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末時分，戶部正廳的東耳房里，齊王石堅滿頭大汗地核對著眼前的賬冊。度支司郎中文泰和稅課司郎中時向祖站在桌旁，小心地伺候著。石堅翻看完所有賬本，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站起身說：“上半年的茶稅加上前幾日核算完的鹽鐵稅，能給朝廷帶來八百萬兩銀子的收入，比去年增加了近四成，我大周國庫充盈為期不遠，真乃社稷之幸??！”文泰陪著笑說：“齊王殿下籌劃細致，安排得當，做事親力親為，檢查一絲不茍，還能堅決執(zhí)行皇上意圖，這才是圣上之福呀?！睍r向祖也溜須說：“王爺身為貴胄，辦起差來條分縷析，精益求精，忙碌起來不畏艱辛，廢寢忘食，真是我輩之楷模呀！”石堅笑著說：“這些日子，二位大人跟著我辦理禁榷茶葉的事務很是勞苦，本王不會忘記。論功保奏、加官進爵自不必說，本王對你們也會格外恩賞的?！蔽?、時二人急忙跪伏于地，磕頭謝恩。
待起身后，文泰吩咐從人端來臉盆。他動手擰了個涼手巾呈給齊王，又拿過折扇給石堅扇著風。時向祖則捧著茶杯奉上。石堅喝了口茶，說道：“嗯，我那兒有南方新進貢的楊桃，讓他們拿些來，給二位大人解暑?！彪S即，石堅沖外面喊道：“白登，拿些楊桃進來，給二位大人嘗嘗?！币粋€小太監(jiān)答應一聲，雙手托著個果盤，麻利地躬身送了進來。石堅先拿起一片，說道：“二位大人，請用吧?！蔽?、時二人不認識楊桃，面面相覷了一下，也都學著齊王的樣子各拿了一片。石堅吃下一片后，笑著說：“此果產(chǎn)于瓊崖、交趾一帶，在我中原是極難品到的，二位大人可多吃些。回頭，本王再著人給二位送些到府上去?！蔽摹r二人又是一陣謝恩贊嘆。
吃完了果品，石堅又把茶杯抄在手里，慢吞吞地說：“本王掌管禁榷事務多日，學到了不少本事，也發(fā)現(xiàn)這戶部能人極多。尤其是盧元錦侍郎、熊延基侍郎還有你們二位，堪稱國之棟梁啊。以后，本王在戶部辦差，要仰仗你們的時候還有很多，希望你們對本王不要心存芥蒂，要多多賜教，盡力幫協(xié)才是。”文、時二人感動至極，跪在地上說：“殿下身份何等尊貴，我二人微末小吏，怎敢承殿下謬獎。王爺?shù)兴?，我等必當殫精竭慮，以為驅(qū)馳?！笔瘓越兴麄兤饋?，又說道：“前些時，父皇讓我看了一些彈劾戶部的折子。其中有這么一條，說《青黃法》在執(zhí)行的過程中被一些地方官員隨意增加利息，給老百姓帶來了極大的負擔。還說很多農(nóng)戶在荒年因還不上借國庫的錢而破產(chǎn)，其情狀非常悲慘。本王閱后，很是痛心。不知兩位大人可知詳情？”文泰眼珠一轉(zhuǎn)，心想，齊王明顯針對尚書雷思平，而雷思平是豫王的人，自己既想討好齊王又不敢得罪豫王，還不能讓齊王看出自己首鼠兩端。于是，他馬上拱手說：“殿下，微臣主要管的是度支，對稅收情況不甚清楚。時郎中主管稅課司，對《青黃法》的執(zhí)行和賬目的匯總應更明了一些。如有必要，微臣愿意協(xié)助時郎中清查地方增加利率的問題?！睙o奈之下，時向祖也一拱手說：“殿下，微臣雖然管著稅課司，但這《青黃法》一直是由尚書大人主抓，不許他人插手的。不過，既然殿下垂詢，微臣愿為殿下查訪。另外，微臣知道這兩年有好幾位官員上過類似的彈劾折本，也請殿下向這些官員多多了解些情況?！蔽奶┧葡肫鹆耸裁?，又一拱手說：“王爺，微臣有個同榜進士叫宋啟愚，現(xiàn)任襄陽知州。他似乎就公開彈劾過地方增加利率的問題，請王爺明鑒?！笔瘓月砸怀烈髡f：“宋啟愚，是你那一科的探花吧？”文泰陪著笑說：“是，王爺好記性。”石堅把臉一揚，嘿嘿笑了笑，說道：“嗷，這些都不是急務，本王只是問問罷了。你們下去吧，嗣后，本王自會有賞賜送到你們府上?！蔽?、時二人磕頭稱謝后，從房里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