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朝的選舉讀書人才的方式,有些類似漣熠原本世界古代的科舉考試。
但因為這個世界的有所成就讀書人,往往不是手無縛雞之力,是真真切切踏上了一條修行之路,所以除基本框架外,又與漣熠模糊記憶里的科舉考試并不相同。
鄉(xiāng)選是周王朝讀書人入仕的必經(jīng)之路,亦是真正的起點。
周王朝作為萬靈洲第一王朝,在其上千年的發(fā)展中形成了一套相對嚴謹?shù)目荚嚵鞒獭⒁?guī)章制度。
鄉(xiāng)選每兩年舉辦一次。偶爾遇到學(xué)府擴招、王上登基、儒家有人升仙等大事,會在部分區(qū)域開設(shè)恩選。
雖然有些時候,朝中大臣可以舉薦,讓一些有才華的人或者貴族世家子弟多了一條進取之路,比如云逍遙因為提前孕育出文氣,直接免試過了這一關(guān),入了周林學(xué)府。
但大多數(shù)人,還是要靠真正的讀書實力。
墨桑鎮(zhèn)的讀書人以往考試一般都是去附近城中參加。
今年是個特例。
一大早寧矩便趕往考場,他身邊母親和逐芳一左一右,看上去比他還要緊張。
逐芳雖然離開了寧家,但不代表她與寧家之間的關(guān)系就決裂。
就像她離開時說的那樣,這些日子她時不時會找寧矩玩,以及檢查老夫人的身體情況。
彼此之間沒有任何生分。
經(jīng)過半年多修行,逐芳幻化的外表模樣也變大了一些,看著已是金釵之年,跟寧矩母子兩個走在路上,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一位母親帶著一雙兒女。
到了外場,家屬便必須在此止步。
尤其是逐芳,哪怕是有云公子賜予的無事牌,但剛剛看到考場外圍圍墻,臉瞬間蒼白。
圍墻上,每隔一兩米,便有一枚鎮(zhèn)妖鈴,在四角飛檐處更是有高級法器級別的鎮(zhèn)妖鈴。
那一排排的鎮(zhèn)妖鈴隨風(fēng)晃動,以逐芳的修為單是看了,就眼花繚亂、四肢無力。
只要再往前走幾步,她就會被打回原形。
逐芳回想起云公子說過,這只是針對妖獸的初步防范。
在里面還有或許摻雜了上古妖獸、仙獸和龍鳳族微末血液鑄成的蹲獸、先輩英靈的牌位和圣人書籍等種種壓勝妖精鬼魅的手段。
李夫人和逐芳只能在外面看著寧矩一個人進入了考試的場地。
她們知道這一考便是一周。
對于考生而言,不僅僅考驗十年寒窗苦讀的成果,還有體力,以及運勢多方面,是讀書人的一次魚躍龍門。
鄉(xiāng)選采用單間考試的形式,考生所在的房間稱之為“號房”,沒有大門,便于考官隨時視察。一般來講號房高六尺,深四尺,寬三尺。號房之內(nèi)的墻壁上有兩組磚托,一高一低排列。白天的時候,兩塊木板,一上一下放在磚托上,桌子和椅子都有了。
晚上的時候把木板放到靠下的磚托上當床板。也就是說,在鄉(xiāng)選期間,答題、吃飯、睡覺,都不能離開這個小房間。
共分三場,第一場考試內(nèi)容是王朝規(guī)定的書籍里的題目。
第二場考試是寫各種文章,比如詔、誥、表等。
第三場考試是時政論述。
三場考試之間會有短暫的休息。
為了防止考生作弊,鄉(xiāng)選的考務(wù)工作十分認真。一旦發(fā)現(xiàn)考生隨身有夾帶紙條,什么也不用解釋,先戴上枷鎖在考場門口示眾一個月,然后再發(fā)落處理。遇到有替考的,替考者和真正的考生都要問罪。為了杜絕舞弊嚴格到了考生只能穿“拆縫衣服”、單層鞋襪。隨身攜帶筆墨紙硯和休息用的小凳子進入考場。
七天的漫長等待。
對考生和關(guān)注這場鄉(xiāng)選之人都備受煎熬。
無嘩戰(zhàn)士銜枚勇,下筆春蠶食葉聲。
逐芳連回到翻云閣,都心不在焉。
