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九點四十,鄒兆會跟我聯(lián)系,讓我過去。
我看了一眼手機,艾倫給我發(fā)過來一條信息:我要進手術室了,你能趕過來嗎?
我沒有回他的信息。
黎城還是老樣子,我去了東城幾年,第一次回來,感覺這座城市變得落后了許多。
東城的先進和商業(yè)發(fā)展的領軍地位,相比較黎城這個二線城市就顯得陳舊。
連街道的寬闊度都達不到六車并行,車子在路面上比較擁擠,龜爬一般。
我忍不住問阿文:“你在這里發(fā)展旅游業(yè),真的能做起來,我看著跟東城比,差遠了?!?p> 阿文說:“做生意靠的是頭腦,不是投機取巧,再是僻靜的地方,只要你方法用的當,地面都能卷起黃金來?!?p> 他說的我忍不住笑起來,“還是你有本事,大眼這狗東西,沒那個頭腦,東城這邊辦的半死不活的,我瞧著沒有你坐鎮(zhèn)的話,八成要關門大吉。”
阿文無奈的說:“等你閑下來,讓他過來跟著我學上一段時間,學不會我就把他鎖在這里,不讓他回東城,這臭小子,一股子江湖做派,怎么改都改不過來。”
笑鬧了一通,車子拐進一個小區(qū),我驚奇的發(fā)現(xiàn)又是一個準備舊城改造的廢舊街道。
路面上潑著臟水,幾乎連落腳處都沒有,我眉頭大皺。
按理說一個退休的公職人員,怎么也不會住這種齷齪的地段。
阿文說:“你別看不起這個地方,這里最開始是富人區(qū),沒有一點社會關系的人還沒有這個資格來這里買房,住在這里的都是有權有錢的富人?!?p> “我知道?!?p> 其實我就是黎城出生的,只是我住的那片是普通居民樓,老泰也沒有住在這一片,所以我對這一帶不是很熟。
“拆了,連房子都是以方來算的,隨便一塊墻磚拆下來,你知道值多少錢?”
他指著邊上拆了一半的一堵圍墻,伸出五根手指。
“這個數(shù),是千?。 ?p> “這么貴?”
小龍蝦有些驚訝。
“別呢?這算個啥,一間屋子,最少也能拆出個五百萬,住在這里面的人還嫌補償?shù)纳?,去鬧了幾月,拉的那個橫幅,那叫一個霸道?!?p> 阿文想起來那個場景,嗬嗬的笑個不停。
“我那時還特意的讓員工過來,給大佬們送水送扇子,解解悶,支持他們鬧,鬧的后來,這個錢就漲上去了零點一個點,你們知道這個漲,是多少錢?那就是五千,多出來五千一平?!?p> 他叫的太大聲,我都忍不住笑起來。
“你就眼紅了,再怎么拆,那也拆不到你頭上。”
“話是這樣說,但是他們有錢了,我這生意就好做了,一個游客給我?guī)戆俜种坏睦麧?,一百個可就是百分百,一千個就是百分之一千,一萬個就是百分之一萬,啊哈哈……我睡著都要笑醒?!?p> 我心頭有些酸。
“阿文,你這頭腦真是個做生意的料?!?p> “三個月時間我大賺了一筆?!?p> 這小子說的帶勁,我轉(zhuǎn)頭看著沒有拆完的房屋,老獄長住在這里,怎么還沒有搬走呢?
鄒兆會過來時,被地面的水漬嚇著了一下,他在打開的車門里面猶豫了一會兒,才小心翼翼的下車。
我就好奇這個人這么愛穿白衣服,全身上下一塵不染的,連氣質(zhì)都清爽出眾。
然后工地上有工人在澆水,他大老遠就趕快讓小弟前去阻止,等地面的水被泥土吸下去了,他才抬腳。
結果這個踩上去就是一個泥印子,抬腳泥就黏在鞋底。
鄒兆會狼狽萬分的讓一個小弟牽著,從高高的一堆廢土上爬過去。
幾個小工頭連忙屁顛屁顛的跑過來,點頭哈腰的喊著:“大少爺!您怎么親自過來了?”
我錯愕了幾分鐘,才醒出來。
原來這里就是鄒氏在黎城的宏投集團所屬企業(yè)之一。
等于說,這片拆遷地塊,其實是鄒衍生送給我的產(chǎn)業(yè)。
我再轉(zhuǎn)頭看這一地狼藉,眼睛里面看見的都是黃金。
這是一百億投資的其中一個房地產(chǎn)項目,鄒衍生送給我的鄒海棠的嫁妝。
鄒兆會詢問了幾句,兩個小包工頭一左一右把鄒兆會扶著,連扶帶提把他從土堆上搬運了過去。
我們跟在后面,瞧見鄒兆會褲腿上的泥點子,我捂住了口笑。
小龍蝦在一塊墻體上蹭了蹭鞋底,他甩的重了些,鄒兆會站的不遠,衣服上遭殃,我怕鄒兆會發(fā)火,趕快把這小子拉走后面去。
鄒兆會果然是臉都氣的發(fā)白。
他原本就是小白臉一個,風度翩翩的,這會兒臉色更白。
那兩個小包工頭不識趣的給他介紹著這個拆遷進度,說是住在這里還有幾個釘子,怎么都不肯搬走,挖掘機挖到邊上的房屋都起不到恐嚇作用,實在是沒有辦法。
我心頭一動,問他,這個監(jiān)獄長不會就是個釘子?
鄒兆會說:“他不但是釘子,還是釘子的頭,上回他去找我父親,就是因為這個拆遷,他守著這個五十年的房屋不愿意搬走,想讓我父親給他開個例,把他這里單獨隔出去?!?p> 阿文不認識鄒兆會,一聲就笑起來說:“拆遷這么大的好事,傻瓜才守著破房子,這老頭估計是腦子有病吧?”
鄒兆會看他一眼,也沒有生氣說:“你別說,這老頭是真的腦子有些不好使,等一會見到人,你們最好小心說話,別惹火了他?!?p> 我們跟在鄒兆會后面走進一棟單獨的樓房,這是老式的四室一廳那種格局,陽臺都在廚房后頭,里面只設一個衛(wèi)生間。
長長的下水管道從外墻上裝到地面,從外面就能看見陽臺上有些什么東西。
因為這個拆遷電梯停運,爬了二十層樓,鄒兆會臉上變成一種猙獰。
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老獄長家中正在發(fā)生一起械斗事件。
幾個彪悍的男人跟曾經(jīng)的警員比試一番,原本應該是雄風不倒,自己找打來的。
但是事實就是,老獄長畢竟是老了,我們一上去就聽見“嗷嗷”的大叫聲。
房門大開,一個物體從門里邊嗖——的丟出來,都嚇的我們?nèi)恐共健?p> 一個洪亮的聲音大吼著:“誰敢讓老子搬走,老子就從這里跳下去。”
另外一個尖尖細細的聲音就說:“你敢跳嗎?你老不死的每回我們一來,你就站在這個凳子上,要跳樓,你倒是跳啊?外面那么大個挖土機接著你,跳下去也摔不死,來嚇唬我們吶?”
“老子真的跳了?!?p> “跳!你快跳。”
“你不跳是吧!我們來幫你跳,來哥幾個,把這老賊給我丟下去?!?p> 跟著就是一陣嘈雜的吵鬧,許多人的聲音,有男有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