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擔心被誤判,我覺得現在沖出去才對得起你的演技,尼爾森先生?!?p> 面對尼爾森的嚴肅,李慎之一臉揶揄道。
心想,唬我呢?你要是發(fā)現了真相,敢不敢出現在我面前都是問題?還敢來問我?
尼爾森啞然,半晌,有些無趣的搖了搖頭。
滿屋烏鴉,也在這一刻,歸攏為一,重新堆疊出黑袍人。
黑袍人隨即摘下了烏鴉面具,一身黑袍也隨著面具的摘下如煙紗般散去,露出熟悉身影。
——竟是范倫丁總管。
“你的嗅覺還是一如既往的敏銳!”范倫丁感慨道。
“不,因為我相信治安署的公平公正?!崩钌髦卮鸬馈?p> “說的好!”尼爾森贊道,隨即神色一正:“感謝你的配合,蘭登先生。你的配合,不僅是對治安署的信任,更是對林德先生,以及派恩先生最好的悼念?!?p> 李慎之連忙站了起來:“這是我應盡義務?!?p> 尼爾森道:“我現在終于明白范倫丁總管為何如此相信你了?!?p> 李慎之聞言向范倫丁致禮。
至此,雙方一頓商業(yè)互吹之后,關于李慎之等人的審查便正式宣告結束。
……
回去路上,四輪馬車中。
李慎之看向坐在對面的范倫丁總管:“范倫丁大人,派恩有結果了嗎?”
范倫丁嘆了一口氣:“基本上兇多吉少!不過,你不要有心理壓力,這事與你無關,即便他沒有看過你的記憶,猩紅教派的神降儀式,也會令他走向失控。說到底,終究是他意志不夠堅定!”
李慎之不再說話,情緒有些復雜。
馬車行駛到利斯特大街22號時,停了下來。
“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不要想太多,感覺這里不對勁……”范倫丁指了指自己的腦袋:“立即來找我?!?p> “我知道了,范倫丁大人?!?p> 李慎之頷首,走下馬車。
他站在原地,目睹馬車離去,這才踏上進戶樓梯。
在掏出鑰匙,準備擰開房門時,他下意識看了一眼對面23號緊閉大門,幽幽嘆了一口氣。
……
與此同時,遠在深海的無名荒島上,一座由蛆蟲啃食而出的洞窟中,忽有無數蛆蟲從陰影縫隙中匯聚而來。
它們相互簇擁抱團,迅速凝聚成人形,在蠕動中,五官逐漸清晰可辨。
——仔細看去,赫然正是李慎之的分身。
眼前這座洞窟,乃是他以分身寄生魚群,在大海上無意中尋覓到的一座無人荒島。
正好可以用來當做隱秘實驗之地。
他看著眼前幽邃洞窟,心中長長松了一口氣。
今天經歷之多,之沖擊,之劇烈,幾乎令他神經一直處于緊繃狀態(tài)。
即便是治安總署已經宣布結束審查,他依舊不敢放松警惕。
誠如尼爾森的試探,天知道,眼下這場自由會不會是治安總署麻痹他的下一環(huán)試探?
在暗中,說不定就有無數雙眼睛盯著他。
還好,他的蛆蟲分身不受距離限制,得以獲得片刻喘息和安寧。
他發(fā)了一會兒呆,這才想起來什么?
伸手潑灑間,一縷如沙尸塵,從指尖飛揚出去,迅速在不遠處歸攏凝聚,化為一道肉眼可見的模糊人影。
那人影方一現身,便猛然退后一步,一臉難以置信的看向李慎之。
“蘭登?!你為什么這么做?”
——這名灰燼仆從不是別人,正是派恩巡長!
完整靈魂,令他保留下完整心智。以至于根本無法接受自己變成蘭登仆從的事實。
“能問出這話,看來你還沒有融合那段記憶!”
派恩的反應,令李慎之輕輕吐了一口氣,有些放松,有些遺憾,又有些愧疚。
“那段記憶?什么意思?”
即便是骨灰構成的軀體,也無法遮掩派恩那驚疑不定之色。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你還有什么遺憾或者遺言一并說了吧,能幫我盡力幫你解決?!崩钌髦畵u了搖頭,不愿多言。
“我已淪為你的仆從,還有什么秘密不能訴說?”派恩不愿罷手,追問道。
“我若說了,只怕你連成為仆從的意義也將喪失,何必呢?”李慎之道。
派恩聞言默然。
他沒有大喊大叫,也沒有指責詰問。
不是他城府極深,也不是他具有紳士風度,僅僅是他無法忤逆主人罷了!
哪怕是言語上的羞辱。
“既已為仆,別無所求,只求以后能為主人分憂解難!”
在一陣沉默中,派恩單膝跪地,行騎士效忠禮。
李慎之神色復雜。
他不相信派恩沒有遺憾,但他卻選擇沉默。
這只能說明,他不相信他,說不定心中還在懷疑他在行欺詐之舉,以謀斬草除根!
眼下對于派恩來說,宣誓忠誠,確實是不二之選。
反正他已經沒有反抗余地。
不如表明態(tài)度,換取對親近之人的寬恕。
這很屈辱,也很無奈,但這是唯一的理智之選。
“我接受你的效忠!”
李慎之一抬手,無數蛆蟲自掌心延伸出去,纏繞成一柄蛆蟲之劍,輕輕拍了拍派恩肩膀三次。
派恩神色微動,但最終歸于平寂。
李慎之嘆了一口氣,一揮手,派恩身影登時如沙散去,化為一抹塵埃之風歸于掌中。
未來有一天,當條件滿足時,或許他會放派恩自由。
但現在不行。
說起來,按照治安署的說法,他的本體疑似是傳說中的舊日支配者,按理來說,應該不懼人間流言窺覬才對?
然而對此,李慎之卻滿心驚疑不定。
一方面,從種種跡象來看,他的本體確實十分不凡;
掌摑天使碎顱者;
回應海盜獻祭;
超視距操控蠕行者;
恣意篡奪他人身軀:
……等等,無一不超出想象。
但從另一方面來說,他又配不上舊日稱號。
首先,傳說中的舊日支配者,各個皆如移動異象天災,哪怕是單純的現身,都具有毀天滅地的威能。
他呢?
想要實質化降臨物質界,都得借助各種各樣的力場,力量更受限于力場范圍的掣肘,這算個毛線的舊日?
等等!
“我這種情況,會不會是因為未找到完全契合我力場的緣故?”
李慎之心思一動,越想越覺得這個猜測大有可能!
“看來接下來的探索方向,便是尋找適合我的力場?!?p> 他心中暗暗自忖道。
不過,即便如此,他感覺還是有些不配“舊日”稱號。
因為他幾乎沒有任何執(zhí)掌任何權柄。
唯一勉強跟權柄搭邊的,便是對文字的生而知之。
話說這權柄有個毛線用?
在外交官、翻譯家中間發(fā)展信徒?
“不管怎么說,放平心態(tài)總沒有錯。即便我的本體真是舊日支配者,恐怕也是史上最弱舊日,除了一力降十會的欺負欺負天使,也別無他用。”
李慎之嘆了一口氣,調整心態(tài),擺正位置。
他想了一會兒舊日之事,這才揮手灑出一把尸塵。
尸塵在飛揚堆疊中,驀然再次化為一名灰燼仆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