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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戰(zhàn)記:彎刀與箭痕

第二十一章 脫出樊籠(四)

蒙古戰(zhàn)記:彎刀與箭痕 大漠鷹眼 4520 2022-07-24 00:34:18

  記得大叔家有個特點,他們一家四口會輪番上陣,徹夜不停的調(diào)制奶食,振搗馬奶,嗯,就循著這個聲音找過去吧。

  帖木真雙目微瞇,耳朵豎起,在黑夜里小心翼翼的摸回了塔兒忽臺的營地,長生天護(hù)佑,他很快找對了方向,循著搗奶發(fā)出的聲響,找到了鎖兒罕失剌家的氈帳。

  當(dāng)帖木真戴著枷鎖,擠入氈帳,毅然出現(xiàn)在鎖兒罕失剌家后,帳內(nèi)的四人全都愣住了。

  “吧嗒!”

  圓臉小美女合答安紅唇微張,一臉驚訝的看著帖木真,搗馬奶用的木杵,從她的手中不自覺的滑落了下來。

  “帖木真,是你!我還正說著擔(dān)心你呢,害怕你沒能跑掉,誰想你下一刻就來到了我家。怎么衣服全都濕了?快過來烤烤?!背涟自诮?jīng)過短暫的驚愕后,疾步上前,拉著帖木真,坐到了熊熊燃燒的篝火旁。

  “你,你怎么跑到我家來了?我不是讓你去找你的母親和弟弟嗎?”鎖兒罕失剌頗為驚怵的看著帖木真,有些生氣的說道。

  他白救了這個逃跑的年輕人了,他對帖木真的這次冒險造訪有些生氣,要知道,如果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帖木真在他家里,他就如同當(dāng)了帖木真的同謀,這可不是他想看到的啊。

  “阿爸,瞧您說的什么話?俗話說,被鷹追襲的小鳥兒如果躲進(jìn)樹叢,樹叢會護(hù)救小鳥兒的,如今帖木真來咱家尋求庇護(hù)了,難道我們父子幾人,反而不如草木?保護(hù)不了一個人嗎?”還未待帖木真回話,沉白看不下去了,他盯著父親,急聲道。

  “沉白。。?!辨i兒罕失剌再次無奈了,這個長子啊,自己要拿他怎么辦才好,他什么時候能成熟起來???

  “阿爸,事已至此,我們只能暫且庇護(hù)帖木真,并伺機(jī)幫他逃走了?!背嗬蠝氐皖^沉默了一會兒,當(dāng)他再度抬起頭時,他一邊走到了帖木真身側(cè),幫著兄長將帖木真脖子上的木枷取下來,扔進(jìn)了火里,一邊沉聲道。

  “。。。?!辨i兒罕失剌再度沉默了,他的兩個兒子都表達(dá)了意見,現(xiàn)在,他似乎只有庇護(hù)帖木真一途可走了。

  這是一個危險的決定。

  “大叔,我需要一匹馬,否則徒步逃跑,我最終是逃不掉的?!碧菊婊顒恿讼虏弊樱傺b沒看到鎖兒罕失剌的為難,他現(xiàn)在就是要想盡辦法活下去,而鎖兒罕失剌,可以提供他所急需的馬匹。

  “你恐怕不能現(xiàn)在就走,這幾天,泰赤烏人搜尋你的心氣兒正高,正亢奮著呢,他們必然會源源不斷的派出馬隊,大肆出營搜捕,你既然回來了,就要先在營地里躲上幾天,讓他們出營去搜,等再過幾天,他們搜的筋疲力盡,心氣兒耗干,卻依然找不到你的時候,當(dāng)他們徹底變得懶散起來之時,你再騎馬悄悄的逃走,他們就一定追不上你?!辨i兒罕失剌摸了摸唇邊淺淺的胡渣,瞇眼道。

  帖木真雙目一亮,燈下黑?妙計啊,果然姜還是老的辣!

