跟上去。她就這么跟著他的步子，勻速地跑著。最后距離終點還有一百米，她跑著跑著，倏然被人撞了一下肩膀，她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停下來看著那個人。

　　葉少煊朝她挑釁地笑了笑，沒半點歉意，繼續(xù)往前跑。

　　見狀，她攥緊了拳頭，繼續(xù)跑向終點。

　　開學(xué)后，韶綰寧明顯能感覺到，葉少煊這幫人對她的刻意刁難，還時不時語言諷刺她幾句。

　　她不想計較，只要不是大事情，她都不想把事情鬧大。

　　更何況，那么多年她就是這么過來的，她都有些麻木。

　　無論怎么做，也沒有辦法消除別人心里對自己的偏見。

　　她以前討好慣了，把所有的錯都?xì)w在自己身上，現(xiàn)在想想，就算她什么都不做，還是會被人討厭。

　　800米測驗結(jié)束，五班和一班自由活動。

　　韶綰寧一個人坐在籃球場的木頭椅子上，陸川墨苦悶著個臉，不用猜都知道又是和黎漾吵架了。

　　“你們又吵架了啊?！?p>　　不是疑問句，是肯定句。

　　“嗯。”

　　他點點頭，和訴苦水似的和韶綰寧不停地說。

　　她靠在墻邊，目視著前方的籃球場。

　　有些人永遠(yuǎn)都是籃球場的焦點，她瞇了瞇眼，邊聽陸川墨的話，邊看遠(yuǎn)處的他將一個一個的球投進(jìn)筐。

　　那個時候，她能和江書逸撞上一節(jié)體育課，見到他一整節(jié)課的四十五分鐘，能看他打一場籃球賽下來，就特別知足高興了。

　　“欸，你在聽我說嗎？

　　算了，我也不樂意說了，我打算這次硬氣點?！?p>　　陸川墨發(fā)現(xiàn)她在走神，不滿地嘟噥了一句。

　　聞言，她轉(zhuǎn)過身來，倒是有點好奇：“怎么個硬氣法?。俊?p>　　“等會兒就去道歉。”

　　他很嚴(yán)肅地點了點頭，像是極其認(rèn)可自己的這個決定。

　　韶綰寧被他那樣子逗笑，附和了句：“好硬氣，快去吧?！?p>　　陸川墨也不理她，跟著她一起看著球場內(nèi)的球賽。

　　他和她閑聊：“欸，你知道嗎？我們?nèi)ナ欣锎虮荣?，贏了第一名，江書逸那家伙打得是真的猛，不到最后一刻根本不會放棄?！?p>　　“哦，贏了啊?！?p>　　她不意外，江書逸身上總有一股能讓人很信服的氣質(zhì)，會讓所有人都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赜X得，有他在，就一定會贏。

　　陸川墨詫異地看著她：“呀，你不驚訝啊，市里隊伍很強的，要不是沒有江書逸和宋君堯的配合，其實我們很難贏的。最后進(jìn)球全靠他們兩個人?！?p>　　她點點頭：“驚訝啊，是我表達(dá)得不夠驚訝嗎？”

　　陸川墨：“……”

　　他大概是因為這么大件事情，韶綰寧沒個反應(yīng)有些吃癟，隨后看著球場內(nèi)葉少煊走過去，和江書逸說了些什么。

　　不出意外，兩幫人又是不歡而散。

　　“你知道老葉為什么天天找江書逸的碴兒嗎？”他又拋出個八卦的話題。

　　但韶綰寧還是不感興趣，回了句：“知道啊，男生的嫉妒吧?！?p>　　陸川墨沒想到她會說得那么直接，喝著水直接被嗆到了，咳了好幾聲，說：

　　“呃……你話不能這么說。我看老葉這天天跟吃錯藥似的要找你碴兒，都和他說了好幾次了，但不怎么管用，你小心著點啊?！?p>　　她嘆了口氣，算是默認(rèn)這事了：“你放心吧。

　　別把這件事告訴漾漾，我怕她又生氣?！?p>　　“得，我辦事你放心，我會接著幫你和老葉說說的。

　　他小子也就那樣，不敢動什么真格，你避著點他就行，別和他犯沖。

　　欸，不過你真的不好奇，為什么他倆那么不合嗎？”

　　韶綰寧真是第一次見那么樂意說自己兄弟八卦的人，勉強擺出很好奇的樣子，詢問著他：“那，是為什么??？”

　　他見狀，一下子就來勁了：“這事情可就說來話長了。

　　以前老葉喜歡一個姑娘，沒想到人家姑娘喜歡江書逸，老葉他就不爽了唄，氣沖沖過去問人家，自己哪兒不如江書逸。

　　結(jié)果你猜人家姑娘怎么說？”

　　“怎么說？”她接話。

　　“人家姑娘對著他說，葉少煊你哪兒都不如江書逸，尤其是打籃球，他打得比你好還比你帥?！?p>　　陸川墨捏著嗓子，學(xué)著那個女生的聲音，看著特別矯揉造作。

　　看他那樣，韶綰寧哭笑不得：“所以他就一直纏著要和江書逸打場籃球賽？”

　　“可不嘛，一開始幾個人都是球友，這事一出，你說老葉這家伙最應(yīng)以為傲的就是打球技術(shù)了，不氣死才怪。

　　可惜，江書逸不搭理他，覺得他特?zé)o聊，這恩怨就持續(xù)至今嘍?！?p>　　她嗤笑了聲，也沒想到這理由能那么離譜那么幼稚。

　　大概這就是，年輕氣盛的男生最強的勝負(fù)心吧。

　　她搖搖頭，時不時地看幾眼球場，看似是無意的，實則她整個心思都在江書逸的身上。

　　或許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吧，想見你，見到你又不敢光明正大地看你，又要偽裝不在意，不想被人看出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