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眉目

　　看著相機(jī)里剛剛錄的素材陳杰此時心中卻是有些焦慮，因?yàn)閯倓偹ゲ稍L的村民時都對孩子生病的事閉口不談，在陳杰詢問那家有生病的孩子的時候，更是直接請茶送客讓陳杰離開，一連幾家都是如此，不過采訪的也都是留在家里的老人，對陳杰有所防備到是可以理解，但陳杰心中還是有著些許慌亂，因?yàn)檫@次任務(wù)對他來說太重要了，如果真得什么都拍不到的話，他就真的無顏面對老婆了。

　　在屋里等到天色漸晚，村子里的人也都陸陸續(xù)續(xù)的回來了，上學(xué)的孩子也從小縣城的學(xué)校里回了家，看著屋外的孩子，陳杰卻是覺得有些奇怪，因?yàn)檫@些孩子頭上大多都帶著一頂雨帽，明明天上都沒有下雨了，若說是怕那藍(lán)色的雨也是不應(yīng)該的，因?yàn)槟怯暌仓幌铝藥讉€小時便停了，之后在也沒下過。

　　而且這些上學(xué)的孩子明顯已經(jīng)很大了，也不會受那雨的影響才對為什么還需要防身呢？帶著疑惑陳杰從房間里拿了點(diǎn)零食，攔了個小孩問了問才知道，原來是學(xué)校要求的，說是避免發(fā)生意外，但當(dāng)陳杰摸到雨帽時，心里就清楚無比了，這帽子就是一擺設(shè)，材質(zhì)奇爛無比，別說雨了，就是一杯水澆上去，也會漏幾滴下去，在問問是否收費(fèi)，果然不出所料，一頂帽子75，還必須要買，用相機(jī)將小孩與他背后的行走的小孩一起拍了下來留作素材，看著這群穿著樸素的孩子，還有其頭上那透明的小帽子，陳杰便覺得有些許心寒，想想這些孩子父母辛辛苦苦掙些錢，都被這些無良教師給抽走了。

　　就這么看著孩子們回家，一直等到路上沒看到什么人影了，陳杰才帶著相機(jī)準(zhǔn)備去錄點(diǎn)素材，現(xiàn)在村民應(yīng)該也都回來了。

　　就在陳杰收拾東西準(zhǔn)備出發(fā)的時候，聽到動靜的蘇瑤從房間里走了出來，看樣子是準(zhǔn)備和自己一起去，不過不確定的陳杰還是補(bǔ)充問了一句是不是要去。

　　蘇瑤沒有說話只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陳杰見此也是無奈，這姑娘不知怎么得對自己總是這般不冷不熱的，講道理自己看起來應(yīng)該也是什么大奸大惡之人吧。

　　帶著設(shè)備陳杰便將這第一個采訪的目標(biāo)定在了自己二人租的這間小房子的戶主身上，也就是是隔壁的那戶人家，傍晚村里大家沒熄燈就不會關(guān)門，所以陳杰二人直接就進(jìn)了屋子，一進(jìn)去便看見一個十多歲的小朋友正撓著腦袋寫作業(yè)，在他后面一家人正在閑聊，看起來很是清閑，當(dāng)看到陳杰他們進(jìn)來后，一個衣著簡單的中年人滿面堆笑的打著招呼道“你們這么快就過來啦，這飯還沒做好呢?！?p>　　說話那人名叫羅有才，身材干瘦，頭發(fā)如同枯槁，四十多歲看起卻有些蒼老那般，不過看那精氣神還是不錯的。

　　“羅哥，過來是想問個事的?！?p>　　“啥事，哥知道的，肯定不背著你。”羅有才拍著胸脯說著，臉上的笑容從見了陳杰后就沒停過，這主要是因?yàn)殛惤芙o的錢夠多，租他們家不住的房子一個月給1200塊，這對這一家來說已經(jīng)很多了。

　　“我就是想問問咱村有生病的小孩嗎？”

　　“嗯？生病的小孩？這我哪知道那家小屁孩生沒生病啊?！?p>　　“不是，就是前幾天，下的那場怪雨啊，那雨淋到孩子身上會讓孩子生病的。”