這一切都被云逍遙看在眼里。
在寧矩考試的第三天,夏日晴空燦爛,日光是那樣的強烈,天上、地下處于一片耀眼的光明之中。
云逍遙今日難得出門,卻不是前往考場。
而是帶著逐芳來到了墨桑鎮(zhèn)最負盛名的桑樹林。
這里不僅僅是有墨桑樹這種靈植,還有很多其他的桑樹靈植,一排排整齊又高大的桑樹林。在日光的照耀下,這些桑樹就像是幾十位守衛(wèi)邊關(guān)的戰(zhàn)士一樣。桑樹根又短又粗,但它的樹枝又細又長,向空中生長,似乎是在渴求什么。
桑樹葉子的顏色各不相同,深綠、墨綠、淺綠、蔥綠,也有綠里面帶著微微的黃,一眼看過去如畫般。
“這里面,有一份機緣。”
“你要是抓住了,可抵你幾十年的苦修?!?p> 云逍遙對逐芳說道。
······
等寧矩考完出來,先跟母親報了一聲平安。
接著幾番尋找小蠶都沒有得到蹤影,躊躇了一陣后,終于鼓起勇氣去翻云閣詢問,得知小蠶如今在尋求機緣,只好邊做農(nóng)活邊等小蠶的消息。
誰知一整個夏日小蠶都沒有再出過那片桑樹林。
時光似箭如流星。
到了放榜日。
炎炎夏日,考生都在忍受那炙熱般的烘烤,來查看自己的成績。
在一日,喧喧車馬欲朝天,人探東堂榜已懸。花浮酒影彤霞爛,日照衫光瑞色鮮。十二街前樓閣上,卷簾誰不看神仙。
人聲鼎沸,車馬奔流,充滿著熱鬧和期盼。
寧矩在推擠之下,很快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成績沒有達到他自己的預(yù)期,但還是過了鄉(xiāng)試。
在悵然之余,一直提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之后便是看有多少學(xué)府愿意要他,然后選擇一個學(xué)府進入修學(xué)。
又過了幾天,他陸陸續(xù)續(xù)收到了幾個學(xué)府的邀請。
這些學(xué)府招收學(xué)子也是各顯神通,普通一點的就是飛鴿傳書,驛站寄信,厲害一點的直接千里傳音,寧矩遇到的最特別的一個,是他走到河邊突然有一只大紅鯉魚躍出水面,靈魚吐珠,出現(xiàn)一道虛影進行通知。
寧矩最想去的當然是周王朝最好的學(xué)府——周林學(xué)府,但他知道自己的成績已經(jīng)沒有指望,家里的條件也不允許他再浪費時間考一年。
云逍遙手中的名額,在考完的當天就確認了,里面也沒有寧矩。
最后猶豫再三,寧矩選擇了距墨桑鎮(zhèn)最近的學(xué)府。
在入學(xué)離鄉(xiāng)的最后一日。
寧矩去了夜食堂,去了翻云閣,去了那片桑樹林外,他想等到小蠶。
然后好好告一個別。
秋招前的日子,學(xué)業(yè)正繁重,又因為照顧母親耽誤了不少課程,其實內(nèi)心一直都是很焦慮不安。
寧矩知道自己并不是像云逍遙那樣的天才,只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普通人罷了,多虧小蠶在身邊,才給了他被壓的快撐不過去的沉悶歲月里一絲慰藉。
此去不知多久,他想好好感謝一下小蠶。
等啊等。
可是等到最后他還是沒有等到。
就這樣帶著一些遺憾寧矩離開了墨桑鎮(zhèn)。
人間有人惆悵。
天空上,也有緊張感蔓延。
這時又有一位妖王堅持不住被排擠了出去。
已經(jīng)是第三位了。
在大妖之中,漣熠裝作吃力的樣子,整個精神卻沉浸在夢境世界的變化運轉(zhuǎn)當中。
金屬、樹木、江河、火源和土地,流動、穩(wěn)定、變化、虛實和縹緲,他看到了不少,也悟到了不少。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出現(xiàn)在他身邊。
“漣熠妖王?”
