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為李唐捏了把汗,沒想到他不僅能夠化險為夷,而且還能得到陛下的夸獎,不過,他們至始至終都搞不清楚李唐為何有那般勇氣確定“只”字更好,這只有李唐自己最清楚了。
陳叔寶繼續(xù)問李唐:“李才子知道朕最后兩句要寫什么嗎?”
其實李唐知道,但李唐不能說,這都說出來,那自己未卜先知的能力就太嚇人了,也太離譜,謹慎起見,他干脆說不知道為好。
皇上提筆寫下:“兩見同見月,兩別共春時。”
這下,這首詩終于完了。
“李唐,根據(jù)朕之前說的,得作出三首詩,而且都是佳作,才能夠到湖心亭,為什么你只寫了一首朕就召你來了?”皇帝道。
“草民愚笨,還請陛下解惑?!?p> “因為你寫的好呀,遠勝于那呈上來的十首詩?!?p> “承蒙陛下厚愛?!?p> “不過呢,朕今天有些好奇,你能否在這里,當著眾人的面再作一首詩?”陳叔寶將身子往后靠,就像面試的考官一樣。
眾人心想:你這小子已經(jīng)折騰半天了,總不會再傻傻地作一首詩吧?但是不作好像也不好,那是不給皇帝面子,好在陳叔寶雖說是個昏君,但不是暴君,他不會故意為難人,濫殺無辜的。
不過眾人仍想道:這種事情,應該見好就收,今天你李唐已經(jīng)出盡風采了,按道理說,不應該再去冒險了。
可李唐沉默了片刻,答道:“還請陛下賜題。”
陳叔寶笑了笑道:“好,不愧是青年才俊,朕現(xiàn)在就給你出一題,就寫‘美人’吧!”
“是,陛下?!?p> 李唐雖然答應了,可腦子里并沒有什么關于美人的詩詞,他現(xiàn)在也開始有點后悔自己的魯莽了,輕輕松松就答應了皇上。
他腦海中不斷思考著,哪首詩寫過美人呢?平常學的詩詞文章,要么寫的是思念離別之情,要么是懷才不遇之感,要么是感嘆時光匆匆流逝,要么就是描寫自然美景,他怎么都想不到寫什么美人的詩句。
皇帝倒也很好,除了中間說了句話,讓他想好了就寫在紙上,其余的一句話都沒說,就是想給他個安靜的環(huán)境。
李唐忽然間想到了什么,他記得有首詩是寫過美人的,名字叫《長恨歌》,里面就有描寫美人的句子,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但他又想想,并不行,這是首諷刺詩,光是第一句“漢皇重色思傾國,御宇多年求不得”,一旦寫出來,肯定會被殺頭的。那么,斷章取義地抽出幾句詩行不行呢?也許行,但不合適,尤其是對于陳叔寶這樣的詩詞高手來說。
他只覺得渾身都汗?jié)窳?,可仍然想不出來,難道自己要直接告訴皇帝寫不出來嗎?那肯定不行,面子上也過不去。正焦急思慮之間,張貴妃突然用胳膊摟住皇上的脖子,嬌滴滴地道:“皇上呀,你看看你把人家難為成什么樣了?!?p> 陳叔寶哈哈一笑,卻未說話。
看了一眼張貴妃,李唐忽然想到了什么,對皇上道:“并非小人寫不出美人詩句,只是美人眾多,不知道該寫哪位,請皇上給個例子?!?p> 皇上突然又哈哈大笑道:“好!現(xiàn)在也沒有旁人了,就寫身邊的這位,在你眼里,總該算是美人了吧!”
“小人不敢。”
“有何不敢?但觀但寫無妨。除非你覺得朕的張貴妃還不夠貌美?!?p> “張貴妃之美,恐怕天下無幾人可及,只是……”
“那還有什么好糾結的,寫吧!”
皇帝下令,不敢不從。李唐把目光轉向張貴妃,只見她一頭烏黑秀發(fā),隨風輕拂,面容端莊秀麗,模樣典雅華貴,卻又不失嫵媚,衣衫也擋不住姣好的身材,嫣然一笑之間,猶如盛開的花兒,映照在人的心間。確乎是絕色的美人。
李唐拱手對陛下道:“小人已想好了詩句。”
陳叔寶點了點頭,“那你過來寫吧!”
