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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雪城下

4.2 問星

孤雪城下 林辰玖 2824 2023-08-02 21:44:56

  感受到溫熱的水流從頭淋下的時候,林翊才感覺自己像是回到了現(xiàn)實世界。然而安靜的浴室又一次放大了與楚云諾相處的畫面,同時他又想起了剛剛與陳雪茗相處的畫面。他連著打了幾個噴嚏,閉著眼睛,想要水流帶走自己腦海中的光景,卻無濟于事。

  當他換好衣服倚靠在書房的窗戶上時,夜已安靜地匍匐在了大地上。他注視著窗外,視線所投射的地方是第一次望見陳雪茗的方向。那里被路燈所點亮,陸續(xù)有孩子或是老人經(jīng)過,卻沒有看見她的身影。林翊轉(zhuǎn)過頭,望著桌上的那本書,輕輕的打開,那根藍色的絲帶跳入眼球之中。

  他拿起那根絲帶握在手中,陳雪茗在夕陽下散開頭發(fā)的含淚畫面似乎又在眼前浮現(xiàn)。

  “真奇怪,無論哪一次見到她似乎都在笑著,但那次為什么會哭呢?”林翊回想起和陳雪茗見面的場景,每一次她似乎都是微笑著,像是暖陽一樣溫暖,但望見她的眼睛,卻又總會有著一些哀思,那一次落淚也還是在笑著,但卻能清晰地察覺到她的悲傷。

  想到這里,他又想到了今天的諾,明明都要流淚了,卻強忍著淚水離開的狼狽。想到這里,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沒有告訴諾自己已經(jīng)到家。他急忙拿起手機,出乎意料的,這一次手機上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收到楚云諾的詢問??粗黄瞻椎氖謾C屏幕,林翊輕嘆一聲,他覺得這一切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只是他突然不知道應不應該再發(fā)消息給楚云諾。

  正在他糾結(jié)忐忑地反復將手機鎖屏再打開時,聽到了敲門的聲音傳了出來。他有些詫異,心想這個時間會是誰來呢?是楚云諾嗎?還是那個討厭的男人?想到這里,他的眼神一沉,敲門聲卻稍微急促了幾分,同時也傳出來了一個女聲:“林翊,你在家嗎?”

  是她,林翊立刻便反應過來這是陳雪茗的聲音,他突然緊張了起來,在肩膀上摸了幾下?!八齺碜鍪裁茨兀渴俏衣犲e了嗎?”林翊有些不安,然后緩緩地走到了門口,打開房門的時候,林翊恰好看見陳雪茗背對著自己打算敲響鄰居的房門。

  他見狀連忙喊住了她:“那個,我在這邊?!?p>  陳雪茗循著聲音轉(zhuǎn)過身來,林翊看見她手上抱著一個小盒子,她依然是笑著,輕輕開口:“看來我運氣還不錯,第一次就猜中了你在哪個屋子里?!?p>  林翊見她說完之后便把那個小盒子伸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聽見她的聲音繼續(xù)傳來:“這是我家里的姜茶,奶奶怕你感冒,讓我送一些過來?!?p>  還沒等林翊問,陳雪茗便表明了來意,林翊看著她的笑顏,又低頭看了看那寫著黑糖姜茶的盒子,沒有伸手去接,“謝謝你,我沒關(guān)系的,就不麻煩你了?!?p>  陳雪茗聽了,微微歪頭,把眉頭一皺,裝出一副很生氣的樣子,“那可不行誒,這是奶奶送給你的,我要是拿回去她肯定要怪我的?!闭f著她往前走一步,直接將盒子塞到了林翊的懷里,“快點快點,把它收下吧,冬天的樓道里太冷了,我都快要冷死了?!?p>  如此,林翊有些慌亂的接下了姜茶,這時他才意識到樓道里的窗戶可能沒有被關(guān)上,寒風正不斷的從外面吹進來,陳雪茗的手也被凍得有些發(fā)紅。林翊像是猜到了什么,他抬起頭望著陳雪茗,輕聲問道:“你在應該站了很久吧?”

  陳雪茗的眼睛閃過一絲驚艷,她明亮的眼睛快速的眨了兩下,長長的睫毛輕輕抖動,隨后一笑,然后搓了搓手:“哎呀,好像被你發(fā)現(xiàn)了,我還是有點不好意思來給你送東西的?!彼p輕呼了一口氣,拍了拍林翊的肩膀,然后揮揮手,“既然你收下了,我就先回去啦。”

  說著,陳雪茗便轉(zhuǎn)身要走,林翊看著她的背影,指尖輕輕的撫摸著懷里的姜茶,他想到了剛才在窗邊望見的夜空,星星在浩瀚之中閃爍著,隨后開口:“今夜的星空很美,你也依然要小心寒風。”