　　聽到陳杰的話后，羅有才臉上的笑容突然愣住了，然后慢慢收了起來，隨后沉聲道：“你們也是為了哪些孩子來的？”

　　陳杰聞言也是愣住了，怎么在自己之前就已經(jīng)有人過來采訪過了？

　　“有人已經(jīng)來過村里了？他們是來干嘛的?！?p>　　見陳杰一副迷茫的模樣羅有才卻是又換上了那副笑容，然后搖了搖頭說道：“那倒沒有，我只是聽村長說有人要來的來著，我以為你們也是，對了你問那些孩子干嘛？”

　　陳杰看著眼前這帶著笑容的羅有才，原本還真誠樸實(shí)的模樣，此時卻是讓陳杰覺得有些怪異，他貌似是在隱藏什么，看來正常問肯定是問不出什么，如此只能變通一下。

　　“哦，我們是慈善機(jī)構(gòu)的，過來看看你們村的受災(zāi)情況?！?p>　　“慈善機(jī)構(gòu)是嗎，我們村也沒幾個孩子生病，有病也被送去醫(yī)院了，至于受災(zāi)也談不上，所以到也不用什么援助?！?p>　　“哦，其實(shí)我們就是來了解一下的，主要就是想知道你們村里有多少戶人家受了災(zāi)，哪些生病的小孩家庭條件怎么樣，還有小孩有沒有得到醫(yī)治等等這些基本情況。”

　　聽到陳杰說的這些，羅有才的眼神突然飄忽了一下，神色明顯緊張了一分，然后起身說道：“這個我不是很清楚，你們還是去問村長吧。對了，你們都餓了吧，我去后面看看我老婆飯弄沒弄好?！闭f著便起身去了后面灶臺的房間。

　　那人剛走，身旁的蘇瑤突然拍了拍陳杰，然后俯身過來，低聲說道：“陳老師，你看那個。”

　　說著手指著那房門半掩著的臥房，在里面有一些小孩的衣物還有鞋子，只是此時正堆在角落里好像是要遺棄，看那衣物的樣子，也不像是舊的。

　　“他家里有小孩的衣服，明顯不是那個小朋友的，剛剛那位叔叔說謊了?！?p>　　陳杰聞言掃視了一下房間，發(fā)現(xiàn)還有一些小物件，都是幼兒用的，但是沒有在房間里看到孩子。

　　“你是說，他們家就有小孩？可他為什么要說謊？”

　　“應(yīng)該和他剛剛所說的，在我們之前來找小孩的人有關(guān)?！标惤苈勓灶D時覺得有幾分道理，剛準(zhǔn)備回話，羅有才便回來了，笑呵呵的說媳婦飯馬上做好了，讓他們等一下吃飯，而他自己則是找借口出門了。

　　陳杰見其如此，便也不在他這里浪費(fèi)時間，起身告辭后，和蘇瑤一起出了門。

　　“陳老師，你應(yīng)該找個時間問問那個小朋友，問下他有沒有弟弟妹妹什么的，應(yīng)該能知道些什么?！?p>　　“嗯，這確實(shí)是個辦法?！标惤茳c(diǎn)了點(diǎn)頭，他也是這樣想的，只是現(xiàn)在沒辦法單獨(dú)與那個小朋友接觸，所以也只能記下，轉(zhuǎn)眼看看蘇瑤，陳杰卻是有些奇怪怎么這姑娘對這些事這么上心，金口也是難得的吐出了些許玉言。

　　在村里走了許久看見一戶門前掛著小孩衣服的人家，便敲門走了進(jìn)去，一進(jìn)去陳杰便感到一股壓抑的氣氛，原因是這家人此時正圍著一個小床正祈禱著什么，甚至地上還插了三注香，陳杰見狀偷偷打開了身上暗藏的微形相機(jī)，然后走了過去，一過去，一個婆婆便起身看了看來人，發(fā)現(xiàn)是陌生人后，便招呼其他人起來。

　　“你們有事嗎？”婆婆問道。

　　“老太太，我們市里來的記者，想采訪您一下，可以嗎？”

