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園詩會在即,顧煙的身體卻是一日不如一日。
胸痹之癥倒是好了,卻又多了一個憂思傷身的癥結(jié)。問是思人?搖頭。
思物?也搖頭。
“老爺,最近小姐看一些書畫都會垂淚?!鳖櫉煹馁N身丫鬟月兒跪在堂下,皺著眉頭說道。
“知道了,下去吧,小心伺候著?!碧蒙?,顧老爺揉著眉心不由有些煩悶。
前些日子,知曉秦墨竟是將顧府贈與之物都變賣了,心善的顧老爺聽聞不由大為惱火。
這是在打顧府的臉,難不成沒給那五百兩的診金?五百兩足夠一戶五口之家生活二十年,怎么倏的就要變賣贈與之物。
人人都知道秦墨給顧府看過病,如今卻靠變賣顧府的贈禮過活,誰知道外面能傳什么什么樣。
這是在砸顧府的體面,明晃晃的報復。一個秀才,哪里來的膽子。
聞言,月兒剛起正要退下,猶豫了一下又跪倒在地說道。
“老爺,要不要再請秦相公來看看?”
“請什么請!下去!”平日見誰都好臉色的顧老爺驟然翻臉,站起身厲聲呵斥道。
“你是老爺還是我是老爺,要你教我怎么做!”
“奴婢不敢?!痹聝汗蛟诘厣线凳?,不敢抬頭。
稍緩了一會,顧老爺嘆了一口氣道。
“去請城東的張大夫?!?p> 月兒叩首應了一聲是,慢慢起身退了下去。
出了院門,小婢月兒囑咐管事一聲去請城東的名醫(yī)張大夫,而后徑直出了府,要了一輛下人的馬車。
“姐姐哪里去?”車夫認出了這是小姐的貼身丫鬟月兒,好聲好氣的問道。
“城南秦相公府上?!?p> “公子,這是什么?”趙清雪蹲在院子里,看著秦墨忙前忙后折騰著一大堆的瓶瓶罐罐。
“提純酒用來擦洗?!鼻啬⒅矍耙淮蠖汛致钠餍嫡f道。
酒實在是不便宜,好在秦墨只是想要一些高純度的消毒酒精,并沒有吹毛求疵。經(jīng)過幾天的折騰,粗制的消毒酒精也被弄了出來。
看著秦墨小心翼翼的將那散發(fā)著刺鼻氣味的提純酒倒入小罐子里,趙清雪仍舊是一臉迷糊。
既是不能喝,那做來干什么?用酒擦洗也未免太浪費了吧?
可公子做的事情自是有他的道理,趙清雪也沒有多問,只是蹲在那看。
閑著也是閑著,來到這個世界兩個月了,成天擺爛的秦公子也開始未雨綢繆。雖說世道不亂,但萬一受了傷染了病一樣沒法治。
或許是外科待久了,秦墨對工具有些很深的執(zhí)念。既然閑來無事,便嘗試復刻六百年后的外科工具。
弄出酒精是第一步,接下來就是抗生素。
那玩意比針灸霸道多了,何況現(xiàn)在秦墨還舍不得買銀針或是金針。誰沒事往自己身上扎針,反正扎別人秦墨倒是沒心理負擔。
但他心里也有數(shù),自己那點針灸的小常識是走不遠的。
要用魔法打敗魔法,好在平時學醫(yī)也沒少鼓搗土味小實驗,動手能力仍在。
青霉素不容易搞,失敗率高,弄個大蒜素還是可以的。
“好了,將這些都收起來吧?!鼻啬珖诟赖?。
“是,公子。”趙清雪看了半天,雖看不明白,卻仍覺得有些開心。
這時,趙二牛走了過來,遞上了一道拜帖憨憨說道。
“公子,有人來遞拜帖,說是王尚書家的?!?p> “哪個王尚書?”秦墨嘀嘀咕咕的接過帖子,這南京城尚書多如狗,大部分都是虛授。
定睛一看,南京城兵部尚書王繼,秦墨眉頭皺得更深了。
王繼這個人,他有印象。
上任兵部尚書之后,身體就不行了。弘治十六年,也就是兩年后王繼會上書京城乞骸骨,尊老愛幼朱祐樘大手一批。
“朕不準!”
正準備玩一手三進三退的拉扯之后再讓這位老大人光榮致仕,哪知第一道拒絕的命令還沒傳到南京,王繼就咽氣了。
“公子,見不見?”趙二牛問道。
猶豫片刻,秦墨道。
“見?!?p> “秦相公出去了?”月兒詫異的看著眼前的黑大漢。
“是,剛走不久?!壁w二牛咧嘴說道,滿臉的老實本分。
“怎么這么巧?”月兒不能久待,自家小姐那還等著伺候,咬了咬牙月兒將一封信遞給趙二牛。
“我是顧府的丫鬟月兒,請把這封信交給秦相公,我下次再來拜訪。”
趙二牛懵懵懂懂的接過信件,看著顧府的馬車駛遠。見無人上門了,于是關(guān)上大門顛顛的往內(nèi)院走去。
這些信件得交給妹妹收著,公子也不常在書房,房間也只有妹妹才能進。
趙清雪正在澆花,看著自家哥哥遞過來的信封有些懵。信封精致散發(fā)著幽香,蓋著火泥印。
“哪家小姐送來的?”
“一個丫鬟送來的,說是顧府的?!壁w二牛摸了摸腦袋,“俺拿不準主意,還沒說收不收她人就走了。”
“哥哥給我吧,公子帶著二青出去了,等公子回來定奪?!壁w清雪甩了甩手上的水漬說道。
“上回公子就是給顧府那小姐治了病才落到如此下場,連行醫(yī)也不能做了。顧府明知此事,卻未曾出面說過一句話。”
“下次若是他們再來,哥哥需多加提防?!?p> “怎會有如此不義之人,可惡!”趙二牛怒氣沖沖,攥緊了沙包大的拳頭。
見狀,趙清雪連忙叮囑道。
“哥哥多加提防便是,萬不可魯莽行事,連累公子”
“妹妹放心,俺不會擅自行事的?!壁w二牛拍了拍胸脯說道,“除非公子有命,不然俺不會亂來的?!?p> 看著自己哥哥,趙清雪不禁扶額嘆了一口氣。
“秦相公,到了,請?!蓖醺墓苁率塘⒃谝慌?,陪著笑說道。
馬車上的簾子被掀開,秦墨撩起下擺率先走了出去,二青低著頭悶著一張臉背著一個小箱子跟在身后。
這個奇怪的組合從一進門開始,就吸引住了院內(nèi)所有人的目光。
望著四周投來的打量的眼神,秦墨泰然自若,二青更是如同木頭一般面無表情。
小廝走在秦墨前面,口中不斷喊著秦相公,請這邊來!
一路暢通無阻,直到進了內(nèi)院卻被人攔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