清脆中帶有威嚴的聲音,將全身心投入的漣熠嚇了一跳。
他看過去,雖然都是意識體,不過憑著天賦,他認出了對方正是千鳥峰青雀族族長。
“嗯?!?p> 漣熠肯定的回道:
“不知青雀族族長找我何事?”
“我是想請你幫個忙?!?p> 青雀族族長面色凝重的說道:
“我能覺察到,這個世界已經(jīng)到了崩潰的邊緣?!?p> “這先天桃樹雖然位格極高,可畢竟不是手段通天的大能,倉促之下創(chuàng)造的這個世界不過是空中閣樓,再過不久必定榱崩棟折。”
“這個世界不一般,到時候,應(yīng)該不會是世界消失、先天桃樹的本體直接顯露、大家去搶奪那么簡單?!?p> “說不定就算我們堅持到了最后,也不過是跟著這個世界陪葬?!?p> 漣熠聽完青雀族族長的話,點了點頭。
他也已經(jīng)看出來了。
這個世界不可能憑空造出來,而是先天桃樹作為先天根腳,以天地贈予之物,施加特殊神通演化而來。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是有核心的,那件核心同樣是先天之物。
如果假以時日,未必不能真正演化出一個世界。
現(xiàn)在先天靈根強行催動它,無異于殺雞取卵,甚至因為過度的激發(fā),導(dǎo)致那先天之物開始自毀。
青雀族族長繼續(xù)說道:
“我已經(jīng)找到我踏入半仙境的機緣,只要我能吞了那巫毒殿殿主,或者得到這個世界破碎后那一抹先天之氣?!?p> “前者,單打獨斗我們半斤八兩,后者,所有大妖都虎視眈眈?!?p> “所以我需要幫手。”
“作為報酬,我如今身上還有數(shù)種妖術(shù)法器,可以幫助你應(yīng)對世界的排斥和在世界破滅時自保,我也在此許諾如果我真的踏入了半仙境,青雀族里的悟道石、秘法絕不會虧待你,將來漣行山有難,我必定會出手三次······”
漣熠沒有多猶豫就答應(yīng)了青雀族族長的請求。
青雀族族長肯定也不只是邀請他一位,放眼望去,很多意識體都開始有意聚攏,很顯然聰明的大妖不少,大家都開始抱團行動。
所以暫時有幾個盟友,在這個時候不是壞事。
至于之后?
那就得看局勢了。
······
在上方大妖們不僅要艱難應(yīng)對世界排斥,彼此之間也劍拔弩張之下。
人間,逐芳終于踏出了桑樹林。
花費四個月之久,再次出來的她,幻化的人形已經(jīng)是個十七八歲的美麗姑娘。
當她找到紫艷時,紫艷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紫姐姐怎么這么驚訝?”
逐芳笑嘻嘻的說道。
“我能不驚訝嗎?”紫艷羨慕的說道:“你現(xiàn)在的修為已經(jīng)追上了我?!?p> “這才過去多久啊?!?p> 撓了撓頭,逐芳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對了寧矩和云公子他們怎么樣?”
“還能怎么樣?”