  “好!就按大叔你說的,我先在營里躲他幾天!”帖木真點頭表示了同意。

  “我們會把你藏在羊毛車?yán)?,厚厚的羊毛會遮住你的身形,但天氣悶熱,躲在里面的滋味兒可不好受,你只能委屈一下了?!辨i兒罕失剌看著帖木真道。

  “熱就熱吧,能活命就行!”帖木真滿不在乎的答應(yīng)了。

  但接下來的幾天,他才知道在羊毛堆里躺著是多么的難受,大汗淋漓,大汗淋漓啊,他覺得那簡直堪比在夏天的火焰山上裹著厚厚的棉襖,還不止一件兒!

  幸虧有合答安小美女不時的給他送來些涼水,否則,他恐怕還沒被塔兒忽臺抓住,就先熱死在羊毛堆里了。

  又是一天搜尋無果后,脫歹帶著人馬回到了營地,他看著營內(nèi)的大大小小的氈帳,靈光一閃,突然想到:這搜了三天都未見帖木真的蹤跡,他又戴著枷鎖,按說一點兒蹤跡都沒有是不可能的?。磕?,莫非這小子還藏在營中?有我們的人當(dāng)了叛徒,故意把他藏起來了?

  想到此,脫歹立刻大聲吩咐左右:“快,今天還沒完呢!跟我走,我們挨家挨戶的將營內(nèi)百姓的氈帳都搜一遍!”

  于是,一群人在傍晚時分,浩浩蕩蕩的開始了營內(nèi)搜尋。

  “阿爸,不好了!脫歹正帶著人馬,搜尋營內(nèi)諸家氈帳呢!”沉白背著弓箭,今天他去打獵了,回來時,恰好看到了脫歹正帶著人,搜尋營內(nèi)諸百姓的氈帳。

  “快!讓帖木真藏到羊毛堆里去?!边@幾天的搜捕,泰赤烏人疲態(tài)漸顯,因此,鎖兒罕失剌也就允許帖木真短暫的從羊毛堆里出來,也好透口氣兒。

  他以為帖木真逃跑的時機(jī)就要到了,沒想到突生變故!

  “知道了!”沉白鉆進(jìn)了氈帳,推著帖木真走向了羊毛堆。

  “怎么回事?”帖木真驚疑的問道。

  “脫歹在搜營內(nèi)諸家了,快快藏好!”沉白一邊往帖木真身上堆羊毛,一邊急聲道。

  我去!大叔燈下黑的計謀被識破了啊,泰赤烏人自己打破了慣性思維?

  帖木真一邊重新藏好,一邊想到。他有一種不好的直覺,危險正離他越來越近。

  終于,脫歹帶人氣勢洶洶的來到了鎖兒罕失剌家,他們二話不說,沖入氈帳,翻箱倒柜,將氈床上下都翻了個遍,還是什么都沒找到。

  “咦?”脫歹帶人出了氈帳,當(dāng)他看到氈帳旁那小山般的一大堆羊毛時,他心中一動,吩咐幾個跟班兒道:“去,將那羊毛堆好好搜一搜!”

  鎖兒罕失剌心中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

  幾個跟班兒快步走到了羊毛堆旁,由于羊毛太厚太多,他們開始費力的撥開覆蓋的羊毛。

  初夏天氣炎熱,當(dāng)他們大汗淋漓,快要翻到底、帖木真的腳尖兒就要露出來時。

  危急時刻,鎖兒罕失剌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脫歹看向他,一眾翻羊毛堆的跟班兒也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奇怪的看向了他。

  說實話,脫歹心里是有些感激鎖兒罕失剌的,因為鎖兒罕失剌幾天前讓自己交出財貨以保住小命兒的建議,塔兒忽臺果然接受了,在自己主動交出被賞賜的牛羊和女奴,跪地認(rèn)罪后,塔兒忽臺果然沒有殺了他,他的主人只是再度給了他幾馬鞭,煩躁的命他帶人繼續(xù)搜尋罷了。

