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點一點讓人去死
杖斃啊…活活打死啊…
院內(nèi)眾人齊齊打個哆嗦,看向高臺上一臉病容的女子。
“那就這樣吧,至于木槿……念在她初犯,不知情且態(tài)度良好的情況下,就不予追究了?!?p> 顧璇說著,視線掃過眾人,聲音輕柔卻難掩威嚴(yán),“當(dāng)然,這次只是特例,如若再發(fā)生這種事,便是連坐?!?p> 生死邊緣走過一遭,大起大落的木槿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旁邊有人小聲提醒,“謝恩,快說謝太后娘娘啊!”
本能的,扣頭謝恩。
之后,有人為她解身上麻繩。
看高臺人影即將起身離開,中年樵夫心亂如麻,他怎么辦,他也不算對方家仆,只是個送柴的,他是按律法處置嗎?看他身邊的人并沒有這種想法啊……
有人幫他問出心中疑惑,“tai,姑娘,這人……”
慧兒率先開口,“已和當(dāng)?shù)毓賳T請示,任由姑娘處置。”
話落,中年樵夫一臉菜色,隨即以頭搶地,哭著求饒,“姑娘饒命…姑娘饒命…您善良體貼下人,饒了俺一次吧…俺被錢迷了眼,做了錯事,是為了我十幾歲的兒子…瘸腿兒子等俺回家呢…您是個好人,發(fā)發(fā)慈悲心…”
中年樵夫絕境求生,迸發(fā)出的力氣三五個侍衛(wèi)都拿不下,寧亦皺眉,走到下方想要親自動手,便聽到姑娘的聲音。
“真是欺負人……”顧璇輕輕嘆氣,眼角眉梢染上狠厲,“怎么能這樣欺負人呢?”
“下毒失敗的后果你知道嗎?你知道。那為什么你能只享受利益,而不承擔(dān)后果呢?”
“下毒成功后你知道我會有什么樣的結(jié)局嗎?你不知道,甚至連藥效都是聽說的。”
“你兒子欠債被打斷腿,你不和那些要債的人討價還價,因為他們兇惡狠,你不敢!”
“你的行為對我造成了傷害,你請我饒恕你,因為你認為我是和善的體貼的?!彼Φ闹S刺,“你卻用我的和善體貼來欺負我……”
木槿似有所感,抬頭直愣愣的對上那道視線。
“……那我又何必用好的一面待你呢?美好的一面要留給正確的人?!?p>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p> 顧璇揉著腦袋,穿過廊道,進屋了。
樵夫還想說什么,寧亦眼疾手快的卸掉男人下巴,至于杖責(zé)就交給其他人。
毒害太后一事算是落下帷幕。
至少在大多數(shù)人眼中是如此。
隨著顧璇進屋,梁香寧亦王太醫(yī)等人也烏拉拉全進來。
顧璇看著頭更痛了。
“王太醫(yī),熬夜對身體不好,您趕緊回去休息吧?!?p> 送客的話讓準(zhǔn)備看好戲的王光讓瞪大眼,想說些什么,但看到顧璇臉色,話到嘴邊又改口,“派個人幫老夫拿藥箱!”
語畢,甩袖走了。
浩然自覺跟上,只是看向顧璇的眼神復(fù)雜的很。
好,走了兩人,還剩下三個。
慧兒率先開口,“提供毒藥的公子及其他的隨從已被全權(quán)控制住,是交給官府還是……”
“寧侍衛(wèi),你身旁是不是有位審訊高手?”
寧亦點頭。
“那這幫人就交給你了。”她說著,想到什么似的補充道:“大晚上的,那兩人就在這處置,別換地方了。讓其他人看著,警醒自己別犯錯…嗯…還有,動作小點,我晚上睡眠淺。”
顧璇想了想,好像就這些,便讓寧亦去干正事。
“慧兒,你打聽周圍城池里是不是有世家或官員出事丟兒子的,看看能不能找到浩然家人?!?p> “當(dāng)然,這事不急,這次辛苦了,你先去好好休息?!?p> 慧兒告辭離開。
屋內(nèi)只剩顧璇和梁香兩人。
顧璇走向桌椅,看著桌面上散亂的木條。
木屋已經(jīng)不見蹤影,全都被拆解為或凹或凸形態(tài)各異的木條。
她坐下,看向梁香,問:“你知道我為什么要你跟著慧兒,卻沒交給你一點任務(wù)嗎?”
