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光大會是由人族皇室舉辦,每一百二十年舉辦一次。
因為每一百二十年,圣薩山之橋在人族大陸會開啟一次。這十年里,人族大陸會源源不斷從圣薩山中開采智石運回大陸。
也是這十年,是除人族時代以外,人族整體實力增長最快的十年。
皇室統(tǒng)一調(diào)配開采出來的智石給七大王國以及二十八附屬國。
圣薩山之橋開放的第一時間,人族聯(lián)軍的先遣部隊以及第一批采礦隊就會踏上征程。一般到第一批智石運送回來大約需要半年時間。
這半年時間內(nèi),皇室會在整個大陸上舉辦聲勢浩大的逐光大會。
參賽者是各個國家各個門派里未滿十八歲卻踏入煉石境的年輕一代。
這些青年才俊代表著人族的未來,所以第一批運送回來的智石,皇室會拿出來一部分獎勵給逐光大會的優(yōu)勝者。
這項賽事在人族大陸已經(jīng)舉辦了八十屆,延續(xù)了接近一萬年。
至于為什么叫逐光大會,是因為參賽者要追逐在大陸上快速穿梭的光球。具體的規(guī)則每一屆都會有一些細微的調(diào)整。
逐光大會的優(yōu)勝者們會進入皇城,登上雷電王座,受皇家親自接見。
極為優(yōu)秀的年輕人,不僅會被獎勵數(shù)量非??捎^的智石,甚至有機會被皇家挽留在皇城,獲得非同凡響的機會和際遇。
...
入夜,喧囂了一天的六星閣終于安靜了下來。
月朗星稀,一處屋頂上,秦辰倚坐著,沉聲靜氣地看著天空。
白天師傅說的話仿佛仍然縈繞在耳旁。
堅強固執(zhí)的秦辰白天不愿意外露自己的情緒,現(xiàn)在獨自一人,想起師傅說的種種,內(nèi)心再一次起了波動。
自己的身世,神秘的玉佩,強大如斯的影族年輕人,還有,最重要卻連記憶都模糊的娘親,這些都激烈地沖擊著秦辰的內(nèi)心。
也是平生第一次,秦辰突然多了一份思念。
他內(nèi)心深處有一種強烈的悸動,他想要去找自己的娘,因為不管是師傅口述的情況還是自己的夢境,彷佛都在暗示著娘親走的路一定不會太平。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一夜無眠。
...
第二天天剛亮,一個身著白衫的年輕身影就匆匆來到比武場,是秦辰。
一夜的獨處和思考,讓秦辰非常明白眼下自己的狀況。
不管是想要去找自己的娘,還是下次直面可能找上門來的影族,變強是唯一出路。
而最快速變強的方式就是踏入煉石境,參加逐光大會,拿到智石。
來到比武場,是因為秦辰知道自己體內(nèi)有一股莫名但非??膳碌臐摿?,現(xiàn)在的他無法溝通,無法調(diào)用。倘若能弄清楚這股力量,勢必會對他的修行產(chǎn)生極大的幫助。
...
一道數(shù)米寬的溝壑幾乎跨越了半個比武場的山峰,這是秦辰前幾天一拳造成的破壞。
這幾天六星閣已經(jīng)派人在修復這道溝壑了,眼下修補了大半,看來不出三日就能完全修葺完畢。
順著溝壑往前看去,遠處有一座孤峰,峰頂像是被利刃削去了一塊,切割面非常平整光滑。
“這是我造成的破壞嗎?”
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秦辰自己看到此景仍舊不免一驚。
關于自己體內(nèi)的不明力量,秦辰也和公伯賢探討過。
公伯賢只是告訴秦辰,他的母親秦夏天資極其卓越,秦辰體內(nèi)有些不同尋常的事情也合情合理。
秦辰仔仔細細地沿著自己制造的溝壑觀察,一邊盡力回想著自己暈倒之前的場景。
這溝壑內(nèi)壁有些地方非常平整,石頭上的裂縫也是呈發(fā)散狀,并不凌亂。
溝壑底部有一些土壤,無一例外都有焦黑的痕跡。山崖附近散落了一些碎石,秦辰順手撿起一塊,那石頭一受力就粉碎了。
“這的確是雷電的力量造成的?!?p> 他回憶起自己暈倒前,自己好像被一道天雷擊中,同時打出了一拳。那意味著自己那一拳里蘊含了非常駭人的天雷的力量。
“想來也是,自己每一次出現(xiàn)體內(nèi)力量暴動,往往都伴有烏云密布狂風大作,那都是雷電來臨前的狀況?!?p> 秦辰暗自思忖。
“不過之前的情況都沒有這次嚴重,所以只有這一次是真的有天雷轟下??墒潜惶炖讚糁械奈液孟癫]有受到很嚴重的傷勢,那是不是說明我體內(nèi)的力量和雷電有關?我是不是對雷電有天生的親和力?”
