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豹雷音瞬息而至,攜磅礴的氣勢疾速奔涌到深林每一個角落。剎那間,飛沙走石,葉落枝折,宛如有颶風(fēng)過境。
一株株蔥郁的參天巨木前后俯仰,而那連成一片、遮天蔽日的樹冠,在戚蒼然話音的沖擊下,竟似江潮般泛起一道道波浪,以環(huán)形之勢向外擴散。
許久之后,風(fēng)平浪靜。
但洞口的劉欽看到這一幕,已是瞠目結(jié)舌,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師尊看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居然有這等威力。
而他也從戚蒼然的反應(yīng)中得知,先前一直有人跟蹤自己,并有加害之心。
“師尊,莫非此人是為……”
劉欽話說一半,但指的什么,師徒二人心知肚明。
戚蒼然果真點了點頭,隨后單手結(jié)印置于胸前,其周身頓時泛起耀眼光芒,千道銀輝四射,宛如孔雀開屏。
霎時間,整個人仿佛謫仙降世,神圣偉岸。
緊接著,劉欽看到他身后的光輝中,突然伸出一支巨大的手臂,通體銀白,布滿玄奧的紋路與符號。
而一只巨手堪比水缸,閃爍著金屬光澤,成鷹爪狀,向自己直撲而來。
“嗚——”銀色巨手帶起一陣呼嘯的氣流,與劉欽擦肩而過,目標(biāo)居然是他身后地上的影子。
只見那手臂沒有絲毫遲滯,直接沒入了影子中,并在里面一陣翻攪,過了片刻,當(dāng)手臂縮回時,竟好似扯水草般扯出一大把怪異的東西。
“嘔——”那些東西皆是鮮活之物,被銀白巨手攥著還在掙扎蠕動,一經(jīng)出現(xiàn),便帶起陣陣腥風(fēng),引得劉欽腹中一陣翻滾。
“這這……東西什么時候跑我影子里的?!笨粗С龅脑幃惿铮p目中的驚駭之色幾乎溢出。
自從達(dá)到凝氣期第二層,劉欽已誕生出名為神識的仙人本能,用以探查外界與肉身可以說無往不利,但是此番影子里寄生了這么一個東西,自己卻渾然不知,他如何能不驚恐交加。
“形狀有點像書里畫的八爪魚,但是長滿倒刺,不對!這東西……是蝕陽螅!”看著它滲人的外表,劉欽猛地辨認(rèn)出了它的來歷。
蝕陽螅,是一種喜食人獸陽氣的妖類,多存于惡沼、死水之地。
此物懼怕日光,但是可寄居在人獸的陰影中躲避,等到成熟或因宿主過于虛弱,無法供給足夠的陽氣后,便會破體而出,宿主也將當(dāng)場喪命。
當(dāng)劉欽認(rèn)出這東西后,他已十成十篤定,暗中出手那人就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并為此而來。
因為肉身的陽氣一旦減少,尸鬼之身就會在自己未察覺間突破樊籠,且短時間內(nèi)難以壓制。
“這東西滅絕多少年了,哪弄來的?”
戚蒼然也看著巨手中的活物,面色冷峻地自語道,隨后他兩眼一瞪,眉心之處竟出現(xiàn)一道發(fā)亮的豎紋。
銀色玄光從豎紋中射出,將蝕陽螅上下掃視了一遍。
“倒也是果決,直接舍棄了這縷神識?!彼p哼一聲,對劉欽說道:“這妖孽受人控制,是兩日前寄生在你的影子里的,只要它想,幾乎頃刻間就能吸干你的陽氣?!?p> 劉欽聞言面色一變,因為自己從戚蒼然回宗后,可是一直在山洞中修煉,直到兩日前才出關(guān)行走。
這意味著,對方很可能監(jiān)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
而戚蒼然話中另外所指也十分明了,那就是此人只要愿意,完全可以籍此手段,讓劉欽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尸鬼身。
到了那時,發(fā)生一場混入宗門的邪祟突然現(xiàn)形,幸得某位修士眼疾手快,迅速將其鎮(zhèn)壓的風(fēng)波自然是順理成章了。
戚蒼然眉頭微皺,若有所思地盯著蝕陽螅,然后打了一套法訣。
手印剛一結(jié)成,他耳鼻口五竅皆有赤紅之氣飛快涌出,在嘴前匯聚成一團,熾熱的溫度甚至扭曲了視線。
“去!”
