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修羅場

　　“小少爺？還沒認清事實嗎？”唐溫明半蹲下身來，臉上掛著的笑同白天完全不同，那是純粹的惡意。

　　混亂、侵蝕、毀滅。

　　“我本來可以阻止你揭開我的口罩的，但是你猜猜，為什么我沒有阻止呢？”

　　強大冷血的狩獵者，會殘忍地殺害獵物，但是在這之前，他們喜歡逗弄獵物，看著獵物驚恐、害怕、失聲痛哭，那些都是他們引以為傲的勛章。

　　不需要解釋，章予霖已經(jīng)想到了一個結(jié)局：看到綁匪的真面目，要么就是綁匪要殺了你，要么就算綁匪自己不打算活了，要跟你同歸于盡。

　　不管是哪個，于他而言，都是一場浩劫。

　　看著人成功變了臉色，唐溫明志驕意滿，眉眼間帶著幾分桀驁，毫不見溫和。

　　打量著面前的人，再度拿起棍子來：“稍等一下，我們再進行談話?！?p>　　這回躲不掉了，他抬腿踩住了他的胳膊，手握緊一些，眼中盡是狠戾。

　　“啊——！”盡管章予霖已經(jīng)忍了又忍，但骨頭被打斷的那一瞬間，劇痛讓他忍不住嘶吼出聲，面色煞白，冷汗密布。

　　唐溫明瞧著他軟綿綿垂下的胳膊，輕嘖一聲，含笑來到他面前：“我的招待，您還滿意嗎？”

　　昏黃的燈光下，他的笑都透著幼時在農(nóng)村深夜瞧見擺放廳堂的棺材那種毛骨悚然。

　　那雙眼里沒有屬于人的溫度，是殘忍而又血腥的。

　　章予霖艱難地抬眼，扯出一抹虛弱的笑：“啐！”

　　張家的少爺，沒有一個會妥協(xié)，他是天生的傲氣，就算是打斷他的四肢，他依舊不會求饒。

　　唐溫明被啐了一臉，大拇指抹過，血色留在了他的臉上，襯得那張曾經(jīng)溫潤如玉的面孔愈發(fā)瘋狂病態(tài)。

　　握著棍子在掌心輕輕敲擊兩下，打量著，惡狠狠地拽住他的腦袋，用力地砸向身后的柱子。

　　“砰砰砰——”足足三下，血跡四濺，腦后一片濕潤。

　　唐溫明彎腰查看了一下，輕笑了一聲：“還挺頑強。”

　　頭暈?zāi)垦?，甚至想嘔吐，感覺眼前都是花的，章予霖難受得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偏偏唐溫明就像沒看到一樣，見他要倒下去，抬了地上的冷水，兜頭澆下，半瞇著眼：“跟人說話的時候睡覺，可不是禮貌的行為?！?p>　　冷水又將他幾欲昏厥的意識拉扯回來，他只覺頭痛欲裂。

　　唐溫明說的什么，他已經(jīng)聽不大清了，只能模糊地捕捉到“唐棠”這樣的字眼。

　　撐著一口氣，咬牙道：“你休想碰糖糖！”

　　唐溫明側(cè)目而視，長睫半垂，譏諷道：“你表白過又怎樣？我甚至可以在深夜為她畫畫?！?p>　　“你永遠不會知道，她熟睡時的模樣，有多令人憐惜?！?p>　　“禽獸！”章予霖咬牙切齒，目光森冷地盯著他，恨不能生啖其肉。

　　他暢快地笑出聲來：“真想殺了你啊。”

　　漠視規(guī)則，玩弄法律，這是一個截然不同的唐溫明。

　　“好啊，殺了我，然后糖糖每年都會過來看我，我永遠是她抹不去的存在！”他用直白的話，讓唐溫明的動作停了下來。

　　審視著他這番話。

　　那樣的場面，很讓人心煩吧。

　　“今天確實是沖動了?！碧茰孛鲊@了口氣，大掌將頭發(fā)向后捋，露出平靜的眉眼。

　　血腥味能刺激他，理智會逐漸減少。

　　現(xiàn)在因為對方一句話，他的理智又慢慢回歸了。

　　這種感覺讓他不舒服，倒沒繼續(xù)動手，而是拿著手機錄下一部分的視頻，將最后的藥，注射進對方的身體里。

　　“真是個討厭的人，希望下次我出來的時候，可以無所顧忌地殺了你?！?p>　　這是章予霖最后的記憶，詭異的笑是他所有記憶的關(guān)機鍵。

　　一切戛然而止。

　　第二天，警方接到了來自唐家管家的報案。

　　唐棠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還在跟宋灝學習，劉叔一臉凝重地過來告訴她這個消息。

　　“小姐，警察已經(jīng)確定了方向，您別害怕。”

　　唐棠思緒斷了那么幾秒，機械地站起身來：“帶我去看看?！?p>　　劉叔拉住了她：“在跟綁匪交涉呢，還不能過去?！?p>　　綁架，章予霖被綁架了。

　　劉叔又嘆了口氣道：“本來昨天就打了綁架的勒索電話，誰知道被新來的傭人當作詐騙電話給掛了，今天小少爺被虐待的視頻傳到了管家手里，才終于引來了人?！?p>　　“聽說被打斷了一只手......”

　　喉嚨里像是噎了什么東西一樣。

　　“是誰？是誰綁架的？”

　　早知道那天，她就不該讓他一個人走，如果她沒讓他一個人走，或許也不會造成這樣的結(jié)果。

　　劉叔還是了解她，知道她這是自責了，心疼道：“小姐，您別自責，不是隨機綁架的，是有預(yù)謀、有計劃的綁架，就算您留下小少爺，也還是沒辦法?！?p>　　有預(yù)謀。

　　這幾個字在她腦海中扎了根。

　　不知為什么，她第一反應(yīng)居然是章予霖得罪了唐溫明......

　　可下一秒就自我否定了這個答案，他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那個人了，他可以為了孩子們做那些事，不可能那么殘忍地對待一個人。

　　同情心跟同理心，他都有，不可能的。

　　但是唐棠忽視了一個極為致命的問題：她從未見過唐溫明的第二重人格。

　　所以本能地將先前現(xiàn)實世界中自己給他的評語遺忘了。

　　雙重人格，極度病態(tài)。

　　“糖糖，你還好嗎？”匆匆而來的人帶著滿身風塵，眉間是濃厚的擔憂，“我聽說章予霖被綁架了，所以回來了?！?p>　　“你別擔心，有警察在，一定會成功救出他的。”他說著關(guān)切的話，朝著她伸出手來。

　　唐棠一顆驚慌的心安定下來，撲進他的懷里，帶著哭腔：“哥，章予霖被打斷了手......”

　　“綁匪會不會撕票？他會不會出事兒??？”

　　“不會有事兒的?！彼е鴳阎袐尚o依的人兒，微微瞇起眼來，眸中浮起陰沉的戾色。

　　在他懷里，卻念著其他人。

　　真是叫人不爽啊。

　　忽地察覺到一道冰冷的視線，他側(cè)目看去，是昨天送飯的那個人。

　　從門里走出來的宋灝，靜靜地看著相擁的兩個人，也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變了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