想到這里,秦辰似有所啟發(fā),既然如此,那就試試。
倘若真的能喚醒調(diào)動體內(nèi)雷電的力量,那必然會增加自己一個月內(nèi)突破至煉石境的可能性。
沒有猶豫,秦辰直奔藏經(jīng)閣,要證明自己是否真的有雷電系的天賦,那就找一本雷電系的術法,一練便知。
六星閣的藏經(jīng)閣建在主閣的西邊側峰上,地理位置更加險要。
“且慢!”
一道耄耋之年的身影擋在了即將邁入藏經(jīng)閣的秦辰的面前。
秦辰定睛一看,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老者,鶴發(fā)童顏,腰間別著一個小葫蘆。
完全感受不到其身上散發(fā)的氣場。
不過秦辰也不糊涂,眼前老者毫無預兆地憑空出現(xiàn),必然不是泛泛之輩。
于是秦辰恭恭敬敬地行了個躬身禮:
“小輩秦辰,師從公伯賢長老。不知前輩在此,冒犯之處,還望見諒。”
眼前老者瞇了瞇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
“你就是賢兒的徒弟,那個把我們吵醒的小家伙?”
秦辰有些尷尬地點點頭,又行了個禮:
“小輩唐突,叨擾到前輩,在此給前輩賠罪了。”
老者見其有些局促,不過禮數(shù)倒還算周到,內(nèi)心好感自然多了三分:
“罷了,說吧,為什么要來藏經(jīng)閣。”
“小輩來此,是想求一本雷電系的術法?!?p> “可有藏經(jīng)令牌?”
老者聽聞是來求雷電術法的,內(nèi)心深處又仔細打量了一番秦辰,不過并沒有在表情上表現(xiàn)出來。
“...”
藏經(jīng)令牌是換取術法的憑證,是弟子們通過平日里完成任務或者做出貢獻而被獎勵的。
秦辰平日里都是跟著師傅來藏經(jīng)閣,從沒被人攔過,所以哪里拿的出來藏經(jīng)令牌。
“哦?看來是沒有藏經(jīng)令牌,那請回吧。”
老者淡淡說完,轉身就要離開。
秦辰一看老者就要離開,忙道:
“前輩請慢,小輩自知這樣不合乎六星閣規(guī)矩??尚≥叴_實非常需要一本雷電系術法,且時間緊迫來不及去尋一塊藏經(jīng)令牌了,請前輩通融?!?p> 其實秦辰并沒有抱多大希望。
眼前老者喊自己的師傅叫賢兒,八成是師公一輩的人物了。
表情淡漠可能不是個很好說話的老前輩,他心里想著實在不行就再去求師傅或者閣主帶自己進一次藏經(jīng)閣。
可是出乎秦辰意料的是,老者居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緩緩說道:
“你將老夫從沉睡中吵醒,又想空手踏入藏經(jīng)閣,一句‘請前輩通融’可解決不了問題。當然,你若盤算著找公伯賢或是月嬋來,怕是也過不了老夫這一關?!?p> 秦辰一驚,不僅因為自己的想法被看穿,而且面前這位老者居然直呼閣主的名字。
閣主月嬋是自己娘親的師傅,已經(jīng)算是師公了,這老者輩分比閣主還高。
這下可不好辦了,他不高興,那是鐵定進不去藏經(jīng)閣了。
老者見秦辰面露難色,心中居然覺得有一絲好笑。
聽聞這小子是秦夏的孩子,鬧出那么大動靜,看來月嬋說的沒錯,這孩子身上有個大秘密??!
現(xiàn)在來求雷電系術法,我是成全你呢還是不成全你呢?
