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為官留,官為官護!”
……
“庶凡為罪,異域天塹!”
……
“何處去,何處留!”
……
青年望著群山吶喊,回音在山澗回蕩,久久不能平息,白鳥飛渡而過,無人應答。
畫面跳轉(zhuǎn),人已在家中,祭拜靈位,收拾細軟,準備遠行。
一少女闖門而入,哭哭啼啼,試圖挽留,或愿隨行。
青年自嘲,已自顧不暇,不敢牽連,即日起不再相認,我走獨木橋,你走陽關道。
清風起,青年擺渡而去,岸邊傳來竹笛聲,引得思緒泛起漣漪,不知何時淚已兩行。
青年駐停片刻,只道人間情難了。
畫面跳轉(zhuǎn),青年拔山涉水,漫無目的,不知不覺已到異域他鄉(xiāng),此地有座小城,名叫石浦,修士召集,民眾自發(fā)匯聚,小小破城,井然有序。
初入小城,露宿街頭,街攤擺字,但無人問津。
一送飯姑娘路過,帶他見了法師,自此有了住處,但奈何,寒窗苦讀十余載,滿腔熱血,竟只能用來抄書!
青年提筆,筆走龍蛇,蛇身狂舞,舞動乾坤!
情緒激昂涌動,一發(fā)不可收拾,黑墨飛濺,如瘋如魔!
最終在紙上留下了六個猙獰的大字。
雖!
有!
才!
但!
無!
用!
……
陳安詳從奇妙的幻象中回歸,零星的記憶片段灌入腦中,雖然不完整,但體會深刻異常!
此時的他只覺得……
好氣呀!
這張字畫激發(fā)了身體中的憤怒之意,強烈至極!
現(xiàn)在正是滿腔怒火無處釋放,看到啥就想砸啥!
他不敢再去碰這字畫,迅速將手抽離出去,又生生克制了好一會,這才平息下來。
陳安詳直呼真是見了鬼了,突然就好懷念曾經(jīng)的科學世界。
但不過一瞬間,這念想又被他拋到了腦后,因為他在經(jīng)歷過字畫帶來的幻境后,得到了《意震術靈構圖》的畫法。
而這《意震術靈構圖》就是法師讓他抄錄的靈構圖!
現(xiàn)在他很明確自己,甚至可以不用照著冊子,憑借印象就能完完整整地畫出來。
不是他的記憶力有多好,也不是他得到了原主的畫技傳承,而是這《意震術靈構圖》早就被原主畫爛了。
原主住在這乙字街三十六號,他唯一的工作,就是抄錄這《意震術靈構圖》。
他得到最多的,便是原主畫這圖的記憶。
無他,唯手熟爾。
回桌,提筆開畫,這回有了底氣,心情也變得愉悅起來,就見一個個復雜的點位在他筆下生成,毫無疏澀感。
時間流逝,已是到了午時。
法師如約來查,一進來就看到陳安詳在打瞌睡。
眉頭微微一皺,卻也沒出聲提醒,反而收了走路的聲音,防止陳安詳被他吵醒。
注意到了桌臺上的宣紙,他便伸手取來一看,見抄得挺工整,再抓過冊子逐字進行比對,看得十分認真。
看到最后,沒找出什么錯漏,滿意地點了點頭,將東西放回桌上,也沒叫醒陳安詳。
“也不知道這失憶是真的,還是假的……”
法師輕喃了一聲,搖頭離去。
……
陳安詳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自己站在城頭,放肆地撒著尿,迎風就能尿三丈,順風直接過百米,尿量頗大,怎么尿都尿不完。
然后他就醒了。
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找?guī)?p> 屋里找完上二樓找,沒有。
別說廁所了,連個尿盆夜壺都沒有,也不知道原主是咋解決人生三急的,莫非到外面就地解決?
emmm……陳安詳覺得不太行。
這里空氣挺不錯的,聞不到尿騷味,說明附近沒有人這么干。
就在他煩惱之時,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從街的另一邊小跑過來。
陳安詳記得這人,是來給他喂土的人之一,是個老頭,按照其他人的口述,應該就是那個賣燒餅的。
只見老頭一只手攢緊了褲子,雙腿微微內(nèi)夾,一前一后動作十分猥瑣。
陳安詳一見倍感親切,一看就是同道中人,急忙上前招呼。
“老鄉(xiāng),內(nèi)急?。俊?p> 老頭一見跳出來的是陳安詳,嚇得差點當場失禁,不過畢竟人老吃的油鹽也多,反應還是挺快的。
“誰和你老鄉(xiāng),你腦袋壞了……”老頭話說一半,想到陳安詳腦袋確實被打壞了,便改口道:“叫我老劉就是了?!?p> “行行行,老劉,您老這是要拉屎去???帶我一起唄?”