  陳雪茗轉(zhuǎn)過了身,她正站在樓道的陰影里,林翊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依然能感受到她的眼神中似乎閃過了意味深長的一抹憂思。林翊對她點點頭,算是傳達自己的謝意,便要把門關(guān)上。

  “要不要一起呢?”她溫柔的聲音傳了過來,林翊停下了關(guān)門的動作,陳雪茗從陰影中走了出來,林翊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她恬靜而自然,沒有任何的緊張,而林翊確實有些紅了臉頰。

  林翊沉默片刻,樓道里安靜得只可以聽見樓外的風聲。他轉(zhuǎn)身,沒有關(guān)門,陳雪茗就站在屋外將手放在口袋里看著光從門內(nèi)射在樓道的墻壁上。不一會兒,林翊便披著外套走了出來,他有些怯懦的點點頭,陳雪茗也對他輕輕點頭,便轉(zhuǎn)身往外走去。

  在黑暗的樓道里,林翊跟在她身后,他們的腳步聲有規(guī)律的重合著,一直走到樓外,林翊才開口:“我們?nèi)ツ睦锬???p>  陳雪茗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但星空這么大,四處走走也能一直望見吧?!绷竹床恢每煞瘢察o的跟著她走著,期間陳雪茗沒有再多說什么。深冬的寒夜里異常冷清,加之林翊所居住的地方本身就遠離商業(yè)區(qū),這讓街道上鮮有人跡,一時之間林翊感覺似乎世界上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當來到一個燈光昏暗的公園時,已徹底看不見其他路人了,此時林翊看見陳雪茗停了下來,她抬頭望著夜空,林翊才聽見她說話,“林翊,你看?!?p>  他隨著陳雪茗的目光抬頭望去,一片浩瀚的星空正在他們頭上閃耀著,廣闊的星空干凈而閃耀,林翊突然感受到了一種安心。他轉(zhuǎn)過頭,正準備對陳雪茗表達對星空的觸動時,他看見陳雪茗微微張著嘴笑著,目不轉(zhuǎn)睛的注視著星星,好像那些星星投射在了她的眼中,林翊感覺她的眼睛好像也在閃耀著。

  他也癡癡地望著,望著癡癡陶醉在星夜之中的她,樹葉沙沙作響,但寒風好像已經(jīng)寂靜了。陳雪茗感受到了林翊的注視,她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林翊,目光相對,林翊才慌亂的回神,移開了自己的眼睛,只聽見了陳雪茗一聲輕笑。

  汀花岸草,佳人微笑,眼波橫注。林翊感覺自己的耳根都已紅透,只能祈禱在昏暗的燈光下陳雪茗無法看見自己的窘迫。

  “謝謝你林翊,如果一個人的話,我就不敢走這么遠,也就看不到這片天空了。”

  這一聲輕謝,結(jié)合著如玉般溫潤的聲音,讓林翊逐漸安定,也抬起頭,只是這一次他眼前的星空好像變成了陳雪茗眼中的星空。

  “是你要來送姜茶的嗎?”沉寂下來的林翊突然發(fā)問,“如果真的是奶奶說的,你不會在門前猶豫這么久吧?”

  他說完并沒有看著陳雪茗,而陳雪茗見他已經(jīng)猜到了真相,點了點頭,“我只是害怕你會因此感到窘迫吧,你好像很不習慣被人關(guān)心的樣子,說是奶奶也許你會更接受一些吧?!?p>  林翊心中有些觸動,她似乎很了解自己,但他愈發(fā)充滿疑惑,為什么只是幾次見面她就好像看透了自己,又為什么她總這么關(guān)心自己呢。林翊終究是沒有按捺住內(nèi)心的困惑,“你為什么這么關(guān)心我呢?明明我們并沒有太多交際,我們也沒有了解過彼此?!?p>  這一次陳雪茗沒有立刻回答他,林翊感到有些尷尬,他有些害怕這個問題是否過于冒犯,“對不起,我可能想得有些多了?!?p>  “沒關(guān)系的,林翊,不用總是心懷愧疚的對待你身邊的人?!标愌┸掌鹆诵θ荩谋砬橐廊粶睾?,她往林翊走過來,又走過他所在的位置,林翊知道她是要回去了,連忙跟上了她的腳步。

  “好多事情其實沒有那么多為什么,也許是因為你是這個冬天我在這里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吧?!标愌┸穆曇魪那胺絺鱽?,林翊看見她倒退了幾步,走到他身邊,“你應該是個不錯的鄰居,也許以后還需要你的幫忙。至少我奶奶目前也覺得你是個不錯的人?!?p>  他看見她又笑了,他也是莞爾,在寒風中呼出了白色的煙霧,默默的走在她身邊。

  星海明媚,冬夜沉寂,雙人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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