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雖然對人間生活感興趣,但對人這個種族充滿了戒備之心。
這也是她聽了很多源自于白靈姐精心挑選的故事,而養(yǎng)出的觀念。
白雪還記得,當時她剛跟著白靈姐從雪原里逃出來,一路上白靈姐就給她講故事。
她天真的問白靈姐有關(guān)人族的事,沒想到白靈姐冷哼了一聲,這是白雪第一次看到她如此明顯地表露情感。
“人類都是自私虛偽的,與其和那些假惺惺的人類待在一起,不如跟你這個小傻瓜一直待在一起?!彼f。
但如果她不罵白雪傻的話,白雪會更加高興。
······
月二娘被禁錮在房間里整整三天,渾渾噩噩度過了每一天的循環(huán):醒來進食,進食后哭泣,哭泣后入眠,醒來再度重復(fù)。
初始時,白雪對月二娘深感憐憫與悲傷,畢竟是個小孩子啊,又沒做錯什么。
但漸漸地,白雪對她眼淚的感覺變得麻木甚至是疑惑。
她發(fā)現(xiàn)這個小女孩變了,僅僅是三天,樣貌沒有絲毫的變化,但內(nèi)里卻像換了一個人。
乃至到最后,白雪發(fā)現(xiàn)她的流淚并非真正的悲傷,而只是為了引起同情,哪怕只是來自一只小兔子的同情。
當白雪不再向她投以同情的目光時,她甚至懶得再流淚。
“這人啊,真難當?!卑籽┞牭剿÷暤赝虏?。
這個可憐小姑娘的肉身下,靈魂仿佛替換成了一個很恐怖的怪物,如今白雪在她的懷里,不再是裝作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而是被迫成為什么都不想懂的小白兔。
她是真不敢揭露自己的身份了,因為她害怕占據(jù)這個小女孩的家伙,也笑盈盈地揭露身份,然后對自己下手,在察覺了這一點,白雪像個鵪鶉開始裝傻。
三天后,月二娘的母親終于打開了她的房門。
見月二娘第一句話便是:“神女馬上就要飛天了?!?p> 月二娘的眼淚再次涌現(xiàn),有些弱弱地說:“我想去看神女姐姐?!?p> 她可憐巴巴地看著母親:“萬一,這是我最后一次見到姐姐怎么辦?”
在她懷里的白雪一動不動,白雪感受不到任何擠壓的力度,松的好像她一蹬腿就能跳出這個人的懷抱。
真是好演技。
母親慈愛地撫摸著她的頭:
“乖乖,想看就去看吧。但我向你保證,這絕不是最后一次。再等不久所有人都能飛升,每次結(jié)的神果越來越多了?!?p> 月二娘點了點頭,然后任由母親打扮自己。
或者說,這位母親是在不斷打扮自己的過程中,偶爾抽出空給自己的小女孩撲上一層白粉。
白雪從她們的對話和行為,有了一個猜測,一個神果對應(yīng)一位神女。
一個神女“飛升”了,肯定會由另一個神女來代替。
那原本跟上一個神女關(guān)系不淺的月二娘母女,準確說,這位母親就很有可能會成為下一位神女?
這樣一來村子里的人對月二娘的態(tài)度就有點說得通了,雖然她還小,可因為其姐姐的關(guān)系,多半會在下一個十二年占下一個位置,而村中,可有不少年齡已經(jīng)大了的婦女。
這個村子里,是有男人的。
但他們不僅年齡均在五六十歲,同時就跟那個廟祝一樣,眼神呆泄,像個傀儡。
月二娘的母親牽著月二娘,月二娘抱著白雪來到了村子中心。
在村子中心的草地上,一群人圍成一圈。一眼掃過去,全是女人,大約有三四十個。
而主角神女站在中間,手中捧著一顆金黃色的果子,嬰兒拳頭大小,那就是神果。
白雪聳了聳鼻子,沒有聞到果香味,但確實有一個熟悉的味道,為什么這神果的味道如此熟悉呢?
