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灑掃工作都干得差不多了，幺幺蹲在墻角，也看不清在干什么。露明走了過去，幺幺立即察覺，從地上彈起來，面對著露明，恭敬問道：“小姐有何吩咐？”露明莞爾一笑，語氣柔和地說道：“沒什么是，只是想和你聊聊天，在我心里并沒有過多的什么主仆身份差異，都是朋友罷了。”幺幺放松下來，坐在地上，委屈說道：“這里的丫鬟姐姐都讓我學(xué)禮儀好好伺候小姐，太繁瑣了我記不住……”
露明蹲下身子，沒有說什么，只是覺得這樣的神色很眼熟，卻又差了點什么。她直起身，不經(jīng)意間地說道：“你在錢莊作為門童，還是有點胖?！薄澳切╁X莊伙計不要你，是不是還因為你總與他們拌嘴呢？”露明兩句發(fā)問，小門童停住了，立在原地，不再作聲。
“化簡為兩個字：麻雀?！甭睹骶痈吲R下地對小門童說道。發(fā)現(xiàn)了小門童怪異的神色，她有些得意地暗自竊喜，繼續(xù)說道：“還不承認(rèn)我就把你送回錢莊?！?p> 如果換作芙兒或是旁人，露明說的這些話定然無法被理解，甚至?xí)划?dāng)做胡說八道，可小門童卻聽懂了，默不作聲。露明快步走回房，一邊說道：“跟過來，和我說清楚?！?p> 露明白色的衣衫在風(fēng)中輕輕擺動，閃身回到房間后，小門童果然跟了上來，委屈地坐在地上。露明繼續(xù)說道：“難怪你要讓我?guī)ё吣懔?，難怪窗外的鳥叫沒有了，難怪你這么胖。說吧，來龍去脈都說清楚?！?p> 小門童委屈地說道：“薜檸把你我通過那個洞口送出了魔界，趁著你不注意，我一出去就飛走了，包裹都給你留在了身邊，造成了我沒有出來的假象。然后一直跟著你，直到來到京都?！?p> 露明神色有所緩和，繼續(xù)發(fā)問道：“那你怎么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小門童說道：“說來話長，我慢慢說?！痹捯魟偮?，小門童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房間里嘰嘰喳喳的鳥叫聲，看形狀，正是失蹤已久的孟旭。
看到了熟悉的人，露明心中一陣歡喜，畢竟朝夕相處了十幾年，認(rèn)不出來才叫奇怪，只是……
孟旭繞了一圈，停在露明手上，張開尖利的喙，嘰嘰喳喳地說道：“我在魔界，一直是鳥身，但是在這之前，有一段非常悲慘的歷史?！?p> “整個世界分為魔界、人界、仙界，三個世界環(huán)境不同，但都有動物圈分布。動物圈是上古的說法，那時，動物必須群居，少則幾十只，多則上千上萬只。動物圈是動物神奇又有力量的庇護所，只有最古老的神獸才能運用靈力建造動物圈。但是人類席卷，動物圈遭到破壞。動物圈里，有自己的時間制度，正常生活的話，壽命和你們?nèi)祟愐粯?，若是自己主動離開，會付出背叛獸族的代價，壽命大多數(shù)都低于二十歲，就像現(xiàn)在你們養(yǎng)的大部分寵物一樣。但如果是動物圈被毀所有動物被迫離開，動物圈就會用它的所有靈力保護那些被迫離開的動物，那些動物不會再自然老死，除非有外界因素，比如捕殺、自盡什么的?！?p> “魔界的動物圈本來風(fēng)靡一時，獸族極其風(fēng)光，可是那一天，薜檸來了。或許是因為我們作惡太多，又或許是仙界的旨意，總之，我們被趕盡殺絕，數(shù)十萬只野獸只剩了不到千只，我就是剩余的那千分之一。陰差陽錯，我來到北宮忍辱伺候薜檸，伺候了多少年，也習(xí)慣了，或許這就是報應(yīng)吧?！?p> “現(xiàn)在，魔界的獸族是最少的，地上至今還留著我們族人的血，我好像想起來，你與獸族殘部戰(zhàn)過一回？那只是百余只，薜檸對付的可是十萬多只精力旺盛的野獸?！?p> “我雖然恨她入骨，卻也由衷佩服她?！?p> “可惜啊，這樣的人才余生只能湮滅在魔界了?！?p> 露明聽了孟旭啰啰嗦嗦的這么多話，感覺世界觀又被擴大了許多?？粗匕?，或許薜檸就在她的正下方完成著一場戰(zhàn)斗。露明若有所思地開口：“世人都盼著風(fēng)光，可她卻甘愿留在魔界，這是她的使命，也是她心之所向?！?p> 二人陷入長久的沉默……