紫艷戳了戳逐芳的頭,沒有之前那么軟糯糯,但更像人類的皮膚觸感,嘆道:
“你這一入那桑樹林就是好幾個月,寧矩那小子已經(jīng)外出求學(xué)了,云公子也回了王城?!?p> “寧矩那小子倒是什么都沒有說,不過云公子卻好好囑咐我,要你出來后,要好好修煉,年末他會回來檢查你的修行進度。”
其實寧矩是托了紫艷帶話的。
內(nèi)容無非就是讓逐芳多注意,要好好的,她覺得完全沒有必要說。
逐芳嗯了一聲,猶豫了一下,才說道:
“其實那片桑樹林的機緣很大,我如今不過是得了三分之一。”
“打住?!弊掀G提高聲音說道:“那機緣是云公子給你的,所以你盡管去取,不要有什么負擔,只要云公子一天在你身后,你就安安心心的修煉吧。”
“嗯~”
在兩妖的嬉戲中,生活發(fā)生了平靜的轉(zhuǎn)折,像是一條道走到頭了,自然而然的沿著新路走上去。
春去秋來,寒來暑往,歲月匆匆,時間飛快流逝著。
墨桑鎮(zhèn)來來往往的人更多了,仙來街在附近已有盛名,經(jīng)常到仙來街的普通人還評出了仙來街中的七美。
夜食堂的紫艷,翻云閣的逐芳都在其中。
每每談到此,紫艷就哈哈大笑,不是因為被稱作美人,而是那些凡人評出來的美女,都不是人!
而且大多數(shù)都只是通過幻化,模樣都是隨便捏出來的小妖。
每次說道這,紫艷就會對逐芳大喊道,看這些無知的凡人啊,你說那書生的信有什么好瞧的,多半也是坐井觀天的侃侃直談。
她最看不慣的就是逐芳如今除了修行,最喜歡干的事情便是拿出寧矩寄過來的書信,細細閱讀。
逐芳一開始聽到紫艷這么說,還要反駁兩句。
后面也就任由對方說了。
她當時從桑樹林出來后,以為很快就能見面,沒想到寧矩這一離鄉(xiāng)便是足足三年。
相反云公子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回到墨桑鎮(zhèn),待上十幾日。
寧矩和她之間的來往,就只剩下這些書信了。
這段日子,桑樹林的機緣她煉化的七七八八。
只要全部煉化完,百年內(nèi)有望妖將境。
老夫人的身子骨好了不少,這三年都沒有染上大病,也是寧矩能在外安心讀書的原因之一。
這樣的日子雖然跟之前預(yù)想的不同,但還是如逐芳想的那般安穩(wěn)和幸福。
寫信,修煉,讀書,一天是如此的充沛。
直到一天。
在一個平靜的,所有人都毫無防備的日子里。
一位妖王突然闖入墨桑鎮(zhèn),到了仙來街大鬧一場。
平靜的小鎮(zhèn)被掀起了巨大波瀾。
雖然最終依靠仙來街的底蘊,成功殺死了那位妖王。
但夜食堂的黃老大死了,翻云閣的道士死了,敬劍閣數(shù)百把法器盡毀······
一天之內(nèi),仙來街尸橫遍野,墨桑鎮(zhèn)上的平民百姓也多有殃及。
紫艷和逐芳兩妖一開始沒有被戰(zhàn)斗波及,但后面陰差陽錯下兩妖一起吞食了那妖王準備自爆將一身修為凝聚出的內(nèi)丹,陷入了昏迷。
得知此事,寧矩和云逍遙幾乎是同時回到墨桑鎮(zhèn)。
兩人的再次見面,彼此之間看起來很平靜,友好地讓一旁看著的孫筍有些惴惴不安。
此時的寧矩已經(jīng)孕育出了文氣,身上的氣質(zhì)也與曾經(jīng)截然不同。
經(jīng)過專業(yè)的妖師檢查。
昏迷的逐芳以及紫艷,相反是紫艷沒有什么大礙,只要有人相助煉化體內(nèi)的妖力,很快便能從昏迷中清醒。
逐芳卻有些麻煩,她體內(nèi)原本還有為煉化的高品質(zhì)力量,兩種力量的互相沖擊下,蘇醒便成了一件困難事。
于是云逍遙和寧矩這兩個人因為她而再次有了交集。
