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了,村子白了。
路上的馬糞、羊糞都被白雪覆蓋上了。小福子趕著馬車,兩個大轱轆將雪壓的吱吱做響。
九點鐘,跛腳丫鬟準時從六叔家出來了,手拿著被單樣的一疊布,一瘸一拐地,向北屋走去。
雪地上留下兩串腳印,一大一小。
我下了馬車,走向馬場,六叔從屋子走出來迎接,被小福子揮揮手示意他不用過來。
天地白茫茫,一輪圓月還未退去。像個失了血的太陽掛在天空。我的紅斗篷在這雪白的世界里猩紅如血。
雪地上又多了一串腳印。
我站在門口,手不受控制地顫抖,那是因為心臟在顫抖。我推開了門。多么肆無忌憚啊,門也沒鎖。
吱嘎……
房間里,鞏少爺正悠閑地坐在椅子上喝茶。跛腳丫鬟已經(jīng)改頭換面了,臉上的黑斑不見了,臃腫的衣服脫了,穿著我那件紫色短襖,下身配著她自己的綠色百褶裙。
此時,她正站在旁邊給鞏少爺斟茶,一臉?gòu)尚呙垡狻?p> 她抬頭看見了我,手一抖,茶壺掉在地上摔碎了,茶水流了一地。
“你怎么來了?”鞏少爺一臉驚恐。
“憑她能來!我就不能來嗎?”
“你出去吧?!膘柹贍斀忻纷幼摺?p> 梅子低頭欲走,腿腳也不瘸了,小福子在門口攔住了她。
待秀珍將茶壺碎片掃凈。我走向過去,坐下了。鞏少爺起身要走。
“少爺不一起看場好戲嗎?”
他重重地坐下了。
“你想干什么?”他居然先向我發(fā)問。
“我想干什么?我倒想問問你倆想干什么?”
我看著鞏少爺因驚慌而瞪得大大的眼睛。這雙眼睛曾經(jīng)有星辰大海,如今似一潭泥沼。
“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她無處可去了,跑來求我。我見她可憐就安排她到六叔家做活?!彼慕忉尪嗝纯尚?,我又不是弱智。
“嘖嘖嘖,她好可憐啊,搶了我的男人,天天還替我伺候著。梅子,你辛苦了!”
她低頭沒敢出聲。
“寶劍在哪?”
“四小姐,我沒有拿寶劍!”
“為什么?我喜歡的東西,你一定要跟我爭?就連恩師送我的寶劍你也要搶了去?!”我一掌拍向桌子,余震傳向桌子上的茶杯,微微轉(zhuǎn)動幾圈停了下來。
她只知道我喜歡鞏少爺,可還不知道,武當(dāng)寶劍對我的意義絕不少于鞏少爺。經(jīng)歷洞房之劫后,我對寶劍的喜愛與思念已經(jīng)遠遠超過對鞏少爺?shù)南矏邸?p> “我真的沒有拿?!蔽艺娌幻靼姿獙殑τ泻斡谩?p> “如果你肯歸還寶劍,我考慮和婆婆請示,讓我丈夫納你為妾?!?p> 梅子一聽這話,噗通給我跪下了。
“謝謝四小姐恩典,我一定誓死追隨四小姐,效犬馬之勞,盡心盡力幫您照料少爺,分擔(dān)鞏家內(nèi)務(wù)?!?p> 梅子砰砰砰給我磕了三個響頭,匍匐在我的腳下。
“少爺意下如何?”我斜睨著鞏少爺。
“四小姐不愧是名門望族,處事以大局為重,鞏家先輩后人一定會盛譽四小姐的大度?!膘柹贍斅冻鲋斏鞯奈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