“讀書人說話別這么惡心,你們不都叫如廁么?跟我來就是?!?p> 陳安詳不和他爭辯,連連點頭應承道:“對對對,您說的對,是如廁,是如廁?!?p> 陳安詳跟著劉老頭出了乙字街,街邊站崗的帶劍男子看了他們一眼便不再多關注。
兩人來到了小城外圍,拐了幾道后來到一處聯(lián)排茅坑,劉老頭選了一間,陳安詳也挑了一間看起來干凈的,趕緊解了腰帶就開始放水。
“嗯~”
陳安詳舒服得叫出聲來。
隔壁的劉老頭在一頓屁響過后感嘆道:“這內(nèi)城啊,啥都挺好,就是三急不太方便?!?p> 陳安詳順著話問道:“家里不置辦夜壺么?”
“嘿,哪能啊,內(nèi)城乙字街法師說了算,他定下的規(guī)矩,你要是敢不遵從就等著被丟出去吧?!?p> “哦?!?p> “陳安詳啊?!?p> “嗯?”
“我聽說你失憶了?”
“是啊?!?p> “一點兒都記不起了?”
“記不起了,”陳安詳沉吟了一會,回問道:“老劉,要不告訴我發(fā)生什么事了?”
“這事啊……回頭再說吧,你擱這呆著不臭?。俊?p> “也行,”陳安詳放松完已經(jīng)系好了褲子,“那我先回了,您老繼續(xù)?!?p> “誒?!?p> 剛解決完內(nèi)急的陳安詳,有了一個新的煩惱,這手在哪洗?
陳安詳回憶,住的地方二樓有水桶,那回去便是。
走了一段路后,他發(fā)現(xiàn)自己怎么走,也找不到回去的那條街,便決定回茅坑那等劉老頭去,誰知茅坑也找不到了。
當下陳安詳就如遭雷擊,難道……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我這么大一個人了,怎么可能會迷路?”
“不過區(qū)區(qū)小城……”
他開始對周遭環(huán)境進行解析。
外圍的平層小木屋似乎沒人規(guī)劃,造得東一個西一個,所以一旦從中穿行就很容易被繞得找不到北。
內(nèi)城的聯(lián)排樓房雖然有二層樓,但也高不了多少,這兩者最大的區(qū)別還是在于味道。
外圍的空氣混濁熏臭,所以只要往空氣好的地方走就對了。
陳安詳點了點頭,然后他就出城了。
有風吹起,帶起塵沙,吹拂著他蕭條的身影。
陳安詳不信邪,挽起袖子就朝著城內(nèi)走去。
一個多時辰后。
破舊的石浦城牌匾下,陳安詳當場就給跪了。
就在他望著雜亂無章的小木屋懷疑人生時,一道熟悉的身影閃過。
陳安詳急忙呼喊道:“婉兒,救命!”
“安詳哥!”
婉兒來到陳安詳身前,氣喘吁吁,香汗淋漓,看樣子跑了不少地方。
“可算是……找到你了。”
陳安詳一聽婉兒專門來找自己,頓時感動得想要熱淚盈眶,但被他生生給憋了回去。
這人啊,有時候面子是會比命更加的重要。
當然之前情急之下求救那事,被他給忽略過去了。
他抖了抖袖子,看著毫無章法的小木屋,嘆出了一口長氣。
“以茂密的高樹葉冠來障眼,以外形相仿的農(nóng)舍巨石來擾敵,進可出其不意,攻其弱點,退可分割敵方陣型,分而食之?!?p> “這布局,這章法,這算計!”
“高啊,實在是高!”
“做此設計者必然是位高人啊,深諳兵家之道,今日真是讓我……”
“大!開!眼!界!”
陳安詳做仰望狀。
“噗~”
婉兒伸手捂嘴。
陳安詳面色微紅,但神情自若。
迅哥兒曾經(jīng)說過,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你笑什么?”
婉兒看著一臉平靜狀的陳安詳回道:“我沒有,噗~”
這一氣球漏氣般的笑聲,讓陳安詳臉上的紅潤又多了三分。
眼看就要裝不下去了。
這時婉兒收起了笑意,對著他伸出手道:“安詳哥,我們回內(nèi)城吧?!?p> 陳安詳看著對方纖細白嫩的胳膊,面露疑惑。
“這是何意?”
“安詳哥,我?guī)е?,”婉兒露出甜美的笑容回答道,“安詳哥剛來的時候,也時常會這樣,若不牽著,時常一回頭人就沒了。”
陳安詳滿頭黑線,還以為是自己方向感出了問題,原來是這身體的問題,原主竟然是個……
撒!
手!
沒!
