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幕后
“噓!”
“那壯漢腳下穿著銀紋黑底鞋?!标懶捱h望著院落,嗤笑一聲,“手指骨節(jié)粗壯,且無磨礪痕跡,絕不可能是鄉(xiāng)下莊稼漢?!?p> 宋熹點了點頭。
陸修遠眼神一凝:“看來我們就快要接近真相了,越是這般掩飾,就越說明我們來對了地方?!?p> “也就是說,我們先前推斷的師爺、青衣、血是完全站得住跟腳的。”
“但這黃師爺顯然不是黑袍人,不過我覺得其必然與黑袍人有著緊密的聯(lián)系?!?p> “正是如此?!彼戊涫终J(rèn)同,“老朽推測那黑袍人要么是前任城隍陳誠,要么便是這臨江的縣令陳光華?!?p> “不錯,我也這般認(rèn)為?!?p> 陸修遠點頭同意。
看著黑衣仆侍往堂屋內(nèi)搬運昏睡的鄉(xiāng)民,陸修遠忽生一計,掩著嘴湊到宋熹身旁。
宋熹低著頭,聽得眼中泛光,不時點頭附和:“陸公子此計甚妙!”
......
地下巖洞內(nèi)。
陰惻惻的,兩側(cè)墻壁掛著青銅燈盞,發(fā)出紅光,有一股子腥氣。
“后面的快點跟上?!秉S師爺左手捋著脖頸上,突起黑痣上的蜷曲黑毛,面色不悅的說道,“耽擱了大事,仔細你們的皮!”
一身黑衣的陸修遠扛起宋熹,腳下步伐加快了幾分,跟上前方的黑衣仆侍,一行人魚貫走向更黑暗處。
而黃師爺見此嘿嘿一笑,一閃身,撞進身側(cè)的青銅壁不見了蹤影。
陸修遠扭頭望了望黃師爺消失的地方,腳下步伐更快。
......
暗無天日的密室內(nèi)。
密室整個皆為青銅鑄造,青銅壁上張牙舞爪的刻著各種異獸,猙獰、恐怖。
青銅室頂部懸著一朵巨大的血花,血花花骨朵又分出枝椏,延伸向外至青銅壁四周墻壁內(nèi)。
血花下懸著一盞約莫半丈大的青銅燈,而青銅燈下則鉤掛著一個個托盤。
燈盞的映襯下,燈盤一個個閃著亮光,竟都是盛著鮮血。
整個看起來十分的詭異,血液看起來就像是從四周墻壁異獸口中吐出,匯聚到頭頂巨大血花內(nèi),而后流到下方托盤。
托盤像個琉璃盞吊燈,層層鋪疊延伸到最下方,形成一個宛如漏斗狀血槽,向下滴著鮮血。
漏斗狀血槽下,幾塊石板構(gòu)成陰陽魚圖案,而陰陽兩魚卻一反常態(tài)的由黑和紅兩種顏色構(gòu)成。
上面放著一個蒲團。
而蒲團上則躺著一個人,七竅流血昏迷不醒,血液從上方漏斗狀血槽內(nèi)流下,滴到其身上。
那人張著嘴,面色發(fā)青,臉上滿是掙扎之色,但身體卻已然僵直,顯然早已經(jīng)死去。
不是陳光華,還是何人!
“咔!”
一側(cè)的青銅壁開啟暗道,走進來一人,正是黃師爺。
黃師爺看了眼腳下,身后有淡淡的白色粉末痕跡,他左手捋著脖頸上,突起黑痣上的蜷曲黑毛,臉上露出訕笑:“魚兒上鉤了!”
走到已經(jīng)身死的陳光華面前。
黃師爺一個手勢打出,黑氣從其指尖流出,升騰匯入青銅頂血花之內(nèi)。
血花花骨朵竟詭異收縮,下方青銅燈一顫,其底下托盤內(nèi)的血液加速流動,只瞬息間,蒲團上的陳光華便成了一個血人。
黃師爺走上前,口吐繁瑣且冗長的咒語,沖其天靈蓋一指,登時腦漿迸裂,陳光華頭頂露出一個黑洞。
黃師爺見此竟咧嘴一笑,身體原地一旋,化為一道黑氣,涌入陳光華頭頂。
匯入黑氣的陳光華渾身一震,睜開了眼,扭著脖頸,露出詭異的笑,而其頭頂?shù)暮诙措S著血液澆灌,也逐漸融合。
其身前蒲團下,也只剩下一件黃師爺穿過的衣裳。
緊接著一連串機械式聲響回蕩在青銅室內(nèi),倒像是在自說自話。
“我是主上,對,我是主上......”
“我在修煉魔功卻不慎走火入魔,只得在此處養(yǎng)傷?!?p> “十月十五......”
......