仔細聞聞,仿佛是一縷、難以察覺的血腥味。
所有女人都凝視著神女手中的神果,眼中的貪婪無法掩飾。
接著月二娘的手似乎越來越用力,白雪差點被她勒死,她費力的抬頭,發(fā)現(xiàn)月二娘正死死看著神女。
不是不舍,而是一種迫不及待。
果然啊,她真的不是月二娘了。
神女掃視眾人一圈,看向月二娘和母親的時候頓了一下,輕輕一笑,帶有一笑泯恩仇的意味,然后仰頭將一顆神果吞入口中。
下一瞬間,她的身體發(fā)出光芒,整個人明顯變得輕盈。
她輕盈地飛上天空,但飛升的姿勢很怪,左搖右晃的,真要比喻的話就像一條魚一樣,而那天空變成了水中,魚在水中不斷向上游去,好像還有一條金色的線牽著她。
“神女??!”
廟祝的聲音從眾人身后傳來,所有女人轉(zhuǎn)身看著驚愕的廟祝。神女卻不屑一顧,直沖云霄,然后如同魚躍出水面般,一個翻身消失不見。
“不!!”
廟祝發(fā)出撕心裂肺的慘叫,跪倒在地,周圍的女人面無表情,白雪卻感覺自己的毛發(fā)都要因為驚恐豎起來。
瘋了,都瘋了!
這哪是什么飛升?
由于過度悲傷,廟?;璧乖诘亍?p> 女人們開始歡呼,因為又有一個普通女人飛上天成為她們眼中的神仙。
沒有人在意昏倒在地上的廟祝。
月二娘的母親突然從一旁竄出來,在先前神女吃下神果的時候,她就拋下月二娘不知道跑去哪了。
如今再出來,她已經(jīng)提著白雪之前見過一面后就消失不見的白兔,這白兔此時戴上了黑色套子,不能視物。
周圍的女人默契地后退一步,讓出空間。
月二娘的母親將兔子放在廟祝的身上,很快昏迷不醒的廟祝一點點的消瘦下去,隨后變成一團青煙,鉆進了白兔身體里。
這只白兔立了起來,像人一樣!
所有女人都期待的看向它,白兔開始圍著女人們不斷繞圈。
一圈,兩圈,三圈,從天亮一直到天黑。月亮高高掛在上空,那月光灑下來的方式與往常不太一樣,像一把把光劍,插入大地。
村子里女人們的臉在晦明不定的月光下,更顯猙獰,從白天都不怎么閉上的眼睛里,血絲遍布。倒真有點像兔子的紅眼睛了。
她們將直立行走的小白兔視為獵物。
而在白雪的眼中,直立的小白兔也在挑選獵物。
最終,小白兔走不動了,直接倒在其中一位女人面前——
是月二娘的母親!
月二娘的母親昂著頭,這樣的結(jié)果她仿佛早有預(yù)料。
相比起她女兒月娘,她非常普通,相貌普通、身材普通、年齡也是三十七八。但所有女人都注視著她,就算眼里再怎么不甘與嫉妒,她們依舊朝著她跪下,高聲喊:
“神女!”
月二娘撇了撇嘴不情愿地趴下,她應(yīng)該是全場唯一一個不下跪的人,白雪感覺她勒自己勒的更緊了,卻從那具肉身中,感受到一種喜悅感。
直到所有人都跪在她面前。
眾人仿佛一群瘋狂的宗教信徒,高聲呼喊:
“神女!”“神女!”
月二娘的母親,或者現(xiàn)在應(yīng)該說是神女,臉上露出驚喜和期待之情,仿效上一位神女的樣子。
她挺直腰板,裝模作樣地笑了笑。
神女對眾人說:
“新的載體已經(jīng)準備好了,我要將這只兔子帶回去,迎接廟祝了?!?p> 說完,神女一手提起那只昏倒的小白兔,向之前廟祝和神女的家走去。月二娘雖然抱著白雪爬在地上,雖然身子被壓在地上,但頭還在外面,白雪看到正對面一位五十多歲的婦女死死的握著拳頭,充滿了憤恨。
她之前見過,當時還有一個跟她年齡差不多的男人站在她旁邊,被她指揮著做事。
月二娘在眾人盯著新神女的背影遠去之時,悄悄起身帶著白雪脫離了人群。
因為本來就在最邊緣,加上月二娘用了一定的手段,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她們。
“那個女人還以為,將自己的傀儡丈夫主動獻上去,這一次她就會被選上神女呢?!?p> “神女的篩選可不是看那個載體的?!?p> 月二娘幼稚的聲音,帶著嘲笑的語氣說著讓白雪膽顫的話。
她伸手撫摸了白雪的耳朵:
“要不要看看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
“很有趣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