露明忽然回過神來，問道：“孟旭，你還是沒有回答我，你是怎么變成人形的？”
孟旭撲棱著翅膀，繼續(xù)絮叨著：“你可曾記得獸族的那位白衣公子？就是當(dāng)年你與那百余野獸的戰(zhàn)爭之前，你還在空中坐在劍上旁觀，薜檸斬殺的那位?！?p> 略一思索，露明回應(yīng)道：“記得，依稀還聽到些‘獸族’的字眼?！?p> “那便是獸族殘部的首領(lǐng)了。他同我原先都在獸族的大動物圈中生活，動物圈中的高級動物修煉實力到達(dá)一定程度便可化為人形，兩種形態(tài)自由切換?！?p> “我還以為你只能陪薜檸聊聊天，幫她提提東西什么的，想不到你原來還算個高級的動物，真是可喜可賀?！?p> 聽了如此的話語，孟旭不服地瞪了露明一眼，不再說話。
“怎么不講了？”露明陷入進(jìn)在魔界的回憶中，對于孟旭敘述的戛然而止感到有些突兀。
“能講的我都已經(jīng)盡數(shù)告知了，還想知道什么，問便是了?！泵闲癜杨^埋進(jìn)翅膀里，略帶困倦地說道。
露明開口發(fā)問：“說了這么多，我有一事不明。你既然算是動物圈的高級動物，武力究竟有多強，又怎會甘愿在北宮侍候薜檸，失了鋒芒？”
孟旭把頭從翅膀下拔出來，黑豆大小的眼睛中似是彌漫了一層哀愁的薄霧。它開口解釋道：“我的武力曾經(jīng)極強，可惜被在魔界動物圈被毀之時，我被薜檸抓走，在此之前，我頑強抵抗，十萬野獸死的死傷的傷，只剩了不到一萬只，被抓走后，薜檸以剩余的一萬只野獸要挾我，她說，只要我服從她，剩余殘部她便不再追殺，除了造反動亂。我被逼無奈只得答應(yīng)，她廢了我的武力，我無處可去。”
露明姿勢不變，以一種試探的語氣問道：“你從魔界和我一同來到人界，薜檸可交給你了什么任務(wù)？”孟旭回答：“她曾告訴我，讓我好好照顧你，但我與她都明白，她無法來到人界，也就是說我無法再被掌控，是繼續(xù)跟著你，還是自己另辟蹊徑，都是我的選擇?！?p> “你有什么心愿嗎？或是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什么未完的夢想？我陪你游歷人間?！?p> 孟旭輕笑一聲，面上露出些苦澀：“我的夢想那可就宏大了，可不是游歷人間所能辦到的。你一己之力無法實現(xiàn)，別做夢了?！?p> “但說無妨?！?p> “重振獸族。”
“……”
“你可還愿跟著我？”
“我有些事要辦，恕我無能。”
“現(xiàn)在這是哪個國都？”
“京都?！?p> “不著急走，我先留在你身邊蹭吃蹭喝幾個月，想好了對策再走?！?p> 露明點頭，忽然問道：“最后一個問題，你的力量是如何支撐著你的身體飛起來的？”
孟旭無奈，說道：“解釋過很多次了，這次告訴你個專業(yè)一點的解釋。因為薜檸廢我武功，我全身上下經(jīng)脈大多被堵塞，與常人無異，所以代謝廢物難以排除，就化為脂肪堆在了身體里，這個解釋可還滿意？”
露明嗯了一聲，孟旭變回小門童的樣子，離開了露明的臥房。
待到四下無人后，露明身子一斜躺在床上，纖細(xì)的手按揉著太陽穴，呢喃道：“你剛剛的話，到底有幾分真，幾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