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神秘人
被萬仙陣中氣場壓迫到有些恍惚的秦辰,聽聞那怒不可遏的質(zhì)問,極度地困惑。
他因?yàn)橛昧ΧС鲅淖齑筋澏吨?,無法抬起頭的他聲嘶力竭地吼道:
“弟!子!不!理!解!”
那聲音并沒有回答。而更多的石像還在被激活,彷佛這就是給予秦辰的答案。
秦辰體力不支,雙手撐著地面,額頭上的青筋暴起,體內(nèi)氣血翻涌,靠著氣若游絲般的理智,苦苦支撐,此刻心中有些盲目的有個執(zhí)念,‘絕不能被壓倒’!
他想去摸腰間的玉佩,可是雙手像是被死死釘在了地面上。
秦辰一絲一毫都不懷疑,那暴怒的聲音充滿了殺氣,今日萬仙陣就是要取秦辰性命,可那玉佩竟無比安靜地垂在腰間,絲毫沒有反應(yīng)。
若是往常,玉佩絕不會是這樣!
“不能寄希望于玉佩了?!鼻爻叫闹虚W過這個念頭。
為了準(zhǔn)備這次闖萬仙陣,剛剛突破至煉石境的秦辰,深知自己雷電親和的體質(zhì)是他真正的殺手锏。
由于突破消耗了不少力量,讓他體內(nèi)煉化的雷電屬性的靈力出現(xiàn)了一些虧空。
這兩日他向師傅公伯賢討要了一塊素石,爭分奪秒地對素石里的靈力進(jìn)行煉化,直到今日清晨時(shí)分才補(bǔ)上了體內(nèi)雷電系靈力的缺口。
秦辰原本寄希望于在闖陣的關(guān)鍵時(shí)刻可以釋放出幾次“雷切”,作為自己壓箱底的絕招。
可眼下的情形,已然不會給他這樣的機(jī)會。
“秦!辰!不!理!解!”
秦辰又一次從喉嚨里悶悶地嘶吼著,同時(shí)他開始肆無忌憚地釋放經(jīng)脈壁中蘊(yùn)藏的雷電屬性力量。
這一刻,什么修煉的七戒八律,統(tǒng)統(tǒng)顧不上!
這樣釋放體內(nèi)的力量有可能對自身的筋脈造成嚴(yán)重的創(chuàng)傷,可是不這樣做,下一刻,連呼吸的權(quán)力都要被剝奪!
渾身上下不斷跳脫著電光,秦辰的氣勢大漲,那氣場在自身的周圍和萬仙陣中的威壓死命地糾纏在一起,硬生生撕開了一道道微小的口子!
可就是這些微不足道的小口子,讓秦辰脊背上的壓力驟減。
得以喘上幾口氣的秦辰終于微微抬起了自己的上半身,他目光中跳動著瘋狂,跳動著不死不休的執(zhí)念!!
“負(fù)隅頑抗!”
那聲音又一次響起,冰冷中夾雜著三分不屑。
更多的石像被激活,這一會,整座萬仙陣中至少有一半的石像已經(jīng)進(jìn)入了戰(zhàn)斗狀態(tài)。
被激活的石像,整齊劃一地邁著不快的步伐向秦辰靠近,每一步,大地彷佛都在顫抖...
體內(nèi)雷電屬性的力量的死命釋放,只為秦辰爭取到數(shù)秒的喘息時(shí)間,更加強(qiáng)大的威壓再一次將秦辰的身軀壓了下去。
這一次,秦辰再也無力反抗,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就在自己快要彌留之際,一聲冷哼憑空響起!
那極致冷漠的聲音像是一把利劍,直接洞穿了萬仙陣上空致密的威壓!
恍惚中,秦辰仍然可以清晰地分辨出,這一聲冷哼不同于剛才與他對話的聲音,這是另一個存在發(fā)出的聲音。
而冷哼聲過后,秦辰的心神被另一種熟悉卻無比忌憚的感覺籠罩,秦辰的心神猛然回頭,一個巨大的黑洞再次橫亙在他的面前!