梁香表情嚴(yán)肅,內(nèi)心卻有點想笑,“知道,姑娘想讓我學(xué)她是如何處理事情的?!?p> 顧璇點頭,“是個聰明人。在宮內(nèi),或者說整個奉朝,我們是天然的聯(lián)盟?!?p> 她抬眼,認真的看向梁香,“所以,我只信你?!?p> 看著這般神色的古兒,梁香心里微微嘆口氣。
雖然不知道古兒怎么成為和親公主的,但想來是不好的事情。孤身一人身處異地,艱苦求生……
她單膝下跪,手撫上心口,將顧璇的手背貼在自己的額頭上,“梁香只忠于姑娘一人,絕不背叛!”
顧璇眼皮跳了跳,沒有抽回手。這是塔爾部落表示忠誠的最高禮儀。
雖然但是,她只是告訴對方一聲而已……
好吧,回到正軌,先讓對方起來。
“我有個任務(wù)交給你。”
“姑娘請說。”
“你悄悄打聽北方小國的世家官員有沒有丟兒子的。不要讓慧兒寧亦察覺到?!?p> 梁香遲疑一瞬,問出心中疑惑,“姑娘是覺得浩然公子是北方人?”
顧璇看她一眼,輕聲解釋:“他怕熱程度和我差不多,不像是奉朝人;文武雙全還知道寒瓜的雅名……雅名是為了賣給外地人能有更高價錢才取的;還有這個魯班鎖,你是從外地商人手里買來的吧,奉朝幾乎沒有。能輕易破解這玩意,平日肯定沒少接觸?!?p> 梁香點點頭,“為什么避著慧兒呢?”
顧璇覺得自己剛才評價對方聰明有點草率,但為了日后不必要的禍端,回答道:“慧兒大概率是皇上的人?!?p> 祁玉能不聲不響的做大事,各方消息靈通,安插人手這事不必多說。
她入宮處于他奪嫡關(guān)鍵時期,不能有一點差錯,身邊肯定有他的人。
如今他扶持她為太后,為掌握她具體動向,身邊也得有他的人。
寧亦是擺在明面上,可不論職位還是身份,都不能長時間的待在她身邊,起到細致的觀察作用,那么,一直跟隨在她身邊的慧兒,就方便多了。
當(dāng)然,祁玉可能把人換走,又在婢女仆從里放了一個他的人……一切只是她的猜測而已。
至于浩然……雖然與他相處的時間不多,但這人正直坦率,所以日后有需要的話,可以請他幫忙。
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他感謝她,沒有因為今晚各個消息,帶有色眼鏡看她。
嘖,不知道他是不是執(zhí)拗的一根筋,能交朋友的話別處成敵人,多個朋友多條路,她比其他人還多個先天條件……
梁香不知道轉(zhuǎn)瞬之間顧璇腦子里想了這么多,但因為顧璇的話讓她對慧兒起了防備之心,剛才院內(nèi)慧兒讓她講事情經(jīng)過時升起的好感也煙消云散。
“大致就這些,你也回去好好休息吧?!?p> 梁香聽后并沒有馬上離開,她先打來水讓顧璇凈面,看其換上潔凈里衣躺在床上后才離去。
順便把身上帶有點點血跡的白貓帶走了。
輕輕關(guān)上屋門,轉(zhuǎn)身,走過廊道,視線豁然開朗。
院內(nèi),燈火通明人頭攢動。
明明這么多人,除了棍子揮舞發(fā)出的嗚嗚破空聲和擊打聲,竟聽不到其他聲音。呼吸也都輕輕的,像是生怕動靜大了招惹來什么怪物。
大夏天,男的女的各自圍成一團,面上如出一轍的煞白與驚懼。
梁香看了眼已經(jīng)昏過去的兩人,他們的臀腿處血肉模糊,每擊打一次血肉衣服棍棒三者粘連一起,分開時帶起的紅色細線不知是血絲還是肉絲。
