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回去
病房里，電視播放著晏家老宅的新聞。
女主持人拿著話筒，抑揚頓挫道：“就在三個小時前，本臺記者現(xiàn)場報道，A市豪門晏家突發(fā)大火，現(xiàn)場死尸無數(shù)，新舊兩代傳人，也疑似喪生……”
蘇正連忙關(guān)掉電視，勉強笑道：“疑似，還不作數(shù)，不能相信?！?p> 蘇子歸點了點頭，一言不發(fā)閉上眼。
明空和蘇正看著不說話的蘇子歸，一時間都不敢先開口。
氣氛沉悶，就像是一顆發(fā)霉的橘子，散發(fā)著能讓人窒息的氣息。
半晌后，蘇子歸說話了。
她舔舔干燥的唇瓣，嗓音嘶啞道：“爸，師父，我有點餓了?！?p> 明空和蘇正對視一眼，不約而同道：“好，我去給你買……”
倆人停了下，隨即再次異口同聲道：“你去買，我看著人?！?p> 倆人不說話了，憋著氣，眼睛像是能噴火。
蘇子歸垂眸，不管倆人的紛爭。
十分鐘后，她吃到香噴噴的排骨粥。
她小口小口吃飯，用手擦了下嘴巴，然后朝倆人道：“爸，師父，我好了，我們走吧?！?p> 蘇正眉頭一皺，耐著性子哄道：“閨女啊，你都吐血了，還是在醫(yī)院里面多住兩天，好好把身體養(yǎng)起來，行不行？”
蘇子歸放下碗，幽幽道：“我好了，我不想在這兒?！?p> 這兒旁邊就是燒傷科，她不想聽見那些人喊，更不想看見那些人的痛苦。
蘇正還想再勸，明空大手一揮，沉聲道：“好，那就出院吧。”
蘇正癟癟嘴，可倆人都商量好了，他也沒了話說，索性就點頭了。
半個小時后，三人回到蘇家。
肖苒拿著食盒正要出去，看見繼女愣了下，隨即迅速迎上去，擔憂道：“子歸，怎么就出院了？你……”
“肖姨，我剛才喝了排骨粥，現(xiàn)在吃不下去了，你放著，我睡一會兒去，晚上就起來吃你做的?！碧K子歸不緊不慢打斷對方的話，然后大步往樓上走。
肖苒沒說完的話，被迫咽了下去。
三人看著蘇子歸的背影，不約而同嘆了聲氣。
蘇正愁眉苦臉道：“你說她哭一哭鬧一鬧還好，偏偏什么動靜都沒有，怪嚇人的。”
“是啊，一滴眼淚都沒有，心得有多苦啊?！毙ぼ垩劾锏膿鷳n越發(fā)濃。
明空也是摸著胡子，眼里的憂愁都快漫出來了。
徒弟性子佛系，從小對什么東西都沒有執(zhí)念，唯一看她緊張別人多過于自己，也就是這個晏驍。
偏偏……不長命啊。
沒理會三人反應(yīng)，蘇子歸關(guān)上房門，便開始繪制追蹤符。
她給過晏驍護身符，只要他還活著，就能追蹤到他的蹤跡。
追蹤符一筆落成，她咬破指尖血，擠在了符紙上，嗓音嘶啞道：“諸天神佛在上，以我精血，追蹤！”
話音落，符紙變成一只小蝴蝶，開始飛來飛去。
蘇子歸眸子涌現(xiàn)出希望，她站起來，試圖跟著小蝴蝶走，可蝴蝶最后繞了一圈，又重新變成符紙，落在了桌子上。
蘇子歸臉色煞白，追蹤不到……
說不定是晏老爺子死了，晏驍受影響的煞氣沒了，所以才追擊不到，也說不定……人死了。
這個認知，讓她手腳發(fā)軟，她整個人跌坐在床上，拽過枕頭抱在了懷里，枕頭上好像還有晏驍?shù)奈兜?，就好像他一直沒離開一般。
她緊攥著拳頭，死死抵著心口處。
那個地方，疼的像是要裂開。
原來看著重要的人死去，是那么難受。
像是即將要枯死的魚，她大口大口喘著氣，她逼迫自己閉上眼，可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聽山下的大媽說過，人難受了，都是要哭一哭的，可她明明已經(jīng)難受的心肝脾肺腎都痛起來了，為什么還是哭不出來？
喉嚨口涌出大股鐵銹味，她‘噗’一聲吐出來，索性放棄睡眠，睜大眼睛看著天花板。
情劫？這就是情劫嗎？
‘咚咚咚’！
敲門聲傳來，緊接著是蘇正的聲音。
“子歸啊，我給你榨了杯西瓜汁，你喝一點好嗎？”
蘇子歸緩慢的眨眨眼，然后松開拳頭，強迫自己恢復(fù)正常，起身開門。
門一開，蘇正和明空站在門口，肖苒站在后邊，三人臉上是藏不住的擔憂。
明空看著徒弟沉默的樣子，心疼道：“子歸啊，要不然我?guī)湍阏規(guī)讉€男人？或者你要是實在喜歡晏驍，我就幫你做個傀儡人……”
“不用麻煩了?！?p> 蘇子歸搖搖頭，語氣低沉道：“師父，我想回道觀了。”
“什么？”
蘇正踉蹌后退兩步，難以置信道：“子歸，因為一個男人死了，你就不要我了嗎？”
明空臉上浮現(xiàn)出笑容，又強力壓了下去，溫聲道：“蘇先生啊，不能這樣說，就算子歸接管了道觀，她也是你的女兒，你要是想她了，那隨時都是可以來看她的?！?p> “狗屁！”
蘇正吸吸鼻子，眼淚一下子掉了下來，“我的寶貝閨女，才找回來沒多久，憑什么就被你拐跑了？我不同意！”
肖苒也皺著眉道：“子歸啊，你現(xiàn)在還年輕，要不然我讓嬌嬌陪你國內(nèi)國外的玩玩？過一點時間，你就會好了?！?p> 蘇正猛點頭，語氣堅定道：“對！我們都去，我們一家四口去！我們陪著你……”
“不用。”
蘇子歸打斷對方的話，然后往后兩步，深深鞠躬道：“爸，你對我生恩，我們是一輩子的父女，無法改變。但師父撫養(yǎng)我長大，從小時候，我就知道自己有義務(wù)把中正觀發(fā)揚光大。這是我的責任，我逃避不了?！?p> “不是這樣的，子歸啊，當年我不是故意不找到你的，你……”
蘇正頓了下，卻不知道該怎么解釋，當年沒找到閨女，確實是他的錯。
滿腔的怒火發(fā)泄不出來，他瞪著明空，厲聲嘶吼道：“撿到別人的女兒，為什么不還回去？不知道別人的的父親會擔心嗎？你太過分了！”
明空：？
罵人的話來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算了，聽他罵幾句，就能把徒弟拐上山，劃算。
當天晚上，蘇正和明空打了一架。
一個豁出一切的打，偏偏武力值不夠，另一個武力值爆表，偏偏不敢還手，雞飛狗跳鬧了一夜，最后以蘇正自己把自己絆倒進醫(yī)院，方才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