成全你對你來說也未必是一件好事,這條路到底能不能被世人認可,那一位存在究竟能不能護你周全,這些都是未知。
今天若是你我真的有緣,我倒不是不可以送你一場造化,助你未來之路好走一些。
“怎么?很為難?”
老者仍舊面無表情。
“...嗯。”
“老夫也并不想為難你,”老者頓了一下,“只要你答應我一件事,這藏經(jīng)閣,倒是可以破例讓你進一次?!?p> 見老者松口,秦辰大喜:
“前輩請說,只要小輩能做到,定不負所托!”
“老夫給你三個選擇?!?p> “一、將你身上最貴重之物交予我,至于是什么,為什么重要,你不用說與老夫聽。”
“二、老夫閉關有所頓悟,愿意授你一套靈石境人階功法。你若愿意繼承這套功法,老夫亦可讓你進這藏經(jīng)閣?!?p> “三、陪老夫下一盤棋。三個選擇,任選其一?!?p> 秦辰聽聞,皺了皺眉頭,心想:這三個選擇都很簡單。
我身上最貴重之物是娘親留給我的玉佩,自然是不能給別人,雖然這前輩不在乎我給的是什么,可是我不想欺騙他。
第二個選項簡直是送我一份大禮,可是我現(xiàn)在還在靈氣境,貿(mào)然繼承,未必對修煉是一件好事。
至于這第三件事下棋,倒是簡單。
秦辰稍作思考:“前輩,我選下棋?!?p> “哈哈哈!”一直表情冰冷地老者突然大笑了三聲,“好!好!你且跟我來?!?p> 老者兩步走到秦辰面前,伸手在秦辰肩上輕輕一搭。
秦辰只覺得斗轉星移,眼前景象飛速旋轉,流光溢彩。還不待他反應過來,兩人已經(jīng)來到一座石臺之上。
這石臺有百丈大小,古樸肅穆,上面縱橫布滿筆直的溝壑,溝壑的內(nèi)壁都均勻地涂上了金色的染料。
石臺的兩個對角處赫然矗立著兩個巨大的柱形建筑,一黑一白。
石臺的周圍空空如也,沒有路沒有橋,低頭看不見底,抬頭看不見天,彷佛是一塊巨大的石臺懸浮在一片混沌之中。
秦辰略感詫異,隨即問道:
“前輩,這里是?”
老者并未回頭,只是抬手指了指那黑色的柱形建筑:
“秦辰你執(zhí)黑,先落子。”
話音剛落,只見老者輕點石臺,身形飄起,穩(wěn)穩(wěn)落在白色柱形建筑的上方。
盤腿入定,神情淡然卻隱隱散發(fā)出一絲威壓。
見老者不愿多說什么,不敢怠慢的秦辰也只好打消自己心里的疑問,一踏石臺,飛向黑色建筑。
踏上這黑色柱形建筑,秦辰才發(fā)現(xiàn)這是一座巨大無比的棋笥,笥中放有一百八十一枚黑色棋子。
每一枚棋子都是雙面凸的棋形,比寺院鐘樓里的梵鐘還要大上數(shù)圈,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透著不可察覺的光澤。
既然這棋笥棋子都如此巨大,那這石臺...
秦辰回身俯視,果不其然,整座石臺就是一張無比巨大的棋盤,縱橫十九路,八星和天元的位置都被明顯地標注。
不過這么大的棋盤,怎么下棋倒是難住秦辰了。
就在這時,老者的聲音如洪鐘一般回響在整座石臺棋盤之上:
“參禪入定,氣運周身,心動意動,意動念動,念動棋動。”
秦辰聽聞是老前輩在傳授下棋之法,忙坐下入定,調(diào)整呼吸,開始催動經(jīng)脈中的靈力。
說來也是神奇,老者的聲音有一股讓人沉心靜氣的作用,且這虛空之中靈氣甚是充沛,吸納靈氣調(diào)動靈力都變得比平日輕松。
很快秦辰就幾乎催動了全身八成的靈力,這些靈力在秦辰的丹田聚集,形成了一股頗具威力的力量。
接下來就是調(diào)動這棋子。
秦辰將心神匯聚到棋笥里最上面的一顆黑色棋子,體內(nèi)靈力源源不斷地涌出,像一只不可見的手去執(zhí)那棋子。
可那棋子不知為何,像是有千斤萬斤之重,雖形如梵鐘,卻勢如山峰,巋然不動。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棋都舉不起,那還怎么下棋?”