那黑洞里什么也看不見,但是秦辰的心神可以感覺到一定是有一雙目光從黑洞中射出,那目光就是秦辰剛進(jìn)入萬仙陣就一直覺得被什么存在盯著的目光。
秦辰的心神只瞥了一眼黑洞,就下意識地轉(zhuǎn)身不敢再去直視黑洞了。
求生的本能彷佛告訴他,黑洞里面是更加危險(xiǎn)的存在?。?p> 這時(shí),極致冷漠的冷哼再一次傳來,無比清晰,在整座萬仙陣的上方回蕩著。
而秦辰的心神直直地僵在原地,無法動彈,但是他分明聽得出,聲音是從黑洞中傳出的。
這一聲充滿不屑的冷哼聲響起后,萬仙陣中五千座被激活的石像彷佛被什么力量震懾了一般,全部倒退了幾步,萬仙陣上方巨大恐怖的威壓瞬間就煙消云散。
失去了近乎于泰山壓頂般的威壓,秦辰的身體頃刻間如釋重負(fù)。
可是,秦辰仍然雙手撐著地面,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因?yàn)橥浟送阂呀?jīng)不在,還是因?yàn)榘l(fā)自內(nèi)心深處的恐懼,總之,秦辰并沒有直起上半身,他保持著撐著地面的姿勢,腦海中一片空白。
萬仙陣中已然不是沉寂,而是死寂。
五千座被激活的石像彷佛又一次沉睡了一般,沒有絲毫動靜,先前那怒不可遏的聲音沒有任何回應(yīng),而黑洞中的存在也沒有說話。
只有僵直在原地的秦辰,和無法做出任何動作與反饋的心神。
...
時(shí)間一秒一秒地流逝,秦辰彷佛可以聽見時(shí)間流逝的聲音,像是水滴落入平靜水池的聲音,亦或是金屬敲擊的聲音。
那聲音肅然、無情、無悲無喜、無懼無怖,純粹得像是真理,簡單到難以理解。
眼下的情形,已然超出了秦辰的認(rèn)知。
不知道是不是兩個聲音在對峙。總之,這樣死寂的場景持續(xù)了好久,直到秦辰的玉佩有了反應(yīng)。
那玉佩發(fā)出了溫潤冰冷的白光,光暈越來越大,越來越盛,逐漸將秦辰籠罩起來。秦辰被那光暈晃得有些睜不開眼,朦朧中他看見光暈中出現(xiàn)一道身影。
是一只黑色的烏鴉,那烏鴉出現(xiàn)之后,玉佩的光芒迅速地消散。
秦辰這時(shí)才看清,那烏鴉只有約摸半掌之大,十分袖珍。
烏鴉抖了抖翅膀,整個身體開始扭曲旋轉(zhuǎn),翅膀上的羽毛也不斷地變長,將整個身體都包裹起來。然后,在不斷地抖動中,變成一個人形。
那半掌大的袖珍‘小人’,身披亮黑色羽毛披風(fēng),只不過頭部還是烏鴉頭,一雙漆黑的眼睛直直盯著秦辰訝異的面龐。
沒等秦辰做出反應(yīng),這‘烏鴉人’突然間俯首半膝跪地,張了張喙,有些卑微地說道:
“主公,接下來交給我吧?!?p> 話音剛落,秦辰的心神就感覺到背后巨大深邃的黑洞化為一道黑線,然后眨眼睛就消失了!
伴隨著黑洞的消失,秦辰和他的心神終于失去了無形之中的禁錮,有些劫后余生地大口喘著粗氣...