陸修遠肩扛宋熹一路走來,看前方黑衣仆侍魚貫而入青銅室,他眉頭一皺。
如他所料不錯,這青銅室內(nèi)理應(yīng)和客棧地下的那間一般無二,都是有一個血池,這顯然是煉制血尸用的。
“宋老先生,這些鄉(xiāng)民就交給你去營救了?!标懶捱h將宋熹放下,在其耳旁悄聲說道。
宋熹聞言,身形漸漸模糊,最后飄進了青銅室內(nèi)。
而陸修遠眼神一凝,嗖一聲閃到了一旁,沒有引起前方任何人注意。
他幾經(jīng)周轉(zhuǎn),終于在地面發(fā)現(xiàn)白色粉末的蹤跡。
地上白色粉末是先前他趁黃師爺不備,悄悄撒到其褲腳上的,為的就是找到幕后的真兇,主上。
陸修遠將腳身子壓低,腳下步伐極輕,悄摸的循著粉末蹤跡潛行。
行走不多時,身前卻突然傳出一陣驚恐聲。
“不,不要......主上,主上饒命......”
陸修遠只隱隱約約聽到了主上二字,心下大驚,急步來到聲響處。
前方是一處青銅室,聲音正是從里面?zhèn)鞒觥?p> “老黃,這些年也辛苦你了!十月十五,本座即將魔功大成,不過在此之前,本座也要......”
“不,不,不......”
隨即而來的則是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嗡~”
青銅門大開,陸修遠站在門口。
只見中央蒲團上,正背坐著一黑袍人,看其模樣倒像是在撕扯什么,發(fā)出“咯吱咯吱”令人齒寒的咀嚼聲。
而其腳下黃師爺?shù)囊律焉⒙洹?p> 黑袍人聽到青銅門聲響,猛地轉(zhuǎn)過頭,其嘴角沾滿了鮮血,正舔著手,和嘴唇。
一股撲面而來的腥氣傳來,陸修遠幾欲作嘔:“你就是主上,也是陳光華?”
“桀桀,正是本座!”
“砰!”
陸修遠身后的青銅門猛地關(guān)閉。
陳光華張開血盆大口,舔著舌頭:“陸修遠,本座等候你多時了?!?p> “等候?”
“這么說這臨江的一切都是你再背后搞鬼!那狼妖、三娘、水袖......”
陸修遠心下一驚,雖然已經(jīng)有所預(yù)料,但很顯然沒想到這陳光華竟能叫出自己真名。
“不錯,你一進入臨江境內(nèi),本座便有所察覺,本座是愛才之人,曾多次試探與你,但你非但不領(lǐng)情,反而三番四次破壞本座計劃。”
陳光華坐直了身子,瞇著眼:“現(xiàn)在本座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加入我們吧!”
“這事情不急,我有幾個問題要問你?!?p> 陸修遠雙手抱肘,不疾不徐的說道。
“說!”
“你十月十五,下元節(jié)。究竟要在臨江打什么注意?那些煉制成功的血尸被你放到了哪里去?還有你......”
“桀桀,你的話太多了!”
陳光華顯然不太耐煩,“我......”
正要再說些什么,但陳光華突然捂著肚子,栽倒在地,同時渾身顫抖,一陣青一陣白,臉上突兀的出現(xiàn)肉瘤游走,面目猙獰可惡。
“走火入魔!”
陸修遠看著陳光華這幅模樣,登時想到了這個詞,怪不得他要對親信黃師爺下手,怪不得他見了自己,要講這么多話。
原是要拖延時間,但其實他本人早已經(jīng)走火入魔,如今只是外強中干。
“錚!”
陸修遠腰間白光閃動,降魔劍已出現(xiàn)在其手,口中輕吐‘疾’。身形如電,瞬時向陳光華揮出十余劍。
陳光華捂著胸口,嘴角溢出血跡,從蒲團上一躍而起,躲過劍鋒,但卻撞上了迎面而來的黑紅色布兜。
“咳咳咳~這是什么?你......”登時發(fā)出大喊,“你......卑鄙!”
陸修遠現(xiàn)在可沒空陪其聊天,他深知趁其病要其命的道理,哪里還敢停手。
當(dāng)即左手呈劍指劃過劍鋒,同時口中默念‘力’,一記橫掃,降魔劍包裹著一層幽黑劍氣,呼嘯而來。
陳光華此刻瞇著眼,留著淚,一個躲閃不及,被割傷左臂。
“兀那豎子,本座四次三番交好與你,你非但不領(lǐng)情,還敢沖撞本座?!标惞馊A發(fā)出陰惻惻的笑聲,“那么,你便去死吧!”
陳光華雙手掐訣,“嗡~”一聲響,四周青銅壁異獸登時崩碎,黑氣如海浪奔涌而出。
黑氣幻化出各種異獸,手中拿著刀、槍、斧、鉞等兵器從四面八方襲向陸修遠。
陸修遠身子一側(cè),躲開身后眾兵器致命一擊。
隨后,他一扭腰,縱身一躍,“叮叮叮”又將另一側(cè)的異獸的攻擊盡數(shù)抵擋。
但更多的異獸卻從青銅壁內(nèi)鉆出,呼嘯而至。
陸修遠環(huán)視四周,頓覺不妙。
腳尖一踩,‘唰’一聲輕響,將自己倒掛在青銅燈上,用力一旋,銳鳴之聲大作,劍身‘乒乒乓乓’將襲向自己的四方異獸盡數(shù)驅(qū)散。
但陸修遠只覺渾身酥癢難耐,抬頭往身上一看,衣服已經(jīng)被托盤內(nèi)鮮血濺了一身,整個人都有些暈乎乎的。
“不好!”