心中有點不耐,再次催動體內(nèi)靈力運轉。這一次,幾乎是十成的氣力,可那棋子的一角稍稍抬起,又啪地一聲落回棋笥。
使了這么大的氣力,讓秦辰不免有些疲累,額頭上也滲出細密的汗珠。
對面的老者自然是將這種種清清楚楚地看在眼里。
作為一個修煉者,秦辰并不算是剛剛入門,可在這棋局對弈之時,秦辰卻連門在哪兒也沒有摸著。
“心動意動,意動念動,念動棋動。何為心?何為意?何又為念?”
老者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秦辰被老者的聲音迅速拉回了三分清明。
是啊,如果都沒有弄明白什么是心意念,又如何知曉催動這棋子完成對弈的方法?
“心乃萬源根本,”老者似乎不打算等秦辰回答,自顧自地繼續(xù)說道:“心生種種法生,心滅種種法滅?!?p> “而意乃心中所想,意分善惡,純乎自然的意是為善,帶有欲的意是為惡?!?p> “善意如潤物細無聲的水流,掠地無聲,所過之處卻生機盎然;惡意如污物橫流的洪水,聲震滔天,所過之處皆為苦難?!?p> “而念,是源源不斷的意,無時無刻無休無止。善念渡人,執(zhí)念毀幾?!?p> “秦辰,你記住,心是本源,意是導向,念是恒波。想要感受到心,先學會放下?!?p> 老者的話令秦辰醍醐灌頂。
“心動意動,意動念動,念動棋動,那我的心是什么?我為什么來到這里?”
秦辰陷入了沉思。
這段時間,發(fā)生了很多事,一心想要突破至煉石境的秦辰,把陪老者下棋當成了一件必須要完成但是沒有必要花心思的差事。
既然老者說了陪下一盤棋,又沒有說輸贏,趕緊輸完就可以進藏經(jīng)閣尋一本雷電術法。
可也正是因為自己急功近利,心思不純,才導致連棋子都執(zhí)不起。
秦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雙目緊閉。
漸漸地,他彷佛看見了一片白色,接著從白色里浮現(xiàn)出一片山,山上有星星點點的建筑,建筑越來越清晰,他看清楚那是六星閣主閣。
主閣前站了一群人,人群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個黑色的影子。
秦辰瞬間被那影子吸引了注意力,定神看去,那影子里走出一個女子身影,伸出手,掌心上放著一塊玉佩,是娘?
驚訝之余,秦辰再次聚神看去,那模模糊糊的影子兀自變得高大了許多,突然化為一道閃電騰空而起。
之后又是一片白茫茫,秦辰?jīng)]有多想,讓那白色一點點包裹住自己。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一直沒有變化的白色,又彷佛有了一點點波動,這一次,秦辰看見一株非常非常小的嫩芽,應該是剛剛破土而出。
那嫩芽只有兩片小小的葉子,神奇的是,一片葉子是銀色,一片葉子是紅色。
秦辰忍不住伸手去觸碰它,還沒有碰到,那兩片葉子竟然神奇地抱住了秦辰的手指,秦辰突然間覺得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溫暖感覺。
“這,就是我的心嗎?”
仍然沒有過多的思考,秦辰就這樣沉浸在溫暖的感覺里很久很久。
某一個時刻,秦辰忽然覺得,應該進行下一步了。
“心動意動,如果說這溫暖的感覺是我的心,那什么意?一開始我總是急于去操縱棋笥里的棋子,是不是這一步就錯了?純乎自然的意,純乎自然的意...”
秦辰在心里默念著:
“意乃心中所想,我所想的就是干凈純粹地和老前輩下一盤棋,我執(zhí)黑我先走,我想落子在...我想落子在...上三六?!?p> 忽然間,棋笥里地棋子動了一下!
秦辰瞬間領會其意,那念,就是源源不斷的意!
落子在上三六,落子在上三六...秦辰不斷在心中默念,那棋笥中的動靜也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起手上三六!”
秦辰高喝一聲。
只見一枚梵鐘大小的黑子,透著不可捉摸的光澤,穩(wěn)穩(wěn)從秦辰所在的黑色棋笥中騰空而起,又穩(wěn)穩(wěn)落在了這巨大無比的棋盤之上。
對面的老者微微一笑:
“很好,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