那烏鴉人輕輕一躍,站上了秦辰的肩膀,秦辰只覺冥冥中有一股溫和的托力將他的身體緩慢地托起,直到他完全直起身子站在這片空曠的土地之上。
整個過程,秦辰?jīng)]有任何抗拒,他能感覺到那托力中有一股神奇的修復(fù)的力量,在浸潤他傷得一塌糊涂的奇經(jīng)八脈。
見秦辰終于直起身體,那烏鴉似是滿意地點(diǎn)點(diǎn)頭,旋即扭頭對著萬仙陣的上空長了張喙,一道雄渾鏗鏘的聲音響起:
“六尾,多年未見,何故如此?!”
六尾?
秦辰此刻記憶飛速旋轉(zhuǎn),肩烏鴉似乎在稱呼對他下死手的存在,那個存在是萬仙陣背后的主人?名字叫六尾嗎?怎么感覺在哪里聽過?
由于黑洞的消失,萬仙陣上劍拔弩張的氣氛有所好轉(zhuǎn),那聲音沉寂了幾秒,回應(yīng)道:
“烏猊,你到底要多少次才會醒悟,垂死掙扎有意義嗎?!”
“呵呵,這倒不勞您費(fèi)心。六尾,既然你們贏了這么多次,還需要對自己門派里這么一個‘不起眼’的弟子下狠手嗎?你在害怕什么?”
“害怕?!哈哈哈,欺老夫我沉睡多年,看不懂世事了嗎?”
兩個聲音在萬仙陣上空回蕩,秦辰雖然不明白他們在說什么,但是明顯雙方語氣上都絲毫不讓著對方。
秦辰肩膀上的烏鴉頓了頓,語氣稍微平和了些:
“六尾,這樣的爭執(zhí)毫無意義。這是你星閣的弟子,你看不上,我愿意收歸門下?!?p> “你不用再費(fèi)口舌跟我說些有的沒的,數(shù)不清的日子里我已經(jīng)聽煩了,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道?!?p> “你要是覺得不妥,你要是心中有所忌憚,盡管匯報(bào)給你的主子。怕只怕你的主子嫌你謹(jǐn)小慎微,壞了他的‘好戲’。”
這幾句話不知道是不是哪里刺到對方了,對方陷入了安靜,彷佛是沉思了片刻,那個六尾開口道:
“罷了。不過是蚍蜉撼樹,不值一提!”
話音剛落,萬仙陣厚重的霧靄又一次出現(xiàn),將所有的石像都隱去。而后,秦辰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道光,彷佛是一座近在咫尺微微敞開的石門。石門外隱隱有些嘈雜的人聲。
“這,這是?”
秦辰看見石門有些猝不及防,這一會發(fā)生了太多事,完全超出了秦辰的認(rèn)知,他感覺自己腦袋嗡嗡的,幾乎喪失了思考的能力。
“去吧。你通過了萬仙陣?!奔绨蛏系臑貘f溫和地說道,“不過今日之事,不要與任何人提起。未來的路,你自己選?!?p> 說完烏鴉化為一道光,鉆回了秦辰腰間的玉佩。
秦辰此刻心中有一萬個疑問,但是看來烏鴉并不想與他再多說一個字。
十七年來,秦辰在六星閣遇到的事加在一起都沒有這一個月多,他一下子接觸到太多他無法理解的秘密了,可是他又無從問起。
回想起來,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因?yàn)閹煾倒t拿走了他的玉佩,引發(fā)了一系列的連鎖反應(yīng)。
而公伯賢之所以拿走他的玉佩,是因?yàn)楣t想去探查圣薩山之橋遲到一年以及自己母親的下落。
想到這里,秦辰心里更加篤定要去尋找自己的娘親。而去尋找娘親的第一步,是打贏逐光大會,拿到智石,迅速變強(qiáng)。
只有強(qiáng)者,才配行走在這廣袤無邊卻危機(jī)重重的世界。
...
