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荊江的水面泛起白霧,一隊又一隊的船從遠處駛來,驚醒了江邊棲息的鳥,最起眼的是其中的一艘大船。
大船上住著陳老虎,珍寶,以及沿途劫掠來的那些女人。
晨霧洶涌,石首靜悄悄。
陳老虎點了帳下的大將,胡屠萬從前的愛將彭千愿意做先鋒,領了一百號人打頭陣。
巡河道的兵頭頭看見了彭千的部隊,但是估量著寡不敵眾,一槍沒刺,一劍沒放,溜回城里。
在途中還是感覺著不對,剛好有個屠宰場,那老板以為是來搶豬的,把門緊閉著不讓進,官兵們一腳踹開,也不拿豬,往自己的臉上抹幾把豬血,互相品鑒著,到很像是個樣子了才離開。
石首的城門緊閉,這座城也很安靜,家家戶戶因為官兵的到來,而緊閉著房門。
只有一隊又一隊的衙役在縣城里面巡查,在檢查敵特分子,在維護秩序。
縣衙十二個時辰如同白晝,晚上點燈,白天就是白晝,陸鐘不坐在大堂,而是在內(nèi)堂,和李公公,胡參將坐在一起。
縣丞祖凱歌坐鎮(zhèn)前堂,但也就是坐著,安安人心,事情還是要報告給內(nèi)堂的三人組的。
只見巡河的官兵滿臉是血的跑了過來,喊道:“二老爺,大事不好,那幫流寇殺過來來了?!?
祖凱歌一看到他們滿身的血和狼藉的樣子,一時間也慌了神,向著內(nèi)堂回稟。
陸鐘把領頭的叫了進來,陸鐘問道:“有多少人?”
領頭的道:“大約有六七百人?!?
陸鐘聽了覺得不可能,哪有人一上岸就全部壓上的,他呵斥道:“你可知道謊報軍情的下場!”
李公公柔聲道:“陸縣令,別這么嚇人家嘛,看他滿身的血,就知道是個勇士,勇士怎么會騙人呢?”
那領頭的見建軍太監(jiān)如此發(fā)話,立刻膽子也就起來了,道:“大人,屬下所言,句句屬實?!毖凵裰型耆灰姸汩W,絲毫沒有作偽的意思。
人生如戲啊。
陸鐘也沒奈何,只聽李公公道:“大人那天還是輕信了,一上岸就有六七百人,我估計著四千人都打不住啊?!?
陸鐘拱手道:“公公圣明?!?p> 李公公揮手道:“哪有,哪有,不過略微知道一點兵法罷了?!?
胡參將也對李公公報以諂媚的微笑,內(nèi)心嘀咕道:“一股豬血味?!?
胡參將可是人堆里面殺出來的。
彭千上來案,發(fā)現(xiàn)很奇怪,一個抵抗的人都沒有,甚至一個人影都沒有見到,這當然是因為陸鐘,陸鐘預估了陳老虎可能上岸的時間,更那些鄉(xiāng)親們說:“保住命,比什么都重要,藏起來,那些流寇由官軍對付?!?
陸鐘還不想讓這些沒有受過訓練的老百姓去白白送死。
不過這伙流寇,哪兒像是一般人,處處踩踏糧田。
梁冰冰躲在暗處,眼看著自己辛辛苦苦種的二畝地被這群畜生給踩踏了,不由的悲從心來,隱隱的哭泣。
這哭聲隱隱,卻被人聽見,彭千手下的兩個小頭目,聽見了女人的哭聲,彼此相視一笑:“走,哥們樂呵樂呵?!?
沒有聲音,人藏著不容易找到,有聲可就一下子找到了,梁冰冰看著這兩個畜生一步步靠近,瞳孔放大,用手緊緊捂著嘴。
陽光照向她的臉,卻沒有給她帶來光明,而是將她拖入無盡的深淵。
女人的哭泣,男人的歡笑,她的心如同衣服被撕碎。
朱七一也躲著,但是他已經(jīng)忍不住了,他拿起了鋤頭,喊道:“爺么們,咱們跟他們拼了!”
這群人也已經(jīng)是憤怒了,自己好不容易分來的地都叫這幫狗東西給毀了,一見有帶頭的人起來,也紛紛拿起鋤頭。
彭千一見還真有人出來,他的嗜血之心動了起來,舉起刀來一刀一個,但是朱七一領著的這幫人竟然還死死的硬撐著,彭千魔神般的一連劈了十多個人,可沒有將朱七一們嚇退,反而朱七一這邊的人越發(fā)的多了。
在我們的地盤上,為什么要我們?nèi)蹋?
“報!那幫安置的流民和那些流寇對峙起來了?!边@個情況唄帶到縣衙。
陸鐘聽了看著李公公道:“民心可用,還請公公出兵?!?
李公公道:“這個時候不能出兵,安知這個時候敵寇沒有伏兵?夫戰(zhàn),勇氣也,那群人疲憊了之后,我們派兵豈不是更方便?那些刁民死了就死了,打勝才更重要?!?
難道民心就不重要嗎?難道這群人就是不是人嗎!陸鐘第一次感到了憤怒,但是他沒有辦法,大戰(zhàn)要聽上司的命令。
陳老虎一聽自己先遣的一百號人被拖住了,也不往彭千那邊派遣援兵,直接登陸,幾十車的珠寶運著,大大方方要往桃花山上去。
“報!又要一伙人帶著幾十車的箱子,看著架勢,是要往桃花山的方向去?!?
“李公公,俗話說攻敵之所必究,幾十車的箱子,肯定是那群人的輜重,屬下愿意領兵前往?!?
“別介,陸縣令焉知這不是那群人的陰謀?要是冒然出擊,吃了敗仗,是你擔罪?還是誰擔罪?”李公公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是不陰不陽的。
陸鐘可就忍不住了,就這么做烏龜?要是這伙人真的上了山,到時候就麻煩了。
“李公公,今天我是一定要出兵了,要真是敗了,聽憑李公公的發(fā)落!”陸鐘一拍桌子站起來了。
“既然陸縣令要捐軀報國,那雜家也不攔著,不過我有言在先,這省里調(diào)來的兵,你不能用!”李公公也站了起來,和陸鐘對峙了起來。
“你...”陸鐘拿手指著李公公,半天說不出話來。
李公公卻并不看陸鐘了,頭楊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陸鐘道:“省里的兵,我不領就是,打敗了,還請公公給我留個全尸!”
“英雄好漢!咱家就成全你?!崩罟斐隽舜竽锤?。
陸鐘一出內(nèi)堂,舒華和唐伯虎就在旁邊的房間里面,陸鐘把那封信遞給了吳必,叮囑吳必,要是自己出了什么事情,就把這封信交給唐伯虎。
這個時候,陸鐘也沒有別的依靠了,他只能靠舒華,舒華是可以打仗的,舒華拿起鋼刀,披上甲胄,跟陸鐘出了縣衙。
縣衙門口現(xiàn)在站著府里調(diào)來的五百個兵和其他的部隊,陸鐘喊道:“荊州府的兵,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