  所以,脫歹這幾天對鎖兒罕失剌頗有幾分好感,至于搜查羊毛堆,也不過是他臨時起意罷了。

  “鎖兒罕失剌,你笑什么?”脫歹問道。

  “哦,沒有,原諒我的失態(tài),脫歹大人,我只是感嘆啊,天氣如此酷熱,活人能在羊毛堆里呆得住嗎?那樣他不是窒息而死,就是會被熱死?!辨i兒罕失剌搖頭笑道。

  “對?。 北緛砭头蛎拇蠛沽芾?,不堪其苦的一眾跟班兒紛紛點頭,他們極為認(rèn)可鎖兒罕失剌的話,因為他們實在不想再翻了,太他瑪?shù)臒崃恕?p>  “嗯,也對,你們都下來,走,我們?nèi)ニ严乱患??!泵摯踅?jīng)過前面的事,已經(jīng)頗為相信鎖兒罕失剌的頭腦,加上這幾天對他的好感,所以愿意聽他的建議,也愿意給鎖兒罕失剌幾分面子,他招了招手,讓跟班兒們回來,不必再翻羊毛了。

  “鎖兒罕失剌,你的腦袋還是有些用處的,希望今后,你能常常為我出些主意,放心,我脫歹是不會虧待你的。”脫歹臨走前,拍了拍鎖兒罕失剌的肩膀,輕聲道。

  “是,脫歹大人,小人一定知無不言?!辨i兒罕失剌低頭恭敬道。

  “很好?!泵摯踝詈罂戳随i兒罕失剌一眼,帶著跟班兒們氣勢洶洶的朝下一家搜尋去了。

  “呼!”羊毛堆里屏住呼吸的帖木真大大的出了口氣。

  “呼!”羊毛堆外的鎖兒罕失剌、沉白、赤老溫三父子一齊彎腰,紛紛雙手按住膝蓋,狠狠的出了口氣。

  “不行了,營里不能再呆了,誰知道脫歹明日會不會在營里再搜一遍,今晚,就今晚,哪怕是冒點險,帖木真今晚都必須走!”

  氈帳內(nèi),眾人圍坐,鎖兒罕失剌環(huán)顧眾人,不容置疑的說道。

  “大叔說的沒錯,就算你不說,我也不敢呆了,我今晚就走?!碧菊纥c頭認(rèn)同。

  開玩笑!燈下黑都玩兒砸了,還呆個屁啊。

  “嗯,沉白,赤老溫,去抓一只羊羔兒來,剝皮收拾,動作要快,我們要把它烤了,帶給帖木真路上吃。”鎖兒罕失剌站了起來,看著兩個兒子道。

  “是,阿爸!”沉白、赤老溫應(yīng)道。

  “合答安,去裝兩大羊皮袋酸馬奶,讓帖木真帶著路上喝?!辨i兒罕失剌接著對女兒道。

  “好的,阿爸?!焙洗鸢舱玖似饋恚搜b馬奶的皮桶處去了。

  “帖木真,你就先在帳內(nèi)歇息一會兒,養(yǎng)足精神,今晚你要連夜趕路,不能停歇!而我現(xiàn)在,就去把那匹我家唯一的好馬給你牽來,再為你準(zhǔn)備一張弓兩只箭。”鎖兒罕失剌看向帖木真,沉聲道。

  “辛苦大叔你了?!碧菊嫖⑽㈩h首,表示對鎖兒罕失剌的安排沒有異議。

  后半夜,夜深人靜之時,帖木真出了鎖兒罕失剌家的氈帳,他的背上背著弓箭,他的腰間掛著三個羊皮袋,一個裝著烤熟的羊羔肉,另外兩個則裝著酸馬奶,至于他的面前,則是一匹神駿的黃驃馬。

  “大叔,謝了,若有我帖木真出頭之日,我是不會忘了您的恩情的?!碧菊婵粗i兒罕失剌那張滿臉褶子的臉,他右手撫胸,真誠的低頭感謝道。

  “快走吧,我救你不是為了求報答,只是為了還也速該巴特爾當(dāng)年的情誼罷了,現(xiàn)在,我算是還清了。”鎖兒罕失剌淡淡道。

  “帖木真,你是一個歷經(jīng)苦難不曾屈服的人,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再見的,到時,希望你已經(jīng)是一個赫赫有名的巴特爾了?!背涟咨锨氨Я吮菊娴募绨?,低聲道。