什么?寫?讓李唐擔心的事情又出現(xiàn)了,他不會古代字,也不會毛筆字。
“可以讀出來嗎?”李唐有些驚慌地問。
“既有紙筆在這里,為何不寫呢?別怕,你上來寫,朕又不吃人,有何可懼?”
李唐忐忑地走上去,然后提起毛筆,蘸了墨水,可腦子卻覺得空白,手也不住地顫抖起來,他在紙上,竟然只抖著寫出了幾個不規(guī)則的點。
張麗華被李唐的窘樣給逗笑了,她拍了拍皇上道:“皇上你看看,你把人家嚇得不輕啊。”
皇上也覺得可笑,孔范又立馬幫李唐解釋:“布衣之人,初見陛下,自然忐忑,不如讓臣為之代筆吧!”
皇帝擺手以示同意,李唐懸著的一顆心也終究放下來了,好在有這個孔范相助。
李唐開始念道,語氣也堅定有力起來: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p> 李唐讀畢,孔范寫完,但竟無一人有夸贊之聲,大家只是用奇特的目光盯著李唐,包括皇帝。
這讓李唐覺得有些奇怪,有些不舒服,過了許久,皇帝拿起了那張紙,盯著看了很久,才開言:“好詩!確實好詩!這是朕所有詩會以來遇到的最好的一首詩!”
孔范也連忙感嘆:“李才子如此年輕英俊,就有這般才華,日后必是會揚名于天下!”
皇上擺了擺手。反駁道:“此二首詩,足以他揚名天下了!”
李唐立馬稽首而拜,“陛下過譽了!”
皇上道:“朕未過譽,今日能得你這樣的人才,不枉朕舉辦此次詩會!朕要賞你。江宰相,你覺得朕賞他什么官職好呢?”
江總道:“陛下,李才子雖年輕有為,但之前卻未有寸功,依臣之見,爵亭侯(八品)即可?!?p> 孔范道:“陛下,李才子年輕有為,自當提拔新人,以供國用。”
正說話間,遠處漂來一只木船,然后是一陣悅耳的女聲:“皇兄,臣妹來了!”
李唐轉頭一看,竟是殷華公主,李唐之前還奇怪她去了哪,現(xiàn)在仔細一看,見她衣衫有些不整,胸口處的領子也耷拉著的,李唐可以想到她方才去哪里了。也對,今日如此多的青年才俊,怎能叫人不動心呢?
公主剛到亭上,一下子就撲到皇上懷里,撒嬌道:“你們在做什么呢?”
陳叔寶笑道:“你來的正好,你幫朕想想,要賜給眼前這個人什么官位?”
公主順著皇上的手指方向看去,眼前的人竟然就是李唐,她根本想不到李唐是怎么到這來的。
她有些驚訝地望著李唐,順手把胸前的領子整理了一下,“臣妾覺得,不用給他官職,給他個五品的爵位就行了。”
“為何?”皇帝問。
“他這么年輕,還得慢慢磨練,不急著給他大官做?!惫鞯馈?p> 李唐大概知道公主的意圖是何了,如果自己做了高官,那她可能就不能像從前一樣控制自己,占據(jù)自己。
“公主明鑒。”江總說道。
“好,那就如此,再給他賞賜些金銀布匹,像以往一樣。”皇帝道。
李唐又是一大拜:“臣叩謝陛下!”
另一邊,徐業(yè)等十人還在等待陛下出題,然后才有機會進入湖中,最后勝利者,進入湖心亭中,面見陛下。
可他們等到的只是幾個發(fā)放賞賜的奴仆。
徐業(yè)不解地問奴仆:“賞賜不是等詩會結束才發(fā)放的嗎?”
那奴仆說:“已經(jīng)結束了。”
徐業(yè)大驚,“怎么這就結束了,我還有兩首詩沒作呢,難不成是已經(jīng)選好了最后的獲勝者,不知是我們這十人中的哪一位?”
徐業(yè)還抱有幻想,如果詩會提前結束,那應該就是皇上已經(jīng)從十首詩里選出了他覺得最好的那首。那樣的話,勝出者極可能是自己。
“勝出者叫李唐。”奴仆平靜地說。
“什么?李唐?”一個晴天霹靂直接打在了徐業(yè)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