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豐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白色的墻壁與淡藍色的窗簾。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消毒水的氣味。
“小豐,你醒了!嚇?biāo)牢伊?!?p> 劉倩倩笑了,又哭了,眼角掛著顯眼的淚痕。
“我怎么在醫(yī)院?發(fā)生什么事了?”
陳豐的腦袋里好像塞了一團漿糊。
“下午我們在車站附近的咖啡廳,你突然喊著‘消失,給我消失’,就暈了過去。鼻子里全是血,嚇?biāo)牢伊恕?p> 陳豐注意到,劉倩倩的白色體恤上,沾染了許多血跡,已經(jīng)變成了黑色。
一張沒有五官的慘白鬼臉,冷不丁地閃現(xiàn)在陳豐的腦海中。
他蹭的一下子坐直了身體。
“倩倩,你沒事吧?”
“我當(dāng)然沒事,我看有事的是你。”
劉倩倩撅起嘴巴,甩開了陳豐抓住自己肩膀的手。
陳豐撓了撓頭。
竟然被自己腦袋里的幻覺給嚇暈了,真是笑話。
陳豐抬頭看了眼墻上的電子時鐘,說道:“快十點了,這么晚了,你快回去吧,不然韓姨又該念叨我了?!?p> “那你怎么辦?”
“喏,那不是有秦醫(yī)生嗎?”
陳豐看向門口。
伴隨著一陣清脆的皮鞋聲,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男醫(yī)生走了過來。
他體態(tài)修長,一雙細長的眼睛格外銳利。
胸前的工作牌上寫著幾個大字:腦外科主治醫(yī)師—秦翔。
秦翔走到病床前,先是看了眼床頭的腦電波顯示器,又扒開陳豐的眼皮,用手電筒照了照。
他扶了扶眼鏡,表情凝重。
“感覺怎么樣?有沒有頭暈眼花,或者惡心想吐的癥狀?”
“秦主任,我現(xiàn)在感覺挺好的?!?p> “嗯?!?p> 秦翔看著手里的診斷數(shù)據(jù),點點頭。
“數(shù)值沒有問題,但是我懷疑腦干部分可能存在血斑,這會影響你的中樞神經(jīng),從而成造成突然休克。”
“秦主任,有沒有危險?”
劉倩倩的眼睛里滿是焦慮不安。
“暫時沒有危險,不過他需要留院觀察?!?p> 說完,秦翔啪的一聲合上文件夾,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倩倩,我沒事的,你看,生龍活虎……”
話還沒說完,劉倩倩又紅了眼眶。
陳豐只好妥協(xié)。
“你快回家吧,我自己在這里挺好的?!?p> 陳豐躺回病床上,手枕著腦袋。
“小豐,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來看你?!?p> 兩人心照不宣,沒有提及令人不快的事情。
“哎,走之前,能不能?”
陳豐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壞蛋!”
劉倩倩四下看了看,見沒人注意,俯下身子,嘴唇快速地在他額頭上點了一下。
“早點休息,晚安!”
劉倩倩背起書包,小跑出去。
看著她嬌俏的背影,陳豐心里涌起一股暖意。
自從家里發(fā)生變故之后,能依然對自己這么好的,就只有她了。
陳豐翹起二郎腿,思索著白天發(fā)生的事情。
雖然理性告訴他,一切都是他的幻覺,但是,一切又都未免太過于真實。
人究竟是客觀生物還是主觀生物?
看著輸液管中有節(jié)奏滴落的液體,陳豐感覺眼皮越來越重,似乎有人正把靈魂從他身體里抽走。
他腦袋一歪,昏睡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陳豐突然驚醒了。
天花板上明晃晃的吸頂燈,讓他有些恍惚。
五感逐漸復(fù)蘇,左手背上傳來的疼痛,讓他忍不住低呼一聲。
不知道什么時候針頭錯位,血液回流到了輸液管中。
“護士姐姐,護士姐姐?”
陳豐喊了幾聲,無人應(yīng)答。
空蕩的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一個人。隔壁床的老趙頭,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按動床頭的按鈴,喇叭里傳來了《歡樂頌》的電子樂。
響了好一陣,始終無人應(yīng)答。
陳豐只好自己扯掉輸液管,走下病床。
“喂,有人嗎?”
聲音在幽邃的走廊里回蕩,卻無人應(yīng)答。
走廊沒有開燈,只有墻角綠色的逃生指示牌,發(fā)出幽幽綠光。
陳豐滿腹狐疑。
“有人嗎?”