一年、兩年······
整整十年過去。
墨桑鎮(zhèn)、仙來街,這兩個詞在周王朝的西郡,已經(jīng)耳熟能詳。
除此之外,云逍遙和寧矩這兩個儒家天才,亦是人們討論的話題。
一個在王城當了官,手握仙來街的經(jīng)濟命脈,但卻一直將自己的主要勢力留在一個小鎮(zhèn),而不是遷移到王朝。
一個做了墨桑鎮(zhèn)的地方官,百姓在他的管理下安居樂業(yè),十分有治理能力,但以他的天賦明明能夠有更好的出路。
當然真要是比較,在大家心里,從各方面,都覺得云逍遙能穩(wěn)穩(wěn)壓制寧矩。
至于出了這么兩位天才,并且墨桑鎮(zhèn)的經(jīng)濟和人口徒增,為什么墨桑鎮(zhèn)還是一個鎮(zhèn),大家更是有各種猜測。
其中最主要的一個猜測,便是必定于十年前的妖王入侵脫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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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來街上,風(fēng)和日麗,一個平靜的早晨。
人們驚訝的發(fā)現(xiàn)幾乎從來不踏入這條街的寧大人,正急沖沖的走向一個地方。
好事的人們跟著這位寧大人,發(fā)現(xiàn)他竟然直接闖進了翻云閣。
這地方如今可不是普通人能進的,有些身份的同樣也只能在一二樓逛逛,這下攔截了看熱鬧的人群。
寧大人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了第五層。
在第五層的中心,有一奇花,花朵潔白,盛開大如臉盆,時不時有彩光在花瓣中流溢。
花中有個圓嘟嘟的身體,蜷縮成一團。
十年如一日,她就這樣沉睡著。
看到花中的靈蠶沒有事。
匆匆趕來的寧大人才看向坐在書桌前的男子,說道:
“你回來了?”
“當然?!蹦凶有ξ恼f道:“你也不用緊張,我們的都是想要讓逐芳早日醒來。”
“哼!別忘了,兩年前,你這半吊子擅自動用那偏方,差點將小蠶害死?!?p> “要不是有著寧神花,小蠶就······”
話到這里,在旁人眼里一向穩(wěn)重的寧大人,直接大聲喊叫出來。
察覺自己情緒過于激動,他趕緊停下來,調(diào)整起自己的狀態(tài)。
這時他發(fā)現(xiàn),自從蘇醒后,便離開夜食堂去游歷的紫艷竟然也在屋里。
云逍遙收起了笑,鄭重地說道:
“上一次,是我太過于著急”
“但這一次,我有十足的把握!”
他看向紫艷。
如今的紫艷距離妖將境只有一步之遙,游歷期間經(jīng)歷了不少事,并且在夜堂之中也有了名氣。
可被兩人注視,她內(nèi)心還是升出一種危機,這是這些年走南闖北所鍛煉出來的妖獸直覺。
“那次妖王入城,我打聽到是因為云公子將其逼到走投無路,所以才發(fā)瘋般想要魚死網(wǎng)破吧?!?p> 突然紫艷硬著頭皮問道。
關(guān)于妖王哪怕舍了性命也要整個墨桑鎮(zhèn)陪葬的原因,部分知情的人緘口不言,不過經(jīng)過她不懈努力還是逐漸還原了當年事情的真相。
“沒錯?!痹棋羞b果斷的點了點頭。
“雖然對周王朝有利,但那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我先生親自下令,將這件事的原由抹去。”
“難為你能查出來。”
紫艷點了點頭,這件事就到此為止。
追究?
她配嗎?
