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懺悔1

　　竹葉青倒在地上，艱難得翻過身來，淡藍色的血液順著那道穿透口子流出來。

　　在地上如藍色花朵綻放。

　　他還想站起來...

　　他不相信自己就這樣死了，為了得到絕強的力量，他向那位斗篷人奉獻出了自己的所有人格。

　　就算沒有他們的紅色皮膚，就算沒有他們頭上的角，他依然選擇加入他們。

　　他真的極為努力，短短數(shù)百年間就成了魔族手下十二魔將之一，他相信只要他夠努力，那名高高在上排名第三的斗篷人都很可能被自己拉下來。

　　可是現(xiàn)在...

　　不！絕對不能在這里倒下，殺了那個小子，一定要活下去！

　　他拖著這些殘缺不堪的軀體慢慢站起來，即使走一下就摔一下，他依然沒有放棄，爬起來繼續(xù)向前走，跌跌撞撞地走。

　　他要走向那位紫衣少年。

　　必須打敗他。

　　穿透的傷口不停地流出血來，滴落在地上。

　　他所經(jīng)過的地方，形成了一條淡藍色的細線，就像一個指示標一樣。

　　紫衣少年此刻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了身形，頓足在地，不曾動過一下。

　　看著這位曾經(jīng)的人族，艱難的一步一步向他走來。

　　這個山頭本就是一片空地，安靜得出奇，除了竹葉青如老狗一般的低沉喘息聲。

　　就只有亭子內(nèi)茶水燒開的聲音。

　　7個呼吸間，竹葉青已經(jīng)走到了李天星的面前。

　　本是高大的身體，早已如泄氣的皮球一般，變?yōu)楦煽菔萑醯纳硇巍?p>　　他感覺到身體里儲存的殘余力量正一點點的消失。

　　李天星稍微走近了一點，眼睛看著他，他想知道此時這位人類叛徒還想干什么。

　　“我...我沒有??！我還可以！再給我點力量吧！”

　　竹葉青一拳打在紫衣少年胸口上。

　　如蚊蟲叮咬，不癢不疼。

　　又是一拳砸了過來。

　　“來..來！繼續(xù)??！”

　　李天星用手輕輕推了一下。

　　竹葉青嘴里吐出一口血沫，以一個90°的摔倒姿勢，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可他剛倒下去，立馬用盡力氣重新爬了起來，仍然要站立于李天星面前。

　　不知為何，竹葉青有種想哭的沖動，他的眼角有些濕潤，大聲叫道。

　　“你是在可憐我嗎？何不給我一個痛快！讓我像個戰(zhàn)士一樣的死！一個真正戰(zhàn)士的那樣！和他們一樣！”

　　他喘著重氣，認命一般，雙手抓住李天星的領口。

　　李天星身子稍稍后退，一腳踢在他的膝蓋，竹葉青一個360°的旋轉(zhuǎn)，最后頭重重地撞在地上。

　　嘣的一聲，他的頭撞出一道傷口。

　　竹葉青的額頭被撞出了血來，呼吸也越來越重。

　　李天星沒有進行下一步行動，而是停止動作，等待著眼前這只狗還準備干什么。

　　紫衣少年沒有說話，他想知道已經(jīng)完全失去力量的竹葉青為何不靜靜等死，還在執(zhí)著什么？

　　他所說的戰(zhàn)士，似乎并不是身為魔將戰(zhàn)士的意思...

　　“年少時，春風得意馬蹄疾，不信人間有..別離?！?p>　　竹葉青喘著粗氣在地上說道。

　　“當年你要我卑躬屈膝，我彎了腰..跪了地，此刻我要死了，你就不能再救救我嗎??！”

　　此時無比虛弱的竹葉青對著天空大聲吼道。

　　可四周依然安靜如常，沒有絲毫變化。

　　在連綿不斷的第三高山峰上，斗篷人又來到山巔，望著山下看了看。

　　眼神開始有些不忍，慢慢又變成了冷酷，嘴里念叨道。

　　“當年你是順勢而為，此刻心氣已死，如何還能利用?！?p>　　斗篷人轉(zhuǎn)身而去。

　　“喪家之犬而已。”

　　遲遲沒有回應，竹葉青絕望了。

　　全身流出的淡藍色血液，也慢慢在變成紅色，那是人的血液該有的顏色。

　　紫衣少年無奈地嘆了口氣。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也不知該不該動手給竹葉青一個痛快。

　　現(xiàn)在竹葉青的狀態(tài)只有用凄慘無比來形容。

　　他雙手十指微微顫抖，那是人要死的時候最后的狀態(tài)。

　　那個穿透傷口讓他無比痛苦，可就是不會讓他馬上死去。

　　對他而言未嘗不是一種折磨。

　　竹葉青翻過身來，用盡力氣朝紫衣少年一步一步爬來，手腳并用，像一條沒有了主人的狗。

　　一條卑微的狗。

　　他的手抓住了李天星的靴子，他艱難地抬起頭，顫顫巍巍地說道。

　　“沒錯，我自欺欺人，我壓根..兒就不是一個趕考書生，我...本來是一名被滅國的軍人才對。”

　　李天星心里一驚，他原本以為他還要繼續(xù)胡攪蠻纏，誰知道居然說出這么一句話來。

　　觀剛才竹葉青的架勢，猜到他也應該是一名意志堅強之人。

　　就算此時已經(jīng)崩潰，也應該像他剛才所說，大不了被自己一拳轟殺而死罷了。

　　可竹葉青并沒有這么做，也許在他心中依然保留著一絲人性，那絲殘存的人性吧。

　　竹葉青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用盡這身殘破不堪的身體厲聲大叫道。

　　“沒錯！我是人！不是魔族！哈哈哈！我是人！”

　　李天星困惑了，一個已經(jīng)背叛人族，甘當魔族狗的人，原來也可以在死前想明白自己的身份嗎？

　　難道他想讓自己救他？

　　“小子，400年前，我乃人界梁國士卒竹十一，這才是我真正的身份，也是我真正的名字。”

　　紫衣少年點點頭。

　　竹十一眼里如走馬燈一般，回憶起幾百年前的往事來。

　　為自己國家而戰(zhàn)，為百姓而戰(zhàn)，是何等快意之事！

　　當密密麻麻的鐵甲，馳騁在草原之上，當?shù)犊尺M敵人的身體，當和戰(zhàn)友們一起晚間圍著篝火歡聲笑語多么的暢快，多么的瀟灑。

　　可惜...梁國還是沒了，自己還是逃走了。

　　為了活命，放下腰間的軍刀，如一頭喪家之犬一般逃走了。

　　遇到他，然后放棄自己的人格，又成了別人的一條犬...一條惡犬。

　　竹十一咳嗽了幾聲對著紫衣少年低聲道。

　　“我想..在死之前告訴你真正的故事，你可愿意聽？”

　　李天星半蹲下來，朗聲道。

　　“遠方歸夢兩悠悠，只有空床敵素秋，人活一世，沒有人不愿意聽一下將死之人所言的?！?p>　　竹十一淡然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