依然無人應(yīng)答。
“奇怪,人都去哪里了?”
陳豐看著走廊兩側(cè)空空蕩蕩的病房,眉頭緊皺。
往前走了兩步,轉(zhuǎn)過一個拐角,他終于看到了燈光。
護士站被一團白光籠罩,一個人影,正彎著腰,蹲在桌子下面,發(fā)出細細簌簌的聲響,不知在做些什么。
“喂,護士姐姐,大家伙都去哪里了?”
對于陳豐的提問,那個人影無動于衷。
陳豐只好走上前去。
一低頭,他的心臟差點跳出嗓子眼。
身穿破舊藏藍色長袍的瘦長怪人,正趴在一個護士胸口上大口啃食。
他的臉上并沒有五官,只有一條豎向的裂口,把整個腦袋分成了兩片,里面密密麻麻長滿了瓜子大小的森白尖牙。
牙縫里塞滿了碎肉與鮮血,混合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我靠!”
陳豐嚇了一跳。
瘦長怪人抬起頭,雙手著地,身體反轉(zhuǎn)一百八十度,好像一只巨大的螳螂,向陳豐快速移動過來。
“是幻覺,這不是真的,這都是我想象出來的!”
陳豐一邊后退,一邊使勁掐著自己的大腿,試圖喚醒自己。
“這是一場噩夢,快給我醒過來!醒過來?。 ?p> 大腿被他掐破,流出了鮮血。
然而,噩夢依然繼續(xù)。
瘦長怪人嘴中發(fā)出了怪異的吼叫,好像兩片生銹的金屬齒輪在互相摩擦。
怪物揚起細長的手臂,如鞭子一般橫掃過來。
砰的一悶響,陳豐被凌空抽飛,重重撞在墻壁上,噴出一口鮮血。
他感覺肋骨斷了幾根。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沒有從噩夢中醒過來。
“可惡!如果是夢的話,也太過真實了吧?”
陳豐掙扎著從地上爬了起來。
每動一下,他都感覺身體要被撕裂一般。
瘦長怪人已經(jīng)近在咫尺,陳豐能夠聞到它“口腔”里傳出來的濃烈臭味。
“我不會死在自己的夢里吧?”
陳豐自嘲一笑。
他從網(wǎng)上看到過一篇報道,國外曾經(jīng)記載過一個男子被自己的噩夢活活嚇?biāo)赖陌咐?p> 畢竟,人類是受意志支配的生物。
怪物張開血盆大口,毫不留情地向陳豐咬了過來。
陳豐無奈地閉上了眼睛。
噗嗤!
一聲輕響。
一灘溫?zé)嵝瘸舻囊后w灑在了陳豐臉上。
他睜開眼,出現(xiàn)在眼前的是被從中間劈成兩半的怪物,以及白大褂被染成血紅色的秦翔。
“秦主任,你怎么在這里?”
陳豐心神稍定。
這種角色出現(xiàn)在噩夢中,一般是充當(dāng)救世主的。
按照潛意識理論,這是人類大腦潛意識的一種自我保護機能。
“秦主任,在我的夢里,你比現(xiàn)實中還要帥氣?!?p> 陳豐話音剛落,突然睜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
他的左臂被連根削斷,橫飛出去,啪的一聲落在地板上。
秦翔右手握著一把短刀,鮮紅的血液順著血槽滴落在地板上。
“死,死,死!”
秦翔的表情獰猙扭曲。
陳豐來不及多想,轉(zhuǎn)身就跑。
秦翔卻根本不給他機會,短刀重重砍下,在他背后刻下了一道橫跨左肩、右腹的可怖傷口。
血液噴射而出,在空中下起了一陣血霧。
“我要死了嗎?”
陳豐趴在地上,嘴中咳血,耳朵嗡鳴,一陣陣?yán)б怃佁焐w地般席卷而來。
“不,我不能死!”
他的眼前浮現(xiàn)出了劉倩倩的身影。
劇烈的疼痛突然襲來,陳豐的腦袋似乎要從中間裂開一般。
那種熟悉的腦漿被攪拌的感覺,讓他惡心想吐。
他猛然抬起頭,慘白的墻壁上,赫然出現(xiàn)了一道門。
暗紅色的門扉,如油漆般凝重的黑霧……
“媽的,拼了!”
陳豐運起最后一絲力氣,闖進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