而且她反而是得了好處的那個。
當務(wù)之急,還是救醒逐芳。
兩人一妖,這些年不是沒有想過辦法,除了等待,其它的辦法都沒有什么效果,甚至讓情況惡化。
寧大人對云逍遙追問:“你不是說有了辦法嗎?”
“嗯,你瞧?!?p> 云逍遙將兩份卷軸分別拋給了在場的兩位。
“這是一種分離妖力的高級法術(shù)?!?p> “只要做好準備,可以將指定的妖氣一五一十的清理出來,這里所需要的靈藥我之前已經(jīng)吩咐孫筍去找尋、收集的差不多了?!?p> “然后還有兩個條件,一是需要擁有同妖力的生靈作為載體,二是需要一個被施展者意識毫無防備之人在其中牽線搭橋?!?p> “前者只有紫艷能做到,后者,我也不知道逐芳在心里會對誰毫無防備,是你還是我,或許我們兩個都不是,有了上一次的教訓(xùn),這一次我不會去賭?!?p> 紫艷和寧矩對視一眼,接下來都認真地查看這個法術(shù)。
確實很高深,兩人第一次看完,只能看出個大概。
云逍遙也不急,讓他們多看幾遍。
接下來幾個時辰,一人一妖都在試圖理解這門法術(shù)。
遇到不懂了,云逍遙還逐字逐句的進行解釋。
“這、這這么看都不像是個好法術(shù)?!?p> 到了后面,還是沒看太懂的紫艷,小聲的嘟囔了幾句。
不過她倒是明白了自己要充當?shù)淖饔谩龑?dǎo)妖力,這也不需要將法術(shù)完全弄懂,只要學(xué)會特殊的接納方法就好。
按照云逍遙的說法,這對她來說又是一場機緣,可以多得一份妖王的力量。
在寧矩和紫艷的反復(fù)詢問后,內(nèi)心也都認為這種辦法確實可行。
最終三人決定,在一個月后使用這個法術(shù)。
很快墨桑鎮(zhèn)的人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咱們那位廉潔奉公的寧大人,幾乎每天都要去翻云閣,而且一待都是好久,連小鎮(zhèn)上的事務(wù)都不怎么上心了。
在大家議論紛紛之下。
寧矩則心無旁騖,不管外界非議,全身心投入,用一個月,熟悉了所有步驟,將每一步都練習(xí)了無數(shù)遍。
一個月后的這一天不是個好天氣。
外面細雨霏霏,烏云遍布,灰色陰涼的氣息在街道上盤旋和在孤獨的樹葉雜草之間徘徊。
紫艷從翻云閣里往窗外望去,眼里有些擔憂。
但此時一切都準備就緒,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
她深呼一口氣,緩步來到了寧神花前,盤坐下來。
花的四周各有數(shù)張符箓。
墨線從逐芳的本體畫到花上,蔓延到地上,形成了一個特殊的圖案,圖案有兩處相對之地留了一些空白。
其中一個空白,紫艷正坐在其中,另外一個則是云逍遙和寧矩之后所要站立的地方。
紫艷伸手,觸碰了身前的墨線。
周圍燈火一陣明滅,晃動中,女人的身體也一陣虛幻,剎那間是蠶,剎那間又恢復(fù)成人形,最后黑色的墨線從她觸碰的地方變?yōu)榱诵杉t。
紅色蔓延,直到進了花中,落入了里面靈蠶的心臟。
靈蠶呼吸的起伏變大。
直到整個墨線圖案變成了猩紅色,瞬間圖案浮起,化為了小型的法陣。四周符箓開始閃爍,然后在一旁的孫筍和侍女飛快的將靈藥投入陣中。
靈藥一入陣,就化為了粉末,里面精純的靈力,和提煉出來的藥性化為了五顏六色的液體,繞著花游走。
“就是現(xiàn)在,你先去吧?!?p> 云逍遙對寧矩說道。
“去以秘術(shù)呼喚逐芳,引導(dǎo)她的身體去接納藥性,借此排除那股妖力。”
寧矩握了握因為緊張有些顫抖的手,然后一步踏入陣中,隨即以心聲呼喚小蠶,尋求回應(yīng)。
小蠶。
小蠶,是我啊,從小咱們就在一起,一起渡過了艱難而美好的時光。
小蠶,你可是妖精,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對你說,你要是個小妖精就好了,因為成了妖精,你就無所不能了。
小蠶,我如今做了官,母親身體也有專門的人照顧,整個墨桑鎮(zhèn)都大變樣,你快醒來看看吧。
一次兩次。
對面的紫艷,已經(jīng)虛弱的快要不成人形了。
這個時候云逍遙大喊一聲:“夠了!”
