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迷糊中冷笑了一聲,人命還真是不值錢,沒有面子重要。
我又想,怎么沒聽見老泰的聲音?叔!我想你!
有一塊毛巾擦著我的臉,動作很粗魯擦得我皮膚生疼,我努力把眼睛撕開一條縫。
毛巾從我臉上移開,我看見小刀眼睛紅紅的,把毛巾放水里搓一下擰干水,再伸過來給我擦。
然后他看著我的眼定住了,放下手,把臉湊過來驚喜的喊我:“你醒了,漫仔!”
我眼睛再閉上,眼皮重得撐不開,不一會兒又迷糊了。
不知道迷糊了多久,我聽見一個聲音在我耳朵邊忿忿的罵著:“這艾倫真是個瘋子,給人用這么大劑量的麻醉藥,玩命也不是這種玩法?!?p> 我想要睜開眼看看是誰在說話,費了好大力氣也睜不開。
一陣陣儀器的滴滴聲吵得十分難受,有人給我掖被子,一只大手有力的捏了一把我的右手掌。
那個人把我的手掌握在自己手中輕輕撫摸,薄繭摩擦著我的皮膚。
在我的意識中,這雙手拉著我的右手不放拉了好長時間,直到有一個聲音低聲說:“還沒醒嗎?”
另外一個聲音“嗯”了聲,我感覺他放開了我的手,把我的手放進被子里去。
然后我終于聽見了久違的老泰的聲音。
老泰說:“昨晚小刀給他擦擦臉,醒了一下又迷糊了,小刀說看見他眨了眨眼,大概醒了十幾秒鐘,估計也快醒第二次了吧?!?p> 我拼命撕著千斤重的眼皮,用了全身所有力氣把手挪出被子去想要拉住老泰,我又努力的喊著他“叔”,那聲音微弱的連我自己都聽不見。
先說話那個聲音說:“都兩天沒合眼了,你去歇歇吧,換我來守他一會?!?p> 老泰“嗯”了聲,我心頭一急,泰叔要走了,我身邊這個人不知道是誰?
我急促的喊著“叔”,一聲聲喊,忽然我的手被人一把抓住,老泰驚喜的聲音說:“漫仔你醒了,是你在叫叔嗎?叔在這里陪著你,別怕?!?p> 他用力搖了我?guī)紫拢蚁袷菑膲趑|中脫身出來,一下子睜開眼睛。
黯淡的光線晃得我眼前一片漆黑,可我不敢閉上,怕閉上了又像先前迷糊過去。
我就睜大眼睛看著眼前的黑霧慢慢散去,逐漸清晰,原來是老泰俯在我上方。
他半身遮住了光線,陰影里邊瞧不分明五官,我唯一能辨認出來他嘴角是帶著笑的。
我再喊他“叔”,終于意識到聲音只在喉嚨里轉,我臉上罩著氧氣罩,喉嚨火辣辣疼,啞啞的發(fā)不出音。
老泰輕聲說:“別急,醫(yī)生給你插的氧氣管,說不出話來沒關系,慢慢就好了?!?p> 我動了動,五指捏起握住他手,老泰頓時笑了,扭頭舉起手臂往臉上擦了一把。
很快另外一個年過半百的男人就叫來醫(yī)生,給我做了一系列檢查,最后做出決定,人沒事了,隨時可以出院。
我除了渾身無力,倒沒有什么不適的感覺,東叔、武安百、原木君、小刀、阿文一個個走馬般來看過我。
還有幾個我沒見過的男人女人,老泰一個個給我介紹。
年過半百那個男人就是三長老肖禾,他細細的問了我當晚的經(jīng)過,有些細節(jié)我略過了。
倒是武安百憋不住火氣拼命的罵著那個長發(fā)男人,我滿腹疑慮。
暈倒時三個小弟都處境危險,當然不可能救我。
長發(fā)男人一上來拿麻醉針扎我,那是明顯不善,肯定不會扎了我就放人。
下午我腦子清醒許多,小刀也給我解釋清楚了,安東沒中槍前阿文和老金就打電話回榮生堂求助,武安百來的及時,把我攔下來。
他描述了一下我當時的狀態(tài),說是口吐白沫的,臉色發(fā)紺呼吸急促,不像被麻醉,倒像是中毒,那長發(fā)男人眼見不妙把我扔給大長老就走了。
送我進醫(yī)院,醫(yī)生只說是注射劑量過大,引起過敏反應。
我從小到大連小手術都沒做過,今天第一次知道我對麻醉劑過敏,那我以后有病有痛上手術臺挨刀……
甚至于拔顆爛牙……
想想就一頭冷汗。
老泰看我郁悶,開解我說:就劑量大了才引起的,普通用量一般不會。
我也只能笑笑。
晚間我爬起來去看了老金,安東據(jù)說是在另一家醫(yī)院,老金算是栽到家了,給娘們連累,被那男人把手腳全部打斷,肋骨斷了五根。
我去看他,他全身裹得粽子也是,還昏迷未醒。
第二天老泰才給我?guī)砹四莻€長發(fā)男人的資料,這人的中文名叫安南,他還有一個洋名艾倫。
艾倫和安東是同父異母的親兄弟,東城港人。
安老爺子娶的本土女子生的安東,老爺子早些年在海外還有一個洋人小老婆生的安南。所以安南是混血兒,而安東是標準的東方人黃皮膚。
兄弟二人不論長相性格都截然不同,安東就是個奶油小生乖乖仔,而安南彪悍狠厲,殺伐果斷是個心狠手辣的角色。
安老爺子對這個長子十分器重,手把手教他打理幫務。
東城港幾個叫得出名字的幫會,安老爺子的沙龍幫首屈一指,而沙龍幫能挑龍頭,關鍵就在艾倫這個掌盟人,在東城本地無人匹敵。
所有人聽見艾倫的名頭都要繞道而行,他就是一個嗜血魔王,地獄勾魂使。
曾經(jīng)有一個??蛶筒恍⌒脑谏馍细除埰鹆四Σ粒瑐愐粋€晚上把??蛶屯赖酶筛蓛魞簦瑥拇藮|城就沒有了??蛶停?蛶偷牡乇P上多了一個沙龍客來接管海客的所有業(yè)務,無人敢為海客出頭,這就是艾倫的恐怖之處。
我跟艾倫的摩擦無非就是安東接近我,導致刺客來殺我安東幫我擋槍,這種蹩腳的小事,在艾倫的眼睛里就是我冒犯了他弟弟安東,給安東引來災難,所以他要殺我。
第二天我就出院了,回家養(yǎng)了兩天,距離第二場賽只有不到一周,我想多養(yǎng)息幾天也不可能,榮生堂怎么給我討回這個公道我也來不及去管,一心的扎在練拳上。
我也想過,我如果去看安東,只怕跟艾倫遇見,又生出事來。
所以我干脆不去看他,等打完這場拳我再去看他一次,謝謝他的救命之恩,然后我要回轉黎城,過上兩個月再來打第三場拳。
我的想法是好,艾倫似乎惦記上我耿耿于懷,他通過郵局(是的,是五十年前那種郵局,現(xiàn)在是網(wǎng)絡時代,大家都用的郵箱或者快遞,只有極其偏遠的地區(qū)還能看到郵差,至少在臺州我是沒有看到)把紙質的書信發(fā)到榮生堂,再轉到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