  “希望你不要辜負(fù)我阿爸的心意,一定要逃出去!”赤老溫走到帖木真面前,一臉平靜的看著帖木真道。

  鎖兒罕失剌這個小兒子,話不多,卻自有一股質(zhì)樸剛毅的氣場啊。

  “知道啦?!碧菊孢肿煲恍Γc頭道。

  “吶,這個,這個給你?!币荒樞咔拥膱A臉小美女合答安走到了帖木真面前,送給了他一把小巧精致的牛角梳子。

  “你自己做的?”帖木真笑問。

  “嗯,希望你,希望你看到它就能,能。。?!彼拖铝祟^,聲若蚊蠅。

  “好,我會收好它的,謝謝你,合答安。”帖木真認(rèn)真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圓臉小美人兒,輕聲道。

  這幾天的相處,使他能夠感覺得到,這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兒,已經(jīng)對他有了好感,但他現(xiàn)在生死難測,隨時都有可能喪命,實在是給不了她想要的愛情。

  “好了,帖木真,去吧,愿長生天護(hù)佑你,平安的回到你的家人身邊?!辨i兒罕失剌打斷了送別的氣氛,沉聲道。

  “走了,諸位,我相信,我們一定會再見的!”帖木真最后環(huán)顧了鎖兒罕失剌一家,而后翻身上馬,伏低身形,悄悄的往營地外行去。

  “阿爸,你為何不給帖木真準(zhǔn)備馬鞍和火鐮?”沉白看著帖木真走遠(yuǎn),有些氣憤的質(zhì)問道。

  “。。。?!?p>  鎖兒罕失剌沉默了片刻,繼而轉(zhuǎn)身回往氈帳,他沒有回答長子的疑問,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你不懂,但帖木真會明白的?!?p>  他相信帖木真明白他的意思,也能理解他的苦衷。

  他之所以不給帖木真的馬架上馬鞍,是怕萬一被別人認(rèn)出鞍子的主人是自己,那他們一家都將受到牽連而招惹是非。至于不給帖木真打火的火鐮,則是希望帖木真一路上不要投宿、不要生火做飯,而是要日夜兼程趕快脫離險境。

  這些,他相信聰明膽大如帖木真,一定會明白他所做之事的深意。

  第二天正午,塔兒忽臺大聚部中那顏,他的耐心被整日的搜尋無果給徹底消磨干凈了,他決定再度帶領(lǐng)精銳南下,逆斡難河而上,第二次去抓捕帖木真。

  帖木真,你不是能跑嘛,無非就是往斡難河、怯綠連河上游、不兒罕山方向跑,我就再去抓你,我塔兒忽臺能抓回你第一次,就一定能抓回你第二次!

  “諸位——”塔兒忽臺正要開口宣布,他再度帶兵南下的計劃。

  “主人,我的主人!出,出大事了!”脫歹連滾帶爬的撲入了帳內(nèi)。

  “脫歹!你個賤狗,發(fā)生了什么,這樣慌張?”塔兒忽臺不滿的質(zhì)問道。

  “煙塵滾滾,煙塵滾滾!小人今日帶人出去狩獵,回來的路上,看到有大股騎兵奔著我營地而來,看那聲勢、聽那馬蹄,至少有一萬騎!我是抄小路先回來報信的,小人看他們來的方向,我怕,我怕是巴合赤和安忽合忽出合兵來奇襲我部?。 ?p>  “什么!”塔兒忽臺大驚。

  “什么?這兩人又合兵來攻伐我們?”帳內(nèi)一片嘩然。

  此時,再沒有人關(guān)心什么帖木真了,怎么先把來犯的大敵打敗了,才是目下的大事。

  “快!諸位速速回到自己的古列延(圈子),整頓兵馬,準(zhǔn)備廝殺!”塔兒忽臺大吼了一聲。

  瑪?shù)?,該死的狗崽子巴合赤,還有卑鄙的安忽合忽出,居然敢來偷襲我?我塔兒忽臺定叫你們有來無回!

  于是,一場泰赤烏部的內(nèi)戰(zhàn)廝殺,再一次拉開了大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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