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操眼前,幾十臺新式紡紗機在飛速運轉(zhuǎn)。
每臺都由一個大輪帶著幾十個錠子。
而女工們的任務,只是等錠子纏滿線之后換下來,然后把空的錠子放上去。
所以一個女工能照顧好幾臺機器。
曹操并非五谷不分之人,他也曾見過夫人紡線。
那可真是費老勁了,絕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子孝,”曹操邊往前走,邊目瞪口呆道:“這等紡車,你可曾見過?”
“沒有,”曹仁也震驚道:“小弟還是第一次見用牛馬拉動的紡車,而且紡線速度如此之快。
難怪子脩能織出這么多布。
可是……這紡車是誰做的,難道也是子脩?”
“除了他還能有誰?”曹操篤定說著。
他看了足足有一刻鐘,心里也意識到這紡機的價值,沉下臉來正色道:“這些要嚴格保密,萬不可外傳?!?p> “那是自然,”曹仁點頭道:“也難怪子脩戒備如此森嚴,的確是要防備細作把這里的秘密透漏出去。”
“你不用替他說話,你是不是想說捆了咱們也情有可原?”
曹操斜了曹仁一眼,然后對著門廊后面道:“不用躲了,出來吧?!?p> 曹昂小心翼翼的走了出來,拱手道:“見過阿父,見過叔父?!?p> “這些都是你弄出來的?”曹操指著那紡線機道。
“是!”
“嗯,我粗略想了一下,”曹操道:“織出布匹換來糧食之后,你手下所有人口糧管夠,剩余的充作軍糧。”
“阿父,”曹昂聞言當即急了,“孩兒為了做這些織布機,夙興夜寐,日復一日的操勞,不知道耗費了多少心血。
阿父您就都給搶走了,一點也不給我留啊。”
“什么叫搶?”
曹操正色道:“你是我兒子,連你的命都是我給的,老子拿兒子的東西,能叫搶么?”
“我……”曹昂一時間竟然無言以對。
以他現(xiàn)在的織布效率,一個女工創(chuàng)造的價值,養(yǎng)活三四個人都沒問題。
可是這陽里亭卻沒有那么多需要養(yǎng)活的家眷,所以多出來的都算曹昂的利潤。
按照他的想法,老爹要是聽話,讓他拿出一部分做軍糧也沒問題。
誰讓他將來還要繼承老爹的基業(yè)呢。
可是沒想到老爹在這里現(xiàn)場給他表演了一次“你爸爸永遠是你爸爸”,名正言順的全給搶走了。
曹操看著兒子想反駁又不敢的表情,肚子里感到好笑,出言開解道:“你想想,剛才你是不是把我抓了?
就算是不知者不罪,可以子囚父畢竟是事實,我揍你個遍體鱗傷不算過分吧?”
曹昂感到一陣膽寒,他小的時候的確沒少挨揍。
要不是大父護著,他都懷疑能不能活到現(xiàn)在。
曹操繼續(xù)道:“可是你制作出了這么多紡機,解了我燃眉之急,也就算了將功補過了,我不打你。
再說,我將來這一切還不都是你的?所以這紡機只是暫存在我這里而已,你還有什么可難過的?”
曹昂想了想,道理也是這么個道理。
關(guān)鍵是他想反對也沒用。
曹操威逼利誘見成效之后,接下來對曹昂正色道:“你這里防衛(wèi)看似嚴密,實則毫無章法。
我現(xiàn)在任命你為都尉,迅速將你手下男丁編制起來,組成一支軍兵,將這里嚴密保護,以防止出現(xiàn)任何意外。
至于領軍者,有子和文烈也夠了。
如若再有危機,我把曼成跟文謙也派過來?!?p> 此時曹操也已經(jīng)估算出這織布的價值。
幾乎一個婦人產(chǎn)出就能養(yǎng)活一個軍兵。
如此一來他不止麾下五千軍兵的糧食有了著落,甚至可以繼續(xù)征兵了。
誰能想到,幾個時辰以前,他還為了麾下軍兵的口糧而發(fā)愁,沒想到一轉(zhuǎn)眼這難題就被兒子解決了。
這要是換了一個外人,做出如此功績,早已經(jīng)被他贊揚上了天。
可是面對長子立下如此大功,雖然他心里已經(jīng)欣慰異常,但臉上依然要擺出一個嚴父的模樣。
一切談妥當,曹操回去便放心的與劉表溝通,商議用布匹換糧食之事。
其實這也沒有什么可溝通的,布匹本來就能當錢用,劉表與曹操又都屬袁紹陣營,這是正常的交易而已。
再說現(xiàn)在袁術(shù)正派部將孫堅攻打荊州,劉表派部將黃祖阻擊,雙方交戰(zhàn)于樊城、鄧縣之間。
結(jié)果孫堅一戰(zhàn)把黃祖打的大敗,并乘勝追擊,渡過漢水,有包圍襄陽的趨勢。
劉表正積極發(fā)展外交,希望袁紹派軍援助,拖住孫堅的進攻。
所以此時當然不會得罪袁紹的發(fā)小曹操。
劉表甚至還給出了一個很優(yōu)厚的價錢,把糧食陸陸續(xù)續(xù)運到了東郡。
曹操也沒有遲疑,立即派人把糧食運往陽里亭,優(yōu)先保證這里的婦人們吃糧。
如此一來,曹昂自然也不用再擔心糧食了,只是擔心什么時候于毒的黑山軍會南下。
而且時間過去了好幾天,也沒見太史慈前來投奔,他一時間有些著急。
這一天,日上三竿。
小蓮伺候他更衣之后,他笑呵呵張開雙手道:“來來來,讓主人檢查檢查身體?!?p> 小蓮臉頰緋紅的低頭躲開。
曹昂對小丫頭雖然口嗨,甚至有時候也上手,但是卻沒有操之過急。
原因無他,小丫頭歲數(shù)太小,身量還沒長足,沒有手感。
需要養(yǎng)肥了再吃。
“去準備一份禮品,讓太史公過來,我要去拜訪太史老夫人,”曹昂吩咐道。
不多時,曹昂便跟太史公來到太史慈母親住的地方。
這是一個普通農(nóng)家院落,原主人已經(jīng)不知道去了哪里,如今讓太史老夫人暫住。
本來曹昂準備把老夫人安排在塢堡居住,并派人好生伺候的。
可是老夫人言道,她貧寒日子過慣了,無功不受祿,堅決不肯去。
最后曹昂只得把老夫人安排在了這里。
透過農(nóng)家院的籬笆墻,只見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的太史老夫人,正在艱難的從水井里提水。
“阿嫂,這事讓我來,”太史公一見這情形,連忙走了過去。
太史老夫人見曹昂跟著來了,表現(xiàn)得很平靜,看不出來高興或者不高興,淡淡的行禮道:“老身見過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