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悅君兮君不知
山間皎月高懸、喜鵲低吟。楓尋同花漸一齊在葡萄樹下席地而坐,面前放一檀木小桌,桌上擺著白日里他們下山采買的七夕供品,楓尋買了巧果,花漸買了桂花酒。
“怎么還未聽到織女同牛郎的談話?想必是你的葡萄樹樹齡不夠。”花漸打趣道。
“為何我能聽到,那便由我來說與你聽,怎樣?”楓尋笑著看向他。
“你說來,我聽聽。”
“幸甚遇卿,年年日日,思君如常?!睏鲗ふf道。
“我猜這句是織女說的?”
“嗯,”楓尋含笑看著他:“從別后,憶相逢,幾回魂夢(mèng)與君同?!?p> “這是誰說的?”
“牛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p> “這句呢?”
“牛郎。思君如流水,何有窮已時(shí)?!?p> “這句呢?”
“牛郎。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這句還否是牛郎?牛郎是攢了一年的話要說嗎?”
“不是?!被u聞言看向楓尋,卻見楓尋滿目柔情,正靜靜凝望著他,而后輕輕說道:“是我?!?p> 花漸微微詫異,欣喜之色卻溢于言表,而后緩緩說道:“我知?!?p> 他們面面相覷,恍若置身于鵲橋之上:久別重逢,許多柔言蜜語鯁于喉中,相顧無言唯有清淚兩行。
他們?cè)诒姓迳瞎鸹ň?,在四溢的花香中且酌且飲?p> 蠟燭點(diǎn)點(diǎn)燃盡,月光逐漸黯淡,花漸醉倒伏在桌前。楓尋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撫他的臉龐,細(xì)細(xì)端詳起他的睡顏,過了許久才將他抱入屋內(nèi)。
翌日,花漸略有些頭昏腦脹,便欲走進(jìn)藥房配些醒酒藥。他剛走出屋門便看到楓尋端著一碗藥湯向他走來,昨日的言談在他耳邊回響,花漸瞬間紅了臉,便欲轉(zhuǎn)身折回屋內(nèi)。
楓尋箭步走過來擋在他面前,笑道:“這位公子為何見到我,轉(zhuǎn)身就走?”
花漸避開他的目光,強(qiáng)裝鎮(zhèn)定,說道:“哦,我想起,被子尚未......”
“我來!你負(fù)責(zé)將醒酒藥湯喝下?!睏鲗るS即將藥碗送到花漸手上,大步向內(nèi)室走去。
須臾,他手?jǐn)y花漸的外衣出來,從身后為他披上衣衫,而后接過他手中的藥碗,向廚房走去。
花漸望著他灑脫倜儻的背影,淺淺一笑。
中秋又至。這天,他們一早便下山買了兩棵丹桂,種于庭前。
用過晚膳,他們同穿一襲白衣,下山到盛楓城中感受人間煙火氣息。
盛楓城街頭人潮涌動(dòng),亭臺(tái)樓閣前結(jié)彩張燈。幼童手拿糖人在人群中穿梭嬉戲,老嫗老翁則悠閑愜意地流連于各個(gè)攤販間挑挑選選。
花漸攜楓尋來到盛楓橋邊,從此岸到彼岸,綿延懸掛著兩行絳色燈籠,燭火透過籠紙發(fā)出微弱的紅色光亮。燈籠下簇簇流蘇在秋風(fēng)中微微顫動(dòng),其下懸掛的字簽也隨之翻來蕩去。
“尋,我們一起去放花燈吧?!被u看著楓尋,露出清風(fēng)明月般的笑容。
“好?!睏鲗ひ残Φ脿N爛。他們?cè)跇蜻叺男偵腺I了兩盞蓮花燈,而后攜手來到湖邊,一同將花燈送入水中。
花燈隨著湖面的漣漪微微蕩漾、漂向湖心,此時(shí)湖心處聚集了各式各樣的花燈。一陣風(fēng)吹過,他們二人的花燈在半途中分道揚(yáng)鑣,花漸的花燈不一會(huì)便沒入茫茫燈海之中,而楓尋的花燈卻向著前方蜿蜒的河道駛?cè)?,漸行漸遠(yuǎn),很快便消失在視線之中。
“你的花燈漂遠(yuǎn)了,那里只有你一人的花燈?!被u嘆息道:“我去將它尋回,我們?cè)僖煌湃牒有??!?p> 楓尋笑著攔住他的手腕,道:“無妨,只是一個(gè)花燈而已。我們何不用尋花燈的時(shí)間去做些更有意思的事兒呢?!?p> “我只是覺得它孤零零的一個(gè),略顯孤單?!?p> “花燈孤單,但有你在我身邊,我不孤單啊?!睏鲗ばχ聪蛩?。
“那接下來,我們?nèi)プ錾???p> “橋上有猜燈謎,想不想去瞧瞧?”
楓尋說罷他們便一同踏上臺(tái)階。
楓尋隨意翻過一張字簽,道:“漸,我這里有一謎面:中秋過后又重陽?!?p> 花漸笑著答道:“一節(jié)復(fù)一節(jié)?!?p> 隨后他也信手翻到一字簽,道:“尋,我這里是:望斷南飛燕,答一日常語。”
“久仰。”楓尋朝他微微一笑。
此時(shí),夜色更濃,燈光愈亮?;u依舊在前信手翻閱燈籠下的字簽,楓尋跟在身后靜靜凝望著他。過了許久仍不見楓尋跟上來,花漸便在人群里四顧找尋,驀然轉(zhuǎn)身,卻望見那人正透過飛舞的流蘇,癡癡地望向他。
“真可謂:眾里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被u暗自說罷便快步走到楓尋面前,將他緊緊擁住。
楓尋怔在原地,只須臾,便深深用力回?fù)碜∷?p> 二人繼續(xù)向前走著,看到橋下有一算卦先生,先生身著靛藍(lán)色粗布衣衫,頗有仙姿。攤前圍了許多百姓,有的是求卜,有的是求福,還有的只是湊湊熱鬧。
花漸與楓尋見狀便走近細(xì)看。