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九死一生

　　那馬蹄交替奔跑，猶如迅雷。

　　霍凌俊眉緊鎖，目光凝重，雙腿垂立在地面，沉重且寒骨的鐐銬使他不能跨到一旁，根本來不及閃躲。

　　那馬發(fā)出沖天嘶鳴。

　　“阿凌！”一句似乎因闊別太久而顯得陌生的話音響起，霍凌還未來得及看向聲音的主人，便被一掌推開，撲到一旁，那力度大得他覺得斷了根肋骨。

　　“嗚！啊推?！卑殡S著舊傷口撕裂的劇痛頓時口吐出鮮血，一身麻布素衣霎時鮮紅。驚魂未定的霍凌有氣無力的用衣袖抹了抹嘴邊的血跡，勉強(qiáng)讓自己慢慢清醒起來。

　　彼時明眸里還有春天的將軍，頃時狼狽不堪，蓬頭垢面。沾了腥紅血液的青絲垂散在他的側(cè)臉，隨著急促的呼吸擺動著。

　　但所幸，那馬速度極快，胡亂沖出了此地，霍凌也因及時被推開保住一命。

　　“我本不怕這死，那一刻我已經(jīng)做好接受它的準(zhǔn)備，卻活了下來?！彼南搿?p>　　霍凌已經(jīng)見識過多少生死場了，不一會便緩過神來。想起那個救他一命的人，他左顧右盼的發(fā)現(xiàn)了在一旁護(hù)著他的士卒，就是那時候與他交談的那位。

　　押送“囚犯”的士卒面部一般都會帶著護(hù)具。他看不清楚他的臉，只是望向他，那身軀健壯，有松柏之姿。

　　霍凌已靜如深水的心里閃了一絲期待與九分悔恨。

　　“會是他嗎？”

　　“除了他還有誰會那么叫我？”

　　霍凌心里已經(jīng)有了答案。

　　“勸你們還是把霍凌交給我們，他的命我們今天是要定了！識相點(diǎn)，不要為一階下囚而白白亡命！”黑衣人的領(lǐng)頭厲聲厲色道。一旁的死士已握刀欲拔，蠢蠢欲動。

　　“列陣防御！”士卒在霍凌旁不緊不慢的說道，就像一個王侯，或許他就是呢。轉(zhuǎn)身便為霍凌解開手銬，并丟給他腳銬的鑰匙。

　　“將軍，您還能戰(zhàn)無不勝嗎？不管怎么樣，都請您活下去?！笔孔涞难廴缑髟拢劢俏⑽⑸蠐P(yáng)，笑成好看的月牙，好似瞳孔里閃爍著希望的光芒，聲音溫和，像春雨綿綿，又有那么幾絲隱忍，也像在地底蟄伏已久的竹萌，蓄勢待發(fā)卻又埋伏一時。

　　“不是能不能，而是我想不想?！被袅杓幢阌袀谏恚谒劾?，生死攸關(guān)的時候一切都是小傷小痛，不能礙事。

　　面對這種久違的關(guān)懷，他想活下去了。

　　大風(fēng)起兮，他們的發(fā)尾高揚(yáng)，兩伙人身形都被風(fēng)吹得凌亂。

　　“那么將軍，請您先跑吧！”那位士卒張開雙臂，向霍凌眨了眨眼示意，目光遞向了自己腰間的佩劍。

　　“對付這幾個本將軍還是覺得綽綽有余的！我不會先走的。”他不想讓他獨(dú)自面對。

　　但張念璟知曉他身上有傷，硬撐不了太久。

　　“那爾等就拿命來吧！”黑衣人見對方不肯束手就擒便也不再偽勸。

　　“護(hù)霍將軍為重。”

　　“是！”