只見他一指半空,那赤紅色的霧團便瞬間撲到了蝕陽螅的身上。
剎那間,尖銳的嘶鳴與火焰的爆裂聲交織在一起,使得劉欽耳膜一陣顫抖。
不過幾息的時間,銀色巨手中的蝕陽螅就已不見蹤影,只有地上的黑色殘渣還在升騰余下的溫度。
“凝氣期九層前,你最好不要單獨外出?!逼萆n然收回異象,一臉嚴(yán)肅地說道。
望著漆黑的山洞內(nèi),劉欽苦笑道:“弟子遵命?!?p> 第二天,師徒二人到達(dá)恒岳峰頂后不久,派內(nèi)的靈鐘便被敲響九下,洪亮的聲音回蕩山間,久久不絕。
“那是什么妖獸!”
隨著第九道鐘聲落下,遙遠(yuǎn)天際的盡頭也出現(xiàn)了一個小黑點,隨著它不斷靠近,山頂?shù)暮阍琅傻茏影l(fā)現(xiàn),那竟然是一只百丈長的生物,紛紛驚呼壯觀。
“是神霄門的靈獸,名為千足馬陸,神霄門的馭獸之術(shù)頗有些門道,日后你們與該宗修士相遇,一定要多個心眼?!比巳褐幸幻麄鞣ㄕ嫒藢ι砼缘茏痈嬲]道。
“奇怪,神霄門來前分明有言在先,僅為了商議三兩件事,何須驅(qū)使這頭畜生,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來攻打山門呢?!绷硪幻奘繚M臉疑惑,自言自語道。
只見那馬陸背生一道道金紋,腳踏黑云,身周環(huán)繞滾滾驚雷,在眾人交談間就迅速靠近了恒岳派。
但就在它距恒岳峰不足百里時,一面泛著藍(lán)光的屏障卻悄然出現(xiàn),攔住了去路,任它怎樣嘶吼,口噴濃郁黑煙,屏障都巍然不動。
仔細(xì)看去,其實不僅那邊一處地方,似乎方圓百里內(nèi),整個恒岳派都被一只透明的巨碗倒扣住,密不透風(fēng)。
“哼,恒岳派如今都是這種待客之道了嗎?!?p> 馬陸背上,彌散的陰云中,忽的傳出一道冷喝,跨越了百里,徑直響徹在恒岳峰的上空。
“哈哈哈哈原來是上官道友帶隊,出了些小問題,實在慚愧,請多多包涵?!?p> 人群后的宮殿門口站有一人,正是恒岳派掌門羿千峰,他厲聲說道:“山門大陣怎么回事,這么點小錯現(xiàn)在還沒修好,負(fù)責(zé)人是存心打本派的臉嗎!”
說話間他手中一閃,多了個玉如意,揮手便打出一道耀眼藍(lán)光,晶瑩如琉璃。
藍(lán)光瞬間趕至百里,擊打在了山門大陣上,然后那片屏障便如冰雪般飛速消融,轉(zhuǎn)眼間,一個寬闊巨大的洞口出現(xiàn),可供那馬陸鉆入。
一聲冷哼再次響起,不滿之意甚濃,而那千足馬陸身軀一扭,以風(fēng)馳電掣之勢迅速前行,很快就到了恒岳峰上空。
“嗷——”它似乎也在宣泄自己的情緒,沖著山頂眾人,一聲巨吼,響遏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