“寧矩,已經(jīng)喊了這么多聲,還沒有得到回應(yīng),這說明小蠶心中裝的最重要的那人,并不是你!”
“你快退出來,讓我試試!”
云逍遙著急的聲音里,還隱隱透露出一絲欣喜。
寧矩又喊了兩聲,直到對面的紫艷也喊換人,他才失落地離開了陣法。
這一刻,他好像認清了自己。
他剛走出,云逍遙就擠進陣法中。
看著花中的靈蠶,云逍遙深吸一口氣,然后用過去調(diào)戲逐芳的語氣笑喊道:
逐芳。
逐芳,你這家伙又睡懶覺,趕快起來,不然本少爺可就不選你做觀道之妖了!
心聲剛落,花中頓時有了變化。
那圓乎乎的身體開始晃動,云逍遙意識里出現(xiàn)了模模糊糊的一團陰影,那是逐芳的意識。
他趕緊將她圍住,然后一點點進行鏈接。
這一步需要非常精準的操作,但對于云逍遙來說輕而易舉。
沒什么意外,他成功地與逐芳的意識對接上了。
感受到對方傳來的喜悅,他臉上也流露出笑意,眼睛不自覺的紅了。
果然逐芳雖然身體是沉睡的,意識卻能夠清醒,接下來只要好好引導(dǎo)就行。
之前投入的藥材形成的各色液體有條不紊的注入,同時有淡藍色的妖力從靈蠶身體中冒出,沿著漂浮起來的血色法陣紋路一點點轉(zhuǎn)進紫艷的身體里。
寧矩在后面抿著嘴看。
眼里卻很是模糊。
在此之前,孫筍、云逍遙、紫艷包括他自己都認為他是最有可能喚醒小蠶的人。
事實上,小蠶,不逐芳內(nèi)心真正裝著的人,是云逍遙!
這個法陣持續(xù)了一天一夜。
當最后一絲妖力脫離混色靈蠶的身體,逐芳便悠悠轉(zhuǎn)醒。
她一睜眼便看到了云逍遙。
艱難的離開花中,下一刻她迅速地幻化為人形,這個時候的她,如剛出浴的美人,渾身上下都帶有勾人的魅力。
“竟、竟是仙靈!”
云逍遙震驚的說了一句。
此時的逐芳,脫離了妖身,已經(jīng)不能算是妖了。
逐芳一步步走向云逍遙,一旁的寧矩在剛剛小蠶化為人形的那刻已經(jīng)非禮勿視、觸電般低下了頭。
在場除了他,其他人都被逐芳吸引,因為她的身體,因為她的變化,因為她的魅力。
來到云逍遙面前,逐芳緩緩的說出一句:“這一次,你還會······”
還沒有等她說完。
下一刻一把匕首,已經(jīng)刺透她的身體。
在逐芳不斷瞪大的眼里。
云逍遙紅著眼,臉上帶著熟悉的、燦爛的笑容,雙手握著匕首,將那柄針對妖族的法寶匕首送到了她的身體里。
還有穿過歲月也無法消弭的那一句:
“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