　　黑衣人伙持劍狂涌而來，竹葉霎時如狂蝶，紛亂飛舞。霍凌眼里厲色閃現(xiàn)，嘴角不屑上揚(yáng)，臂膀肌肉也頓時緊張興奮起來，隨即準(zhǔn)備拔劍揮舞，與之一較高下，卻被張念璟一手?jǐn)r下，“阿凌，剛那一掌可是震得你不輕的，現(xiàn)在帶有新傷舊疤的你只需要活下去，這種場面不應(yīng)該由你來。護(hù)好自己?！?p>　　話音剛落，目光堅(jiān)定的張念璟便兩步迎劍，將那黑衣人一擊命中，其命嗚呼矣。

　　霍凌看著張念璟明晃晃的刀劍沾上溫?zé)岬难?，呈網(wǎng)狀緩緩流淌在刀面，一絲絲的鮮血沿鋒利的劍刃流向刀尖，一滴一滴，打壓著下方的花草。其速度之疾快，出劍之銳利，態(tài)度之凌厲，都體現(xiàn)在那黑衣人喪命倒下的一刻。

　　“要不是我現(xiàn)在身子骨受傷，不然招式肯定不比阿璟差?！鄙倌陮④娮匀灰彩菤庥钴幇旱穆铩?p>　　風(fēng)吹動張念璟姣好的面龐，護(hù)具之下，是風(fēng)華絕代的世家貴族之儀容。

　　黑衣伙人見領(lǐng)頭斃命，即便心中有潰散之意，但想必是由于主子嚴(yán)厲殘忍，竟如亡命之徒一起進(jìn)攻。

　　“鏗鏗鏘鏘——”一陣兵器的慘烈碰撞之后，黑衣伙人無一幸免，已全都倒下。

　　當(dāng)然，慘烈的戰(zhàn)斗過后也只剩下了張念璟和霍凌，還有唯一一位存活的士兵。

　　張念璟不敢掉以輕心，便讓士卒照顧身受重傷的霍凌，獨(dú)自去觀望路途方向，避免再次遭遇伏擊。

　　霍凌與張念璟一行人也算輕松下來，可誰知霍凌剛要就地喘口氣歇息一下，突然那士兵手持利刃向半躺在地面的他刺來。在較遠(yuǎn)處觀望方向的張念璟來不及發(fā)現(xiàn)制止，緊接一聲疼痛的冷哼聲傳來。

　　他看見霍凌被那士卒喪心病狂的捅了兩刀，一腿踢落滾下嶙峋蛇曲的山坡陡崖。

　　張念璟心急如焚的跑了回去，只見一地血跡。

　　“侯爺，我一開始就知道是您，不過任您再謀略過人，也保不住霍凌的。哈哈哈哈?！蹦鞘勘l(fā)出陣陣狂笑，其聲變態(tài)。

　　“這么久的折磨，他身上的血都快流干了?！贝丝痰膹埬瞽Z心如刀絞。

　　張念璟一言不發(fā)，目光陰沉地在頃刻之間拔劍刺破那歹人的喉嚨，一道血柱在夕陽的胭紅下飆射。

　　靜靜地，張念璟望著地上屬于霍凌的血跡，一直到……

　　這么陡峭的山坡，崖壁落差驚人，這一次他寧愿他生死叵測。

　　張念璟順著血跡小心行走，生怕錯過一點(diǎn)線索。那血跡也越來越少，最后消失在了一條河流附近。

　　等等，這兒有條河流！

　　“阿凌！”

　　“是我，阿凌！”

　　“我是阿璟??！”

　　“你一定要活著！你說過，就算是死，也應(yīng)該是馬革裹尸！”

　　良久，未果。

　　天色已暗。

　　“侯爺，請您先回去吧，屬下會派人暗中繼續(xù)尋找霍將軍的。朝廷已知霍將軍失蹤，也在派人尋找，估計(jì)正在路上了，要是被他們發(fā)現(xiàn)侯爺出現(xiàn)在這恐對您有不利啊?！笔鲁龀瑫r便趕來的忠心隨從勸說著張念璟。

　　“先回侯府吧?！睆埬瞽Z無奈地拂一拂袖，隨即離去。

　　“咳咳咳，咳咳咳……”好冷，狗東西，還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