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向晚,贊皇縣縣令聶談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他今天心情不錯(cuò),前兩天五馬山的人忽然往北面去了,昨天回來時(shí)聽說死了不少人。
到了今天下午,就有許多人進(jìn)了城,他叫人一打聽,說是山上缺糧,這些人餓得受不了,只能逃回縣城,想尋口吃的。
聶談一聽就明白了,一準(zhǔn)是山上斷了糧,這伙人下山打劫去了,而且還打劫失敗了,這才鬧得一些人下了山。
這是好事??!
五馬山那群人他最清楚不過了,都是些窮鬼,賦稅交不上,這才上山的。
他們雖然打著抗金的旗號,其實(shí)并不敢動(dòng)金人,因?yàn)槟鞘亲匀缤觥?p> 那就是一伙山賊,靠著打家劫舍混日子罷了。
可是這些人拍拍屁股跑了,田地卻荒蕪了,沒有人種田,明年的賦稅怎么辦?
聶談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就是幫金人搞錢,搞不到錢,那金人要他何用?況且他本人從中漁利,中間商賺差價(jià),也撈了不少。
他曾經(jīng)和金人建議過,派兵剿滅五馬山的山賊,不過金人對這群窮鬼沒什么興趣。
整個(gè)北方大地,到處都是所謂的義軍,剿得過來嗎?只要這些所謂的義軍不來招惹自己,金人一概不管。
現(xiàn)在好了,這群人混不下去了,終于要回來了。
回來好啊,現(xiàn)在是十月底,還可以趕上秋播的尾巴。
為了這事,聶談不光沒有追究,還破天荒在城里施了粥。
并且大方的表示,只要他們肯下山來,整個(gè)冬天都有免費(fèi)的粥供應(yīng),保證讓他們安全過冬。
山上下來的人自然對縣令老爺感恩戴德,并且表示明天就上山,叫人下來。
于是聶談為了表示親民,居然在粥棚待到了天黑。
不過天色一黑,氣溫就驟降,就算穿著狐裘,也不耐寒冷,所以他馬上就回家了。
聶談回到家,小妾已經(jīng)炙好了羊肉,溫好了酒在等著他。
聶談?chuàng)е℃攘藗€(gè)皮杯兒,搖頭晃腦地吟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p> 小妾賠笑道:“老爺今日為何這般高興?”
聶談哈哈笑道:“五馬山上那群窮鬼熬不住,要下山來了,你說老爺我能不高興么?哈哈哈!”
兩人喝了小半個(gè)時(shí)辰,聶談忍不住放浪形骸起來,摟著小妾就要上榻,忽聽一個(gè)冷冷的聲音說道:“不要?jiǎng)樱 ?p> 隨即就感到脖子一涼,一柄冷森森的匕首已經(jīng)對準(zhǔn)了自己的咽喉!
“??!”
聶談的小妾一聲慘叫,不過還沒有叫出聲來,就倒在地上。
聶談強(qiáng)自鎮(zhèn)定地道:“好漢饒命,深夜來此,無非是求財(cái),你說個(gè)數(shù)?!?p> “死漢奸,這不是錢能解決得了的。”握著匕首那人說道。
聶談一愣,啥是漢奸?
漢奸這個(gè)詞還沒在世上出現(xiàn)過,他不懂也正常。
不過稍微一想,也就明白過來了。
聶談腦門上冒出汗來了。
求財(cái)他不怕,最怕的就是這種為了民族大義的大啥比。
這種大啥比油鹽不進(jìn)的,怎么說都沒有用。
“好漢,好漢。都是金人逼迫的,我也是迫于無奈啊。你看,今天山上下來人,我還親自去施粥了呢?!?p> “知道我是誰嗎?”
“你是我大宋的義士,英雄!”
“瞎了你的狗眼,你眼前這位,乃是大宋信王殿下!”說這話的自然是馬擴(kuò),他說完之后,還亮了一下信王的印璽。
聶談一聽,屎都差點(diǎn)嚇出來了。
他知道信王趙榛半年前逃脫了,沒想到居然出現(xiàn)在這里。
信王殿下找上門來?這還能活命嗎?
聶談連忙跪在了地上,磕頭行禮道:“臣贊皇縣令聶談拜見信王殿下。臣謹(jǐn)遵大王號令,但有所命,萬死不辭!萬死不辭!”
趙榛笑道:“你倒精乖,知道我沒有一刀殺了你,便是要你辦事。”
聶談?wù)~媚一笑,道:“還請大王示下,臣一定竭盡所能去辦。”
趙榛笑道:“金人住在哪里?”
聶談連忙道:“就在城門附近,此刻應(yīng)該正在喝酒?!?p> 趙榛蹙眉道:“喝酒?那正好。你親自去,替我送些好酒給他們。”
聶談嚇了一跳,送酒?是下毒吧!