他本不想信這個邪,但之前的情景歷歷在目,最終還是選擇了遞上右手。
兩人掌心的溫度相互傳遞,在這涼意肆虐的秋季,顯得格外溫暖。
在婉兒的帶領下,沒過多久二人便回到了乙字街三十六號門前。
婉兒離崗時間過長,不方便再多留,既然人送到了,道別過一聲就匆匆離去。
此時天色偏暗,已至黃昏,偶有飛鳥從天空飛過,留下一陣陣綿長的啼鳴聲。
可憐的陳安詳現(xiàn)在空著肚子,一看到屋內(nèi)溫熱的飯菜便再也經(jīng)持不住,趁著肚子尚未抗議前,趕緊堵住了它的嘴。
“嗝~”
一聲飽嗝發(fā)出,夾雜著韭菜的香氣。
未等陳安詳收拾碗筷,門前迎來了一位客人。
他連忙起身相迎。
“見過法師?!?p> “嗯。”
法師微微頷首,跨過門檻進了屋。
陳安詳以為是來查作業(yè)的,便端起了桌臺上的宣紙。
卻見法師揮了揮手道:“看過了?!?p> 陳安詳問道:“法師覺得如何?”
雖然心中對這次抄錄充滿信心,但忐忑多少還是會有點。
“不錯?!?p> 陳安詳舒了一口氣,同時又有些疑惑。
“法師此時到來,可是有什么吩咐?”
按照目前的信息了解,原主算是給法師打工的,那么老板過來,應該就是來安排任務的。
“還有十五日,便是上坊市的日子,你曾記憶受創(chuàng),多半不記得了,我來告知你一聲,這冊子要在那之前畫完?!?p> “在下記住了?!?p> “嗯?!?p> 眼看法師要走,陳安詳急忙叫住。
“還有何事?若是吃食住行之事可問問鄰里。”
當然不是這些瑣事,陳安詳要問的,是關乎他今后的人生大事!
早在抄完那頁靈構圖時,他便做好了心里準備,一旦作業(yè)達標,那便乘勢而上!
只可惜中午做得有些疲憊,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錯過了時機。
陳安詳在心里組織了一下語言,然后開口說道:“今日見過法師的種種神奇,仙音口中念,令人神醉,一張薄紙飛擲而出,竟能做到風中不亂,穩(wěn)如沉石,一聲怒喝似如雷霆震世,斷人心念,令人神向往之,久久不能掛懷?!?p> “法師可是仙人?”
聽到陳安詳如此一說,法師像是想到了某個囧事,老臉先是一紅,隨即開口笑道:“哪是什么仙人,不過是一修仙途中渺小的修士罷了?!?p> 修士!問對了??!
陳安詳心中微喜但面上仍是保持冷靜。
“不知法師可否告知,這修仙一途要如何才能入得?”
這話說完,陳安詳又開始緊張了。
這法師看著還算和善,就是不知道這樣的請求會不會觸犯到某些忌諱,心中已是做好了道歉的準備。
法師聽了后便沉默下來,上下打量著陳安詳,不知道在想什么。
陳安詳正猶豫著要不要告罪一聲,就聽法師說道。
“不用那么緊張,想修仙的人多的是,法師我也提點過不少,只是概不能成啊!”
然后便聽對方嘆了一口氣,繼續(xù)說道:“越是提點的多了,便越能明白此途難入??!”
“你未曾失憶前,我便與你提過這事,但你斷然無意于此,只想當個凡人,我又怎么會強求?”
“如今你的記憶受損,反而對修仙產(chǎn)生了興趣,如此看來,這多半與你失去的記憶有關,你若真的入了仙途,日后若拾回記憶想起了一切,便算是做了違心的事?!?p> “陳安詳,你可想好了,真的要入?”
陳安詳深吸了一口氣,其實這根本就沒啥好猶豫的。
修仙的好處都有啥?
超能力!
長壽??!
人上人啊!
而且肯定還有很多沒想到的。
他就差直接跳起來,抱住法師就是一個三百六十度回旋,告訴他。
修仙多牛逼啊,我要修仙??!
但還是穩(wěn)了一手,故面上做了一番糾結,表情那是掙扎無比。
眼神中帶著三分仿徨,三分恐慌,三分傷感。
還有一分決然。
最后像是想通了一般,對著法師作了一個長揖。
“請法師帶我入仙途。”
法師聽后笑了,宛若農(nóng)夫得了高收,漁夫撈到了滿船。
“好好好,你既然做了決定,我便帶你試上一試,不過在這之前……”
陳安詳疑惑問道:“如何?”
“你得寫一份字據(jù)?!?p> 字據(jù)?
“如何寫?”
“就這么寫,今日得張德萊法師提點,一窺仙途大門,若有緣入道,便欠下一百下品靈石,時限不定,利息不定,若身有余錢,便會償還,但若無緣仙途,此據(jù)作廢。”
啊這……
陳安詳呆住了,原來修仙世界是這樣賺錢的嗎?
“如何?不定時,不定息,這條件很松吧?”
張德萊法師此刻笑得像一個奸商,但又沒完全奸。
陳安詳回過神后,有心想問一問下品靈石的價值,但又覺得既然是下品,那就是最低檔次的貨幣,一百聽著也不多,既被對方引入門,那便算是友方了,與其給對方一個斤斤計較的印象,不如顯得豁達一點。
于是點頭說道:“我寫?!?p> ?。ū菊峦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