陸修遠暗叫聲不好,心知需速戰(zhàn)速決。
他環(huán)繞一圈,眼睛一亮,手腕翻轉(zhuǎn),一回身將劍刃插到了青銅頂?shù)难ㄉ?,而四周黑氣異獸渾身一震,露出驚恐的表情。
陸修遠見此心說,有戲。他方才與異獸打斗間,便注意到頂上的血花如同呼吸一般,一收一縮,像在呼吸。
這才存了試一試的心思,也是誤打誤撞,竟沒想到還真有些用處。
見四面異獸面露惶恐之色。
陸修遠腳下一蹬青銅燈,雙手落到地面,而后一拍,直接拔地而起。
手握住插入血花的劍柄,左右雙腳騰空使勁,一卷。
青銅血花登時如同一張紙一般,褶皺、撕裂,跟隨劍尖旋轉(zhuǎn),直接與頂部剝落,片刻后緩緩飄落,倒像個帕子一樣。
這時四周青銅墻壁上的異獸也都捂著耳朵,左右環(huán)顧,在驚懼中寸寸爆裂,消散于無。
整個過程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以至于陳光華還在揉著酸痛的眼睛,還沒睜開,四面青銅壁便潰散。
“好好好!”
陳光華一睜眼便看到這番場景,顯然有些吃驚,“本想留你到下元節(jié),待本座魔功大成,好將你擒拿,折磨一番,讓你在絕望中死去,讓你下輩子也不敢忤逆本座!”
“但沒想到今日,你倒自己送上門,也好,倒也不必大費周章?!?p> “本座要親自把你吸干,吃掉......”
陸修遠望著黃師爺散落在地的衣裳,望著緩步朝自己走來的陳光華,面色平靜。
“既然我都要死了,怎么也得讓我死的明白些,我還有最后一個問題要問你,前任城隍陳誠到底和你是什么關(guān)系?”
“哈哈哈”
陳光華仰頭大笑,左臂的傷口已然愈合,而他本人一摸臉,也瞬間變化成了一個顴骨突出,留著黑白山羊胡子的老者:“我就是陳誠,當(dāng)然你也可以叫我陳光華?!?p> 陸修遠心下大驚,心中的疑云也在這一刻揭開,怪不得一個縣令也能修煉如此邪功。
“既然連這這秘密你都知道的,那你便去......”陳光華手指掐訣,飛速變動。
“砰!”
地面炸裂,陳光華地上左右兩側(cè)出現(xiàn)十余只巨手,而手心中央爬滿了紅螞蟻,就像是手掌上長了眼睛似的。
“不錯,是該去死了!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劍沒在我手上么?”陸修遠一笑,攤開雙手,口中輕吐,“御劍術(shù)”
“什么?。俊?p> 陳光華變了臉色,正要四下找尋。
只聽‘嗖!’一聲。
劍尖從背后貫穿,出現(xiàn)在了胸前,而其身后只留下一個劍柄。
“你,你什么時候......你......”陳光華有些吃驚,隨后發(fā)出大笑,“不過你真以為區(qū)區(qū)一柄劍能傷的了本座!”
“哦!?是么?”
陸修遠似笑非笑,也沒有解釋太多。
但下一刻劍身顫動。
陳光華登時面色扭曲,身邊數(shù)十只巨手如龍蛇狂舞,好不癲狂!
“咔~”陳光華整個人開始模糊起來,數(shù)十個肉瘤在其全身游走,時大時小,最終在凄厲的慘叫中,整個人如碎片般破裂。
周圍巨手也一陣翻涌,就此消失,只留下一連串的回音:“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蠢貨!連對手的武器什么時候不見了也不知道!果然和那狼妖同出一轍,都是一樣的蠢!”
陸修遠走過去,將降魔劍撿起拿在手中,臉上卻不見半分喜悅。
苦苦尋找的幕后黑手,黑袍人就這樣被自己斬殺了?
他還有些不太敢相信,搖著頭,總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兒。
又在此地等了一會兒,但陸修遠心心念念之事——降魔手冊卻沒有出現(xiàn)。
“不應(yīng)該??!那狼妖,甚至是棺槨上女鬼都有反應(yīng),怎么這......”陸修遠內(nèi)心疑問更甚,口中念叨。
怎么斬殺這陳光華竟像斬殺血尸一般,降魔手冊都沒有動靜?
難不成這陳光華也是個血尸?那也不應(yīng)該?。?p> 最大的幕后黑手——黑袍人陳光華(陳誠)已經(jīng)授首。
但陸修遠此刻卻心亂如麻,隱隱覺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