　　老太太貌似沒聽懂是什么意思，疑惑的看向一旁的兒子，那男人見老太太不懂，便接過話道：“采訪就不用了，我們家還有事，你們?nèi)e處吧?！?p>　　陳杰聞言從包里取出五百塊，然后遞給他說道：“我就耽擱您一點(diǎn)時間，可以嗎？”

　　那男人看了看錢，然后又看了看陳杰，“嗯～也不是不行，不過你們要采訪什么?！?p>　　“我們是慈善機(jī)構(gòu)的，就是問一些日常生活問題?！?p>　　“那行吧，那我們?nèi)ネ饷媾??！闭f著接過錢，走了出了門，陳杰也跟著走了出去，架好設(shè)備讓蘇瑤舉著話筒，陳杰便問道：“你們家過的怎么樣，生活上有困難嗎？”

　　“還行吧，湊活?！?p>　　“你們家?guī)卓谌恕！?p>　　“六七個，前幾天造孽還病死了一個小的。”

　　聞言陳杰眼前一亮，看來是有些情況了，便接口問道：“是因?yàn)榍皫滋炷菆鲇陠?？?p>　　“對，真是造孽，就這雨害得村里死了好多小孩，不知道村里是不是犯了什么忌，惹了邪了?！?p>　　“節(jié)哀，那您小孩是下葬了嗎？”

　　“那到?jīng)]有，被村長接走了，村長說得了這個病的，十個要死十一個，還欠它閻王一個，神仙也救不回來……”就在他話還沒說完的時候，一個人突然跑了過來，是羅有才，只見他大聲喊道：“二樹，村長喊你過去?！?p>　　說完便匆匆跟陳杰打了聲招呼拉著那個二樹走了，邊走還邊使眼色，示意他閉嘴。

　　看著二人離去的背影，陳杰便覺得很是詭異，這羅有才肯定是隱瞞了什么，而且肯定和孩子有關(guān)，轉(zhuǎn)頭看向身邊一樣一臉狐疑的蘇瑤說道：“你先回去吧，我去看看?！闭f完將一些大型設(shè)備交給了她，只留了一臺微型相機(jī)和一臺單反。

　　“你要跟過去？”蘇瑤問道，見陳杰點(diǎn)了點(diǎn)頭后便不在說什么，帶著東西回屋子里去了。

　　陳杰跟著那兩人，此時羅有才在前面走著，二樹在后面跟著，一邊走，一邊還小聲交談著什么，由于跟的距離太遠(yuǎn)陳杰也聽不見，跟了不一會陳杰便跟著二人出了村子，來到了村外的小祠堂里，此時哪里已經(jīng)有了許多人，貌似是在開會。

　　“有文，我回來了?！?p>　　羅有才一邊呼喊著一邊走到人群中，站在了一人身邊，眾人看了看來人確定是羅有才后，便接著討論了起來。

　　“有才，你確定他們真是縣里來調(diào)查的？”

　　“應(yīng)該是，前幾天那個傻婆娘跑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報了警?！?p>　　“可我最近也沒聽見動靜啊?！?p>　　羅有文話音剛落，一旁另外一個村民便接口道：“算了吧，你一個村長能知道外頭人啥事嘛，而且我看那瘋婆娘要報警也不是不可能?！?p>　　這人話音落下羅有才便趕忙接口說道：“剛剛那人還盤問二樹來著，剛剛幸好是我攔的及時不然就全暴露了?！?p>　　聽到羅有才的話眾人突然都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一個聲音打破了平靜，“老羅啊，你說要不咱們還是把這事匯報上去吧，說實(shí)話自從那天之后我心里就很不踏實(shí)?！?p>　　“誰踏實(shí)？你不會以為我就很好受吧，可那不是沒辦法的辦法嗎？而且我們干的事是犯法的，報上去我們?nèi)危缓眠€要掉腦袋，你們敢擔(dān)這個責(zé)任嘛?！绷_有文大聲說道。

　　在場村民聽到這話后，便無人在開口了，只能感覺到現(xiàn)場每個人的呼吸聲都略重了一分，仿佛一塊石頭壓在眾人身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