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吃得津津有味,與其說那河蟹是用來品的,還不如說是拿來玩兒的。女孩子家到底吃得沒男孩子多,承歡最先吃完,立刻拿起蟹殼捉弄昭昭,昭昭怎甘示弱,拿了個全只的螃蟹開戰(zhàn)了,眼見快吃敗時,昭昭作弊再拿一只斗了起來,承歡吼他,要弘歷幫忙,弘歷只是搖頭吐舌。
承歡一氣,竟拿蟹?攻擊弘歷,昭昭見狀也撲了上去,三人扭成一團,胤禛癱臉,若曦早笑倒,倒向胤禛懷里滿臉潤飽,大溢著光彩。
此生此世,胤禛從不愿想起前世種種,到不去想,在到如今已不曾想起,他與若曦此生也有波折起伏,可一次一次苦盡甘來,足以讓胤禛惜福、滿足。
可唯有這件事兒胤禛忘不了,他永遠記得前世初夜那日,他說想見到曦兒與孩子們大笑的樣子,那是他打從心底的幸福。胤禛忘不了前世他與曦兒是如何失去一個孩子,以及相守一生的機會。
胤禛摟著若曦,再收緊了些手臂,讓她笑個夠,若曦半躺在胤禛懷中,看孩子、丈夫平安喜樂,張曉在心里搖頭,這竟是她在二十一世紀最鄙視的一種幸福。
若曦終于笑滿足了,凈手給胤禛剝葡萄,這下巴胤禛寵的,嘴一張懶得拿了,若曦沒好氣地往他嘴里一丟,把胤禛逗樂。
“最近年羹堯還使壞嗎?”
“你不是不想再聽到年家的事兒?”
“說是不說呀你??!”
胤禛低笑,老愛逗得若曦微嗔:“不想讓你難過罷了,但你若問起,我自然回答。年羹堯很聽話,我又放了消息,年氏再度有孕,再加上十四已是大將軍王,年羹堯打心里想受提拔跟去西北,辦起差來盡心盡力,三十五萬擔糧草要他兩天備齊,他只花了一天,而且日落前就到營,十四多少也明白他的心思,對他也頗安撫。”
若曦邊剝邊聽,眉頭微蹙,一方面關心西北、關心軍士,也關心十四,另一方面出于對政治的無奈。她哪里不曉得,政治就要講究手段,古今皆然,平心而論,現代人沒有高尚到哪兒去,更可能青出于藍。而胤禛,她丈夫正是搞政治之人,不知變通地堅持清高還要不要活命?
再說,以張曉對歷史的了解,雍正為了年羹堯對年氏百般疼寵,年氏不知為他生了多少孩子,先不說這些孩子活不活得成,他們連出生的機會都被若曦自己抹殺掉了。若曦其實也能反省,若不是為了她,胤禛何至于要放假消息?他大可以理所當然地得了勢力,又失了身子。
“可是,年羹堯黑心黑肝,貪贓枉法的勾當哪個少了他?如今讓他籌糧,這其中必有能貪之處?!?p> “年羹堯貪欲無盡,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但大軍接應比他一己之私更重要,我也只好睜只眼閉只眼。年羹堯聽十四的話,這點至關緊要,如此兩人才能合作無間。再者,百萬大軍的軍糧不是鬧著玩的,不僅要在期限內湊齊還要如期抵達,半點拖遲不得,否則大軍勝敗堪虞。年羹堯殺伐決斷,為求目的擋他者死,要使百萬大軍不斷糧,這性格再適合不過。”
“萬一,他倒戈呢?比如,投靠八爺一黨。”
“我府里出去的胞衣沒那么容易倒戈,他過去是心大了些,可到底也不敢對我如何,年氏也在這兒。年羹堯與老九的往來以利益為出發(fā)點,這樣的關系最脆弱,生死關鍵時刻,年家的榮辱還在我雍親王的身上。年羹堯也不笨,老九待他有幾分真心他心知肚明。何況,不是你說的,為君者要有以天下為用的氣度,不嫉才、不妒賢,油水皆能使用嗎?”
“是是是!我說的!那如今誰在年羹堯這個大油旁邊啊?”
“我已讓田文鏡和孫嘉誠過去,另外還有個小油在他身邊以油克油?!?p> “誰啊?”
“錦瑟的弟弟,揚泰。”
若曦一愣,眨眨眼,這事兒她知道,可竟然忘得一干二凈:“你信得過嗎?”
“揚泰比年羹堯還滑頭,但有他兩個姐姐與母親約束著,再加上是我救了他們一家,他比年羹堯還受制于我?!?p> “你就不怕他兩人聯手欺瞞你?”
“不怕。出賣年羹堯比合污還劃算,再者我還有田文鏡與孫嘉誠會上報年羹堯的動靜,揚泰一手遮不了天。只是他若貪贓枉法到了不可原諒的地步,我也饒不了他?!?p> “這可是兔死狗烹?”
“這兩條狗若聽話,這只兔死了,本王還有別的兔給他,只有不聽話的狗才會落得被烹下場?!?p> 若曦停了剝葡萄的動作,凝神思考,胤禛溫柔轉過她的身子,好好兒說道:“我從不想讓你知道這些,可既然有了約定,你問什么我都會說,只是不許你傷神,注意身子?!?p> “我也是看你一人自苦,于心不忍,雖然幫不上忙,想著讓你發(fā)發(fā)牢騷也好,一來我也搞搞清楚才不會胡思亂想,二來十三走后,你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p> 胤禛一嘆,拾起桌上的幾枝茱萸,輕念:“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二人’?!?p> 若曦聞言一愣,隨后了然欣慰,輕覆上雙手,兩人十指交握,緊密無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