嗯……沖擊力還是很大的,還讓動作小點,就差明說折磨人了。
一點一點讓人去死,過程漫長,受刑的人艱難,看著的人也難熬。
偏偏姑娘有理有情,沒人能說什么。
說了,也要想想后果自己能不能承擔(dān)。
這手段,看來她們之后的日子輕松了呢……
回到住處,簡單洗漱懷著好心情入睡。
同一時間,只有一墻之隔的慧兒卻是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
姑娘這種明事理又大方的主子,是她遇見為數(shù)不多的好人了。
她原本是羨慕又有點嫉妒梁香能被留下來,知道是姑娘有事情單獨交代她。
一路的負面情緒,卻在回來后看到桌上顯眼的寒瓜后消失無蹤。反而心底生出些許愧疚,她啊,并非忠于姑娘……
思緒拉扯半夜,導(dǎo)致她掛著兩個黑眼圈去侍候。
還好,今天遇到的人都和她一樣,眼底烏青神情憔悴,到讓她顯得不怎么突兀了。
甩甩腦袋,甩掉這種滑稽想法。
穩(wěn)步前進,進入姑娘小院。
院方一角,染血的棍棒長椅已經(jīng)被撤下,地上的血跡也水沖擦拭干凈,一切都像未曾發(fā)生,不過....
她看向端著食盒認真謹慎的婢女,終究還是不一樣了。
慧兒跟在婢女后面,進入走廊,遠遠的便聽到說話聲。
“我以為浩然公子會躲著我,或者經(jīng)過長時間的思想斗爭才會回來見我?!?p> “還好我先認識的是顧璇姑娘,若先認識的是他人口中的太后娘娘,世上怕是又多一名誤會姑娘的人了。”
顧璇看向浩然,他神色認真不似作偽,低聲感慨為她惋惜,好似能感同身受般,美好的都有些虛假了。
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破壞欲,想撕開對方美好的假面。
“公子覺得我昨日處理的如何?”
這個問題已經(jīng)有些尖銳了,尤其是對她們連朋友都不是的人來說。
浩然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沒有思索脫口而出,“剛?cè)岵?,懲治有方,是為君子也?!?p> “我?君子?公子怕不是在說笑?”
“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并非用性別區(qū)分?!?p> 而且,昨夜回去后他想了好久,愣是沒有找到顧璇身上令人不適厭惡的地方。
如果硬要說的話,便是太后這個名頭……可從顧璇態(tài)度來看,這名頭并不是她想要的,沒有選擇啊……那便這樣吧,總不能讓好人傷心、善人寒心吧。
浩然眼眸黑白分明,里面滿是真摯。
聽到這話,不管真心還是假意,顧璇都很開心。
實在是聽過太多明里暗里對性別身份有歧視的話了,不管是在那個世界。
她笑著,笑的肆意又暢快,那明艷如夏花的燦爛笑顏,讓室內(nèi)瞬間亮起來,鮮活生動。
慧兒進入大堂,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這樣的一幕,她被驚的慌慌神,而后站在顧璇身后,默默候著。
同一時間,偏僻小院。
刑架上,血肉模糊的人已經(jīng)沒有了生息。
胡時皺眉看著眼前人,眉頭擰成個疙瘩。
怎么回事?藏有毒藥的牙齒已經(jīng)拔了,下巴卸掉,怎么人還是沒了?他下手太重了嗎?