他可沒這么大的膽子,連忙求饒道:“大王,金人殘暴,臣……”
“嗯?”
趙榛哼了一聲,聶談便感覺脖子一涼,那把寒光耀眼的匕首已經(jīng)貼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臣去,臣去!那些金人殘害百姓,死不足惜!”
“你老婆孩子全都在我手里,若敢耍花招,全家死絕。明白嗎?”
聶談一聽就明白了,信王是有備而來,這府里的人只怕都已經(jīng)被他控制了,連忙道:“臣明白,臣一定照辦?!?p> “把你家里的好酒都拿出來,請金人喝酒,灌醉他們,能做到吧?”
聶談一愣:“灌醉?大王,不是下藥嗎?”
趙榛也是一愣,老子哪來的藥?他看了馬擴(kuò)一眼,馬擴(kuò)搖搖頭,也表示沒有。
聶談卻道:“大王,金賊都是海量,不容易醉。還是下藥比較穩(wěn)妥,臣家里有藥,保管將這群金賊藥得人事不知,打雷都叫不醒?!?p> 趙榛人都傻了,這廝轉(zhuǎn)變得夠快啊,金賊都叫上了。
趙榛取出雙截棍,對準(zhǔn)一張桌子,一棍下去,打得粉碎。威脅道:“你若敢使詐,腦袋就是這下場。等下我們跟你一起去。”
聶談惶恐地道:“臣對大王忠心耿耿,絕無二心?!?p> 聶談帶著趙榛等人,去酒窖取了十幾壇好酒,然后又取出一包藥粉,分別灌進(jìn)酒里。
“大王,這是上等的蒙汗藥,尋常人只要喝上一點(diǎn),就人事不知了?!?p> 趙榛一陣惡寒,這廝家里還藏著這東西,平時(shí)不知禍害了多少無辜少女。
下好了毒,趙榛叫了幾個(gè)手下,大家都換成了聶談家丁的衣服,用小車推著藥酒去見金人。
到了住處,那些金人果然正在喝酒。
聶談一見那些人,就熟絡(luò)的和他們打招呼,金人首領(lǐng)浦里特抱著一個(gè)羊頭在啃,他輕蔑地看了聶談一眼,含糊不清地道:“聽說那些窮鬼從山上下來了,你怎么不抓了他們,還施粥給他們喝?”
聶談賠笑道:“大人,那些人逃到了山上,導(dǎo)致田地荒蕪,無人耕種,下官這是想先把他們哄下來。只有他們努力干活,咱們才有油水可撈啊!”
浦里特想了想,覺得是這個(gè)理,因?yàn)樽罱黠@感覺搜刮不出什么錢來了。便點(diǎn)點(diǎn)頭道:“你說的很對,羊毛已經(jīng)薅光了,要再長出來才行?。 ?p> 聶談笑道:“所以嘛,下官才施粥,把他們哄下來。好歹還能趕上秋播的尾巴。那群窮鬼一個(gè)個(gè)都感激涕零啊,表示這幾日就上山把人都喊下來。他們一下來,明年的稅銀就有著落了,下官心里高興,所以帶了好酒,和諸位慶祝一番?。 ?p> 聶談?wù)f著,把手一招,趙榛立馬識趣地拿了一壇酒,湊過來給浦里特倒上。
浦里特不疑有他,一飲而盡,痛快地道:“好酒啊!”
聶談連忙雙手一揮,大聲道:“滿上,滿上,給諸位大人都滿上!”
馬擴(kuò)等人連忙抱著酒壇給大家倒酒,趙榛又給浦里特倒了一碗,浦里特酒到杯干,看著趙榛色瞇瞇地道:“聶大人,你這小廝長得可俊,今晚讓他留下來陪……陪我!”
趙榛寒毛都豎起來了,哪里來的死基佬。
這時(shí)馬擴(kuò)等人已經(jīng)給金人倒上了酒,這些人來自苦寒的東北,哪里經(jīng)受得住美酒的誘惑,個(gè)個(gè)都毫不猶豫,一飲而盡。
浦里特喝了幾碗酒,只覺兩眼昏花,眼前的聶談一個(gè)竟變成了兩個(gè),望著他微笑說道:“倒也,倒也!”
浦里特口里叫苦,軟了身體,趴在桌上動(dòng)彈不得,其余眾人,也紛紛倒下。
趙榛大喜,心想聶談這藥真踏馬管用。他掏出雙截棍,喝道:“動(dòng)手!”
說著一棍下去,將浦里特打了個(gè)腦漿迸裂,又把他推翻在地,掏出匕首,割了他的攪屎棍。
媽的,敢調(diào)戲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