踏出石門的秦辰,被正午耀眼的陽光晃得睜不開眼,山峰下廣場的人海喧鬧著歡呼著。
不遠(yuǎn)處蘇孚燕師兄和芊兒師妹在沖自己揮手,一旁木臺上的閣主月嬋也微微點(diǎn)頭。
接下來,下了山的秦辰免不了要被一群同門圍著道賀和追問,秦辰禮貌地一一回應(yīng)。也張口說了些瞎話,把自己在萬仙陣?yán)锏脑庥龊f了一通。
不過他將自己和一座持雙斧的‘仙人’戰(zhàn)斗的場景描繪得細(xì)節(jié)滿滿,同門聽眾們也聚精會神煞有其事地頻頻點(diǎn)頭。
至此,一年一度的六星閣萬仙陣開啟盛會也就結(jié)束了。
對于秦辰來說,接下來就是等待逐光大會正式開啟了。有些心事重重的他告別了眾人,回到自己的寢居。
他獨(dú)自擺弄了半天玉佩,未見有任何回應(yīng)。又掏出棋老送給他的黑色棋子,端詳了半晌,竟在不知不覺中睡著了...
...
夜色很快就籠罩了整片大地。永靈山上,燈火點(diǎn)點(diǎn),遠(yuǎn)看就像是天邊的星星。六星閣的弟子們還在不同的山峰之間穿梭著忙碌著,唯有最高的主峰上,不見半個人影。
主閣深處的長老議會議事堂,略微有些昏暗的逐光搖曳著,三十四位長老面色凝重地圍坐在議事堂里,沒有任何言語。
大長老此刻看不出任何情緒,他端起茶盞抿了一口,又將茶盞放回案臺。
一旁和大長老更為熟識的公孫長老卻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大長老這頻繁端起茶盞的動作,顯然內(nèi)心不如表面看著得那般平靜。
公伯賢拿著一卷書卷在閱讀,可長久也沒有翻頁,這一頁看了很久,卻半個字也看不進(jìn)去。
所有人都在等待閣主月嬋。
今日正午時(shí)分,當(dāng)秦辰從萬仙陣中出來后,六星閣的弟子們就陸陸續(xù)續(xù)散了。
之后閣主月嬋就進(jìn)入了萬仙陣尋求‘啟示’,由于閣主的身份特殊,萬仙陣不再需要長老議會的長老們維持法陣,所以大家就都來到長老議會等候閣主。
這一等,就等了整整大半天。
“往年閣主最多一個時(shí)辰就會出來,今年這是...”
徐長老起身,有些按耐不住。
大長老抬起目光,頗有些嚴(yán)厲地說道:
“徐長老,稍安勿躁,修煉之人,還是應(yīng)該平心靜氣一些。”
被大長老這么一說,徐長老只得坐回去,張了張嘴,終是沒說。
“吱——”
議事堂的大門被推開了,大長老第一個起身說道:
“閣主?!?p> 其余長老們見閣主推門而入,也都立刻站了起來。
面露一絲疲憊的閣主月嬋沒有說話,只是擺了擺手,示意大家都坐下。然后自己走到議事堂中央:
“辛苦各位長老久等了。二十年了,今日萬仙陣終是降下‘啟示’。”
聽聞‘啟示’降下,在場的長老們無一不覺得忐忑。只見閣主將一頁水紋紙鋪于面前的案臺之上,其余長老均探過身子端詳。
“這,這是‘蹇卦’?”大長老問道。
閣主點(diǎn)點(diǎn)頭。
“這‘蹇卦’是為何意?”
見眾人投來疑惑的目光,閣主月嬋道:
“三十九卦,蹇為‘跛’。主卦為‘艮卦’,卦象為山,客卦為‘坎卦’,卦象為水。下下卦。象曰,山前有水,山高水深,踏水結(jié)冰,登山遇雪?!?p> “山前有水,山高水深,”公伯賢在一旁喃喃道,“莫不是...莫不是無盡之海和,和圣薩山?”
眾人看向公伯賢,閣主月嬋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