他看了看自己手里拿著的燒紅的鐵鉗,這才第二道刑罰,而且還沒開始呢,草原硬漢都堅持到第五道才松口,就算是他們奉朝人,一般也能堅持到第三道,怎么弱到剛剛見血就死了……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放下鐵鉗就要出屋,屋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出事了。”寧亦說。
“都死了?”胡時問。
異口同聲。
二人對視一眼,走出逼仄小屋,走向一個更大的庫房。
還沒近身就聽到里面罵罵咧咧的聲音。
“王光讓你個老小子,你喝茶、下棋、聊天好不快活,都不記得我了!”
“我在這臭烘烘的地方看尸體,還得為半死不活的人吊著命,想當(dāng)初老夫去將軍尚書府邸,人家都好生招待著,那過過這般日子……”
“日夜不停的守在刺客身邊,當(dāng)自己是皇上呢,我也沒為皇上守著呀……一群武夫,不知尊老愛幼,昨夜那犯人要死不死的,讓我忙到三更天,今天一大早喊醒我,飯都不讓吃,夭壽啊…呃…”
周由看著突然出現(xiàn)在門口的人,頓了頓,不知道對方聽到多少,有點心虛,“咳,這些人是中毒而死,救不了的……沒啥事老夫先走了,哈哈哈,不必送啊?!?p> 他快速說出自己的結(jié)論,溜之大吉。
“這事,難辦了?!?p> “不管怎樣,先告知皇上。”
白鴿起飛,飛過山林丘壑,飛過高城大院,落在白凈小太監(jiān)手臂上。
已經(jīng)成長了的小太監(jiān)不緊不慢的取出信紙,和其他前輩一樣,從懷里掏出一把谷粒,摸了兩把鴿子順滑的羽毛,這才拿著信紙去找皇上。
殿口內(nèi)侍稟告過后,他走了進去,低著頭,只盯著腳下方寸之地。
跟著內(nèi)侍拐了兩個彎,內(nèi)侍退下,他知道,這是到地方了。
小太監(jiān)悄悄看了一眼案桌后面的俊美男人,咽了咽口水,硬著頭皮走了過去,“皇上,寧亦侍衛(wèi)傳消息了?!?p> 案桌后面正在批閱奏折的男人,聞聲抬起頭。
他穿著一身銀白色的龍袍,眉眼如畫,精致臉龐面無表情,整個人顯得英氣但不女氣。
他一雙漆黑的瞳孔看向安錢,安錢壓力驟增,感覺需要舍友給自己來兩巴掌才能恢復(fù)理智。
安錢魂飛出一半,被熟悉的聲音拉回來,“你這奴才干什么!皇上讓你把信紙送過去!發(fā)什么愣!”
安錢頓時被福全呵斥嚇得身子抖了好幾下,看到皇上蹙起的眉頭,腿都軟了,不敢耽擱,立馬送上信紙。
祁玉接過,看完上面內(nèi)容,眉頭皺的更緊了。
有人毒害顧璇,被抓后全員服毒死亡。
不,按寧亦說法,人被抓后卸掉下巴沒有行動能力,根本不能服毒……是提前服下毒藥,有人控制他們…下的毒并不是必死的,目標(biāo)不是顧璇,那是誰…
與夢中事情做對比,多出來的毒害,多出來的人……浩然?是因為他?
祁玉提筆寫回信,讓寧亦加強防范,查浩然身份,并告知回宮時有護送之人。
想了想,沒其他的了,停筆,交給小太監(jiān)。
安錢慌忙接過,行禮退出。
離開養(yǎng)心殿好一段距離,他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竟然沒事,好生生的出來了!
不是說皇上這個位置是他殺兄弒父得來的嗎?看著氣勢很足,但沒其他傷害,所以傳言還是傳言啊……
將信送出,又站了一會,到換班時間回住處。
遠遠的,看到舍友對他招手,“小錢子,你知道嗎,就我前幾天給你說的那個婢女,她調(diào)到御膳房了,那可是個肥差啊,不到一個月從辛者庫到御膳房,從地上升到天上,真厲害……”
何邊三生石
“杖斃”一般是打人脊背或臀腿的部位。杖斃即以杖刑斃命。 另外,